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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她拽回床边坐下,嘴里还是一直嘟囔:“不能不打!只要我们打下去,天曦就不用去和什么亲!我真没用,我没打赢                                                这场仗。要是打赢了,就不会这样了!”

    我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在心中理顺思路,想把前因后果都想想清楚、弄弄明白。

    “天星跟你说什么了?”

    但东原人不可能主动休战,他们刚刚三部统一,内部不稳。如果他们无端撤军,内部必然互相倾轧、自己崩解,所以他们宁愿一直打下去,和我们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宝璐后来嫁给了天星,有了两个孩子,大的是闺女,小的是儿子。后来他们成亲很久后,我再见到她,聊起往事时她又哭了起来。

    《长夜难明》

    宝璐说:“打到昨天就没再打了。”

    你看我又扯远了,还是说回现在罢。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以后再和其他事一起慢慢说也不迟。到现在了,宝璐她可能也早就忘了这些事了。

    天曦站出来给了双方这个台阶,那马上就能顺势停战和谈了。

    任由局势再这么发展下去,我们最后都会变成丧尸,双方同归于尽。

    我又问:“那是我们打赢了?不然我们不可能还能安稳在这太学说话。”

    其实很多事我也是想忘了的,但就是忘不了。人的记忆曲线是不受主观控制的,一些事过去多少年了,却仍记忆犹新。

    “嗯?怎么了,璐姐?”

    但你曾经让这样一个人无助得因为你哭泣,在深夜里为你辗转反侧,你却漠然无视。

    “天星他。。。”

    而这时我还只是没心没肺对她说道:“哦?他终于敢跟你说了?那好啊,那恭喜你们,希望你们一直都好。”

    而这时中土大懿和东原狄人在这些虎狼的环伺下,在天中城两败俱伤后,就必然会这些其他势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让我不得不通过现在这些文字,把它们都倾倒在这里,不然我怕哪天这些记忆碎片会把我脑袋撑爆。

    我叫道:“怎么不打了?大都统呢?我去找他!我之前都想过了,只要我们把防守反击的策略用好,一定还能守下去的!我们还有剩余的骑兵可以反击!我们后来挖出城的地道都准备好了,想出其不意地再突袭对方大帐!他们东原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故技重施的!怎么就不打了!”

    以前跟她开这种玩笑,她都会脸红,让我不要说了。这次我却没看到她脸红,看到的是她眼圈红了,但她还是忍住没再落泪。

    宝璐说:“已经谈好了,今天就要签国书、订盟约了!”

    “没赢?那怎么不打了?”我疑惑道:“况且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退无可退了,怎么突然和起谈来了?”

    但双方都不能退后,谁敢退后半步,谁就会被对方掩杀到底。所以不约而同地只能不断向城南投入人命,城南那片民居早已经成了绞肉机了。

    如果中土人答应和亲,满足他们开战前放出的‘要攸宁公主天曦和东原小王子稽羽丰和亲’的要求,是个再好不过的台阶了。这台阶一旦有了,双方就都可以各退一步。

    在月映池的帮助下,南边的支矶城也已经陷落在南荒蛮人手中。东南的执信、诸往那些城邦也早就事实独立了。白灵均在东北风居城挟持大皇子天阳,试图有一天反正天中。

    宝璐:“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你已经尽力了。大家都在说,七天前要不是你在城南及时堵住了东原人,我们是撑不到和谈的。而且前几天,要不是你一直在城南废墟里拦着丧尸,把他们都砍掉了脑袋,丧尸也早就进到内城来了。小深,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因为我哭,也不是最后一次。

    即使他们真想撤军,也必须有一个理由和由头,需要一个台阶。

    她还是扭捏,最终还是开口:“天星先跟我说了。”

    现在北圳的静远城被围,北圳戎族正在觊觎中土。西夷人一直狼子野心,一直在等待机会入侵大懿。

    我问他:“天星怎么了?”

