55.Episode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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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没有死。

    悲伤，痛苦，被抛弃的寂寞，失望，挣扎，愧疚，对不禁厌怨体育的自己的自责，不舍。

    *

    接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护士声音温柔，轻声让女孩睁开眼睛。

    幸村那道即使痛苦也继续坚持的身影，对我来说，像黑夜的一捧烛火耀眼。

    每一日的训练，对大家多一分的了解，让我觉得我所做的事情有着它独特的意义，我渐渐释怀，不再是无法忘却父母背影的我。

    不论是游乐园，动物园，水族馆，女孩总会答应说“好”。

    可是幸村接着说：“也是你总是在身后给予我力量，在我觉得难熬的时候，让我能重新打起精神。”

    夫妇要陪同队员到国外参加比赛，但是，他们答应女孩可以在夜晚前赶回来。

    我感到怔忪，抬起脸庞。

    但逐渐，我了解到其实不是的。

    然后，他们都在女孩十三岁的时候永远地离开她了。

    女孩挣扎着，努力地睁开眼睛，从一方屏幕中看到了她所记挂的父母。

    女孩从痛苦中，用尽自己身体仅剩不多的力气，小声呼唤“爸爸”，和“妈妈”。

    在夜色的静寂中，我感到幸村握了握我的手。

    但是，医生说她心脏衰竭的症状已经进入最后一期，剩余能活着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年。

    于是，她摆脱开疲倦，断续地对护士低声说谢谢，在心里和父母说，对不起，一直以来……谢谢。

    只是，女孩没有说出口，那一天，她感到比往日更加的疲倦。

    女孩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意识到，自己即将要死了。

    然而，病痛的侵蚀让她不得不面临死亡。

    我很珍惜大家在一起玩闹相处的时间。

    所以，我……

    *

    女孩从镜子中看到的，是憔悴的，苍白的自己。每一天，每一日，她都能从身体的痛楚中感受到死亡的迫近。父母对她的承诺，她的祈愿，她的渴望仿佛成为了泡沫般的幻影。

    傍晚，在女孩凝望窗外等待父母的时候，女孩的心脏突兀传来用力收缩的疼痛，紧接而来的是难以喘气的窒息感。

    他说：“白鸟，你知道吗？很多时候，你的目光都很遥远，像是在缅怀过去的什么东西。”

    那是我一直都没有，也没有机会拥有过的勇气和坚强。

    接着，女孩死去的那一天到了。

    “这是一个……故事。”我仰首看着星光黯淡的夜空，“那个女孩爱着她的父母，爱着父母赋予她的世界，在她去世的那一天，她在等待的，也许是父母的到来，也许是那一个没有和自己实现的拥抱。她一点都不坚强，她脆弱，胆小，又敏感。”

    女孩不禁想……或许是时候该离开了。

    护士和住院四年的女孩非常熟悉，她总会在女孩食欲恹恹的时候，像温柔和善的大姐姐和她介绍营养师的事情，哄着女孩进食一点。

    我垂头抹走眼泪，无言看着地板。

    “在冬天，十四岁的生日。”我轻轻道。

    在这之前，他需要和家人沟通，从主治医生那里知悉手术的风险。

    而幸村用一种悠长的，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安抚我。

    女孩深知比赛的艰辛，运动员的努力，她为父亲徒弟获得的胜利感到高兴，然而同时，也像是有什么情感悄悄从她心里流失，她不免感到非常的寂寞。

    我垂下眼睛，轻轻把幸村手心还残留着红痕的手捉下来，他的手心一片暖熨，我下意识触碰一下他的红痕，幸村握住了我的手指，珍重的力度仿佛给予了我包容以及接着说下去的勇气。

    温暖的指背轻轻拭过我的脸颊。

    我无法否认，我的时间停顿在过去。

    楼里很安静，我们再次去了一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主动放弃。病痛折磨着我。虽然舍不得“朋友”，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像姐姐的护士，但是在无力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却难免感到了一丝解脱。

    ……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再次出来，晚饭时间已经

    父母依然对她很好，来探病时，因为担心她无聊，总是会带来很多解闷的礼物。

    幸村望进我的眼睛，说道：“而我很有自信，二年级时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接触你，邀请你成为我们的经理。”

    夫妇流下眼泪，妻子抱着女儿哭泣。母亲的眼泪流到女孩脸上，是透明的，温热的。

    女孩的生日，和国际赛事的日期撞上了。

    可是，透明的泪水也不禁从她的眼角淌下，划过额角渗入发丝。

    “我不是什么很能干的人……我是因为想要试着了解那个女孩的父母眼里的世界，所以才答应                                                加入网球部。我仍然对自己想做的事情觉得迷茫，我没有很明确的决心，也没有一定要坚持的目标，偶尔，我觉得自己和你们大家不一样，这让我觉得有点孤独，难过。”

