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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重甲步兵也还没到,他们身上重甲太重,移动缓慢。就算他们这时赶到了,也需要时间重组方阵。

    终究还是赶不到了,我心中一叹。这里没有拒马桩也没有铁蒺藜,我们执金吾卫阵型也没有摆好,不可能拦住已经冲进来的骑兵了。

    我双手挥刀,把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逃兵砍翻在地。

    他怎么在这?我马上就明白了,应该是他祖父、兵部尚书李博衍要他来的,不然他这个二世祖怎么可能会自愿到这战阵上?

    但我不想逼他们回头,这无异于逼他们去送死,甚至会激起哗变。

    安乐海叫道:“小风,你的眼睛,这次怎么这么红!”

    在那之前,我们执金吾卫就只能硬战强斗,只能把人堆上去堵缺口,用血肉之躯再造一堵城墙。

    看到是李乐康,我心中有点发怵,觉得不好办了。倒不是我怕他,而是他平时蛮横惯了,这个纨绔中的纨绔怎会像一般兵士那样好拦?

    这时我们离缺口却来越近,我看到已经有人先在那了,是本就守卫在那处缺口两侧的执金吾卫兵士,有不到一百人。他们离那最近,所以比我们早到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妈的,风神你这个老东西,你总算来的是时候一回了。。。。。。。’

    武成二十二年腊月初二,未时刚过(下午两点),天中城南门,南门箭楼西侧。

    李乐康话开始说不利索,结结巴巴,嘴里却还是不干不净:“风。。。风。。。风静深你大爷的,你他妈想反了天了?我。。。我。。。我告我爷爷去!我。。。我。。。我让陛下砍了你!”

    他们惊慌失措、无头苍蝇一样,还是只顾逃窜。这时被我拿刀指着,竟还是要跑,一点没有要停的意思。

    忽然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骂着:“妈的,要去你们去!要不是为了应付我家老爷子,我连府门都不想出!”

    下楼梯时我就已经盘算过了,想在这道口子堵住对方冲过来的骑兵,只能用重甲步兵组成的方阵。

    他不肯走,我对他说:“走!这是命令!令行禁止,虽误亦行!若我没能回去,记得活下去,替我去看看,那个我看不见的世界。”

    他怎会听进我的话?只是又叫:“两年前在太学是没揍够你!来啊,给我揍他!”

    他在执金吾卫也只是挂名拿个执金吾的身份,装装门面、做个样子给别人看而已,这样就显得不那么无所事事。城里的纨绔们大都这么干,大家都心照不宣。

    他早就跟我不对付,我这时也不想跟他多话,就是用刀挡着他。

    中间那人身上一副好铠甲,盔明甲亮的。两个小厮一左一右,一人架着他一只胳膊,正拖着他往北跑。被架着的李乐康跑得盔歪甲斜,上气接不上下气,脸上横肉美美的抖着。

    这时东原轻骑兵已经近到了一箭地的距离,重甲骑兵跟随在轻骑兵后面,再后面是东原步卒。对方轻骑兵先射下来一轮箭雨,最先堵在缺口的那群执金吾卫有一小半被射翻在地。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也叫道:“李乐康,这不是我们在太学打群架!”

    但如果不拦他,让他带头跑了,别的兵士怎么想?如果把他放走了,还有什么理由再拦那些普通士兵?不行,一定要拦住他!

    逃兵们终于停下来,我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

    那些还能站着的执金吾卫士兵开始调头,想要逃跑,正要和后到的我们迎头撞上。若是任由他们这样溃散,他们就会阻挡我们前进的道路。

    《长夜难明》

    李乐康还是两年前的李乐康,可我早已不是两年前的风静深了。

    他又破口大骂:“风静深你大爷的!你算什么东西?做了这劳什子指挥使,跟我搁这耍起官威来了!”

    我脑袋开始发蒙,浑身冒热汗。我转回身对身后的安乐海说:“你带着他们撤吧,赶紧走,别回头。”

    就要下去城墙,去堵那道缺口前,我叫弓手向天空连放了三支响箭,表明南门这里快要失守了。其他方位的兄弟部队看到这信号,就会尽快靠拢过来。

    ‘静远现在怎样了?希望他们能顶得住,不要像天中这样,就要被破城了。果然遇到难处时,总是先想爹娘。但爹娘不在跟前,只能自己面对。他们也早晚要离开的,早晚都要自己面对。

    ‘雷打雪,人吃铁’,这冬雷预示着来年是一个不丰收的年成,预示着会有大冤屈发生。

    风神之力恰好这时候来了,我心里就有底了。有神力在了,我马上就会变成‘万人敌’,我一人挡在这就够了。

    白羽刚刚飞出城去了,它干什么去了?到现在我都没看到它飞回来。赶快回来吧,不然天曦又要担心它。

    我们还在这僵持,就听一片惨叫在不远处的城墙缺口传来,原来已经有骑兵冲了                                                进来,顶在最前面的执金吾卫被撞散。

    一声声巨雷跟着在头顶炸响,风雨雷电和寒霜黑雪,终于在这同一时刻倾倒在了我头上。

    想到这,我百辟刀又架了起来,对李乐康叫道:“站住!”