    不知这次神力过后我睡了多长时间,这时醒来只觉浑身酸痛发麻。发觉自己是平躺着,就不由想翻个身。

    “小世子,你终于醒了!神力都过去七天了,我真怕你这次醒不过来了!”她慌忙凑上来,还是哭,梨花带雨的。

    我没在意,觉得她说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件事,更没想到她这样说这件事背后的意思。她说天星先跟她说了,其实是暗示她一直希望另一个人先对她说这些。

    这些感受,就都会由另一个人通通还到你身上,直到还清。你对别人做下的事,总有一天会反噬,全都加码砸回到你自己头上,就是如此公平。

    飘的越久,这些记忆碎片就越清晰,直到它们自发地拼了起来,拼得越来越完整、越来越密实。

    她终于又开口了:“小深?”

    想着这些,我坐在床边,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在那么打下去,无论中土和东原谁输谁赢,都只是一场‘赢家一无所获、输家一无所有’的战争了。

    宝璐被我问的哑口无言,眼泪又下来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找到床边的鞋,踉踉跄跄就要出门。但我还是浑身乏力,走了没几步,就被宝璐追上拽住了。

    遗忘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在我身上的效用实在太弱小。

    宝璐:“天曦她自己也愿意的,是她自己用白羽给城外的稽羽丰传信,说只要他们答应停战,让双方都不要再死人,她就去和亲。”

    武成二十二年腊月初九,申时过半(下午四点),天中城太学后园。

    她又是哭得梨花带雨:“小深,我看你从小爹疼娘爱的,以前没吃过什么苦。你跟我说的你后来那些事,我光听着都难受,小深你自己到底是怎么熬出来的?我觉得,经历过那种痛苦后,你没有自己走极端,也没用极端方式对待别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这是值得你骄傲和自豪的。”

    很多记忆像镜子碎片一样,一直在我脑海里飘荡着,一遍遍的飘过来荡过去的。我越是不愿让它们再飘起来,它们就浪荡得越欢快。越是抗拒,就越是持续。

    我说:“还是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你就叫我小深,别再叫我什么小世子了。我不想被困在这种身份里,那不是真正的我。你们也不是我的跟班,在我心里你们和我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你们和我一样都是人,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都是有着各自喜怒哀乐的人。”

    但就算这时我能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可能也还是不会在意的。我之前隐约能察觉到她那些小心思,但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意过这些。我一直把她当作亲人,当作姐姐,对她从来没有其他想法。

    宝璐:“天曦要去和东原小王子和亲了,就停战了。”

    “璐姐,你哭啥?”我笑问她。

    我不会埋怨别人忘记。当发现很多事情别人早已忘了,我却还记得后,我就知道了那不是别人爱忘记,而是我记性太好。

    “他跟我说,说他喜欢我很久了,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开始了。”

    换句话说,天曦是要牺牲自己,救下整个天中城和中土大懿。她是牺牲了自己,换来了停战。

    遗忘并非全是坏事,它有时反而是人的防御机制。人如果能把痛苦、哀怨的记忆抹除掉,就是对自己的保护,不至于一直受其烦扰。

    她就在我床边坐着,双手把弄着她衣服前摆的衣角。

    我明白了过来,七天前城南城墙被陨石砸塌时,我看到白羽飞出了城,原来那是天曦在给稽羽丰送信。

    自从随羽林卫前军出城去白云岗后,我一直在城内外疲于奔命,不见她有两个多月了。这时忽然能见到她,不由笑了起来。

    城破后,我们和东原人在城南相互绞杀,魇魔随之而来,越来越多的尸体变成丧尸。而且疫病也一直在肆虐,不断带走双方军民的生命。

    我叫道:“不,她不愿意!我两个月前出城时见过她,她亲口跟我说‘鬼才愿意去东原’的!大都统呢?天月和天晨呢?他们就眼看着天曦这样做,而无动于衷?!”

    我这时只是担心着战阵上的事,就匆忙问宝璐:“城南巷战打得怎样了?我们有没有把东原人赶出去?城南那些丧尸没进到内城来吧?”

    忽然就听到又有女孩子在床边哭,这次她的声音很熟悉,我也马上就认出来了那是宝璐。

    我就又问她:“璐姐,你哭啥?”

    “可我们还是没能赶走东原人,我真没用。”

    她终于不哭了,反而又扭扭捏捏的,半天也不再说话。

    这次醒来没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因为周围都是我熟悉的情景,是我在太学后园的住处。但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回来的了。

    “没打赢,是停战了,是和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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