    *

    丈夫提及自己弟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骄傲的，妻子虽然无奈取笑，但是神色也是认同的。

    这份喜悦像是传染给了女孩，女孩稍微弯起唇角。

    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女孩总是这样不断无助又脆弱的质问自己，质问命运。

    十岁那年，女孩的病情已经演变成只是平常走动就会感到呼吸受困，长期坐着会感到疲倦的程度。她不得不办理休学，开始长期住在医院。

    或许是一秒间，又或许是几十秒间，女孩脑海划过很多东西。她已经逝去的“朋友”，她仅仅度过了几年的校园生活，迷茫又不算完整的人生，以及从此至终，她期待着，也爱着的父母。

    ——为什么我会患有这种疾病？生病的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幸村低声问：“抢救没有成功？”

    ……起初，我仿佛从幸村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或许带着对过去的弥补和情感，我想为这样的他做点什么。

    一直以来已经习以为常的病痛，在最后一年却让女孩感受到了切身的痛苦。哪怕只是单纯的静养，女孩也感到十分疲惫，心脏仿佛坠着重物，她无法入睡，浅眠，咳嗽时总是离不开胸腔的痛楚，口腔里夹杂着血丝的苦味。

    或许幸村他拥有悲伤，拥有不安，试过害怕……但是，他没有逃避过。

    我稍微摇头，说道：“……成功了。”

    女孩虽然寂寞，但是她知道哪一方更加重要，所以她同意了。

    我喉间酸涩，接着说道：“可是，在和网球部的大家变熟悉的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为了谁去行动了，我是为了自己去行动，我想要支持，想要守望为了全国冠军去努力拼搏的你们。”

    《这都要从我成为立海网球部经理那天开始说起》

    她感受着自己羸弱的身体，小心盼望期愿日后一家人去游玩的情景。

    女孩畏惧未知的死亡。

    说到这里，我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手背。

    无法抵抗的疲倦像温柔的浪潮卷袭了女孩。

    心跳监控仪发出尖锐的警鸣，原本想要为女孩庆祝生日的护士慌忙地抛开手头上的东西。

    幸村决定接受手术。

    屏幕里，她的父母激动自豪地拥抱住了取得冠军的弟子。

    我侧过脸，才醒觉视野已经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泪水从我的眼眶充盈滑落。

    女孩听到了隐约的哭泣声，是和她关系最熟悉的护士。

    他们会在女孩悄悄哭泣和女孩聊天，在女孩寂寞的时候抚摸她的头发，和女孩分享很多他们人生的事情，教会了女孩很多她不知晓的心情和道理。

    可是，住院部是一个随着时间迁移，渐渐就会和社会生活隔绝的地方。即使是爱着女儿的夫妇，他们也不会每天都去医院探望。

    住院两年，女孩在医院也陆续有了几个会陪伴说话的“朋友”，患有中风的独身老人家，年仅十九岁就确诊癌症的姐姐，因为车祸瘫痪的年轻哥哥。

    女孩十一岁那年，身为体育教练的父亲所教导的徒弟在国际赛事拿到了好成绩，于是，女孩父母的生活变得不一样了，为了教导和训练新一代的运动员，夫妇来医院探望的次数不得不因为工作的原因减少。

    女孩没有朋友，她只能从母亲带来的礼物之中翻找出书本，一遍又一遍的读完，直至能背出一篇章节。从父亲带来的礼物之中翻找出游戏机，生疏的读档一遍又一遍，直至把困难的游戏打通关。通过平板观看体育比赛，一场看完又一场，找寻自己熟悉的快乐。

    夫妇在国际赛场上陪同弟子出征。他们全神贯注支持场上的选手，最终，在咬牙的坚持下，选手从排行第六逆袭取得了第一。

    尽管如此，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成为普通人的女孩，还是以微笑回应父母，努力维持着那一刻一如小时候的温馨。

    离别让女孩感到非常伤心，在最后一位朋友离去的那一天，女孩心脏疼痛，呼吸困难，被送入手术室抢救。

    她知道谁都没有做错，但是，在看到喜爱的运动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想要逃避。即使获得了新的人生，也依然困锢在过去，身边始终跟随着迷茫，蜷缩在自己狭窄的世界。

    他们会坐在床边，陪女孩翻阅这个月的杂志。杂志上介绍新开张的水族馆，他们会以承诺安慰女儿，让她期待未来：“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们就一家人去水族馆玩，好不好？”

    剧烈的痛苦覆盖了女孩的意识。混沌的思考，忽近忽远的人声，模糊的手术灯。女孩唯一清楚的是，从自己身体中逐渐消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