    只听李乐康终于惊慌道:“风。。。风。。。风静深你大爷的,你砍人就砍了,还红眼睛吓唬老子?!”

    不管了!砍了罢!

    我看到黑云和火山灰再次把天幕完全遮盖,细雨夹着黑雪一起落了下来。一道闪电劈下,被我手中的刀和剑接引下,蓝色的火花贯入白刃,从剑尖刀尖涌出,又和地面连通。

    所以在我们的重甲步兵到来之前,只能是离缺口最近的执金吾卫先顶上,要先把对方骑兵顶在缺口处,等待我们重甲步兵的到来。

    我对安乐海说:“神力要来了,你们在不在这,也没什么区别了。你们在,我反而可能会误伤你们。”

    但对方骑兵近在眼前了,没时间让我这样犹疑不定。而且军法就是军法,法不容情,尤其是在这要命的战阵上。

    我一刀砍在那小厮脖子上,两三道血柱子‘噗噗’从他喉管喷出来。他伸右手捂住,血柱就变成血泉,汩汩从他指缝流出。

    他们留在这也是送死,还不如让他们撤回内城去,去做第二道防线。好在内城早已经做了各种防御工事,各个坊被工事隔断,便于打最后的巷战。

    怎么办?我又想到《兵制纪要》里记述的军法,那是刚到太学时就学过的,早就烂熟于心了:“畏缩不前、动摇军心的,砍了;胆小怕事、造谣生非的,砍了;临阵脱逃、喝令不止的,砍了。。。。。。”

    但我们执金吾卫没有重甲刀盾手,穿的都是一般甲胄。重甲步兵是精锐,只有羽林卫才有,并没有部署在这附近。

    直到完全瘫软在地上,他两只眼睛还是瞪大看着我。他两腿蹬了两蹬,双眼就那么大睁着,瞳孔发散,再没动静了。

    怎么办?我心中忧急。我当然知道,这时必须要先拦住这些溃兵。否则这些溃兵就会带散整个执金吾卫,到时我们还没组织起防线,就先崩溃了。

    “孬种!”我喝他一声。

    城南更远处的投石机对着缺口集中火力,几颗火球恰好砸在那群士兵头顶,砸倒了五六人。火焰铺开,吞噬了被砸倒在地的士兵。

    跟着他的俩小厮平时也豪横惯了,整个天中城,他们除了不敢在皇宫放肆,在其他地方基本都是横着走。李乐康一说要揍我,其中一个马上就近到我前来要动手。

    即使是李尚书真心想让他上阵,他也只需在战阵上露个脸,就能回去交差了,却不想今天正赶上这个紧要关口。

    我们刚下到城墙脚下,就急忙向那处被砸塌的城墙奔去。那处缺口大概有四丈宽,城墙垮塌后的砖石恰好把地裂缝塞满,填了一条路出来。

    如果我们不能早于对方骑兵到达缺口,那对方就会毫无障碍、轻而易举的冲进城来。一旦他们涌进了城墙,再次冲起来,就算是重甲步兵来了也挡不住了。

    陛下?天武大帝不是被魇附身,已经先被我砍了吗?脑袋里绕了这一下弯,我才明白过来,天武已经死了,现在皇帝是天月了。

    可我们背后就是天中城,如果这时不拦住他们,我们就很难堵住东原骑兵冲进城,到时城里就会有更多的平民百姓被杀死。

    砍还是不砍?我心中更加天人交战,反复思索,就是下不定决心。

    他见是我,愣了一下神,立马就不叫人扶着了,甩开他左右两个小厮,原地蹦起来三尺高,跳着脚地骂我:“风静深你这小瘪三!敢拦你爷爷?你他妈疯了吧你?”

    最前方的执金吾卫终于一哄而散,我想再拦也是拦不住了。李乐康见我不再拦了,一溜烟跑了。

    我一把把安乐海往北推走,再没看他们一眼。我左手拔出不易剑,右手握紧百辟刀,转身向南。

    弓手弄来的老鼠我这次吃不上了,那群饿狼怎会给我留下?弓手他脑瓜子灵活,最会找野路子弄吃的,经常溜号找食去。下次他会弄来什么?想到那些吃食,忽然就觉得更饿了。

    在这火焰中,他们身上的甲胄这时反而成了累赘,使得他们很难立即爬起来。我看到他们被禁锢在铠甲中烧着,身躯在盔甲中挣扎得蹩脚、抖动得别扭。

    在失去意识前,我把心中这时能想的全都想了一遍。在心中和所有牵挂再纠缠一次,不然万一我这次醒不过来,就再没机会了:

    只要我们能坚持到重甲步兵过来,这处缺口就可以完全堵死了。

    我终于狠下心,抬刀指住跑在最前面的两三个溃兵,对他们叫道:“站住!回头!”

    安乐海马上跟上,拎起那逃兵的脑袋举过头顶,高声叫道:“指挥使在此!再敢逃跑者,如同此人!”

    停下的逃兵中闪出几人,不管不顾地继续要往城内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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