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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想到了早夭的宏康太子吧,六七岁的小孩童,跌跌撞撞跑向自己叫“爹爹”,叫得他心如吃了蜜般的甜。若宏康太子长大成人,许是如赵煜一般英武非凡、丰神俊朗。

    陆贵妃闻言,笑着用手点了点顾青溪的头,嗔怪道:“鬼机灵头,你让郑小娘子替你出气,万一她被傅小娘子记恨怎么办?”

    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傅诺也要体会一遭。抄书还能增进学问,眼熟几个字。

    “为何?”赵煜追问。

    她带着心底的疑问开口,“太子殿下想说什么?”

    他默默攥紧了衣袖,眼神愈发地冷淡。

    “因为太子殿下要求我三年之内必须遵守约定,那么殿下对此事自然是胸有成竹。”顾青溪说道,忽然红了眼眶,她的心里有点不太舒坦。

    过了一瞬,赵煜说道:“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办到。”

    她真的要接受命运吗?

    贺临逸一脸无奈,抿唇说道:“我也想啊,可是我并非官家子嗣,如何能当质子?”

    顾青溪最后几句话,陆贵妃也赞同,跟着点了点头。

    顾青溪摇头,道:“不是曼吟阿姐,是怜儿。”

    赵煜站在原地,心中百味杂陈。

    但看到平日与自己关系比较疏远的太子如此诚恳,竟主动向他示好,他就不知怎的,答应了他的话。

    当日晚上,在官家与臣子议完事后,赵煜带着贴身的内侍福泽、福瑞去了垂拱殿,与官家说了大概一炷香时间的话,官家终于应允他的请求,让他带着大魏的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和几位将军前往北周谈判。

    在陆贵妃余光之处,顾青溪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内心复杂的情绪,努力挤出一个笑来,站起身在陆贵妃面前转了一圈,说:“姐姐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身上没有少一块肉,掉一根汗毛。”

    顾青溪知道陆贵妃的心,前世她刚到北周半月,就接到大魏传来的消息:贵妃一月前忧思过度薨逝于丽玉阁。

    “郑小娘子?”陆贵妃问,她对于顾青溪在宫学里的同窗还是比较了解的,怜儿是平江郡公的女儿郑怜,七公主赵书瑶的表姐兼伴读,平时与顾青溪关系尚好。

    “那姐姐听你的,不会再杞人忧天了。”陆贵妃的声音很轻柔,像一朵朵云彩,人踩上去连步伐都轻盈许多。

    此话一出,顾青溪眼神黯淡许多,轻声说道:“这样啊——”

    陆贵妃说话声音也随之停了下来,目光转向那个宫婢,问道:“松菊,你这是怎么了?”

    可如今,一旦有了软肋,她就因为这个软肋担惊受怕数日,夜夜不得安寝。

    既然顾青溪不必和亲了,官家便下令免去贵妃的责罚,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省得陆贵妃对他心怀怨怼。

    顾青溪知道陆贵妃会说这些,遂答道:“不会的,怜儿聪颖,傅小娘子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而且,傅小娘子现在忙着抄书呢,她可没空思考这些。且让她抄几日书,这样宫学里还会安宁几日。”

    不,她不会!

    赵煜没带一丝犹豫地否认,“我没有。”

    不过师者长也,傅诺再怎么娇纵,太傅的话也是会听的,即便心里有怨言,也老老实实地抄书去了。

    “你们这些小姑娘家……”陆贵妃笑着说,殿外鸟雀声叫得欢悦,下一瞬,一个穿青绿色宫装的宫婢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殿内,满眼欣喜地给陆贵妃和顾青溪见礼。

    那日回到丽玉阁,顾青溪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贵妃,陆贵妃瞪大了眼睛听着,满脸的不置信,一双手拧着手帕在原地踱步。

    顾青溪拉着陆贵妃的手,带她往贵妃榻上坐定。



    若去和亲,三年后的她就该香消玉殒了。

    至于他们之间的交易,顾青溪没敢告诉陆贵妃。

    若说实话,官家其实不想让赵煜带这么多人去北周,他觉得木已成舟,再怎么挽回已是无用,还不如和亲来得实在。

    他也不打算逗赵煜,说完便撑着伞走了。

    说罢,顾青溪刚要行礼,赵煜又道:“若我帮不了你,你可否会后悔今日决定?”

    顾青溪,也并非官家子嗣……

    这下她百思不得其解,前世赵煜为何会站出来,替她求情?

    …

    赵煜冷冷扫彭诚一眼,看着彭诚湿淋淋的头,道:“你怕不是淋雨淋傻了。”

    赵煜嘴唇翕动,望着顾青溪主仆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有些话呼之欲出,最后卡在了嗓子眼,叹了一口气。

    这一月的白日,她每隔两个时辰派丽玉阁的宫婢内侍去打探消息,巴不得此刻就跑到北周去,听听北周君王的想法。

    她的声音就如同春日溪水,潺潺流至陆贵妃心中,给陆贵妃带来一抹清泉,陆贵妃面色也因此缓和不少。

    顾青溪从侧殿内走过来,看到陆贵妃揪着手帕眺望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要装得镇定自若,她走近陆贵妃,行礼道:“如今已有办法避免和亲了,姐姐怎的还如此忧心?”

    可那群言官非逼着她去和亲。

    顾青溪抬头直视赵煜,“好,我答应你。”

    所以,只要她不离开陆贵妃,陆贵妃就不会因此早逝。

    贺临逸摇摇头,“不承认就算了。”

    陆贵妃轻轻拍着顾青溪的肩膀,这才笑出了声。

    不止顾青溪看不明白,就连跟在赵煜身边的贺临逸也看不明白,他想开口,却被赵煜的声音盖住:“我不想替你求情。”

    陆贵妃看眼顾青溪便低垂眼眸,道:“我就是怕——”

    顾青溪走回贵妃榻上的步伐也这般得轻盈,她说起近来在宫学里的趣事,想哄陆贵妃高兴:“那个傅小娘子不是喜欢欺负我表姐嘛,偏我表姐是个软包子,谁都可以捏,傅小娘子明里暗里嘲讽表姐,表姐也没反驳她半句。我虽然想帮,但我和表姐是亲戚,帮了她总会惹人说闲话,说我和表                                                姐人多欺负人少,我就找了一个人替我表姐出气……”

    顾青溪颔首行礼,“多谢太子殿下,我该回丽玉阁了。”

    彭诚啧啧一声,双手抱胸走向殿门躲雨,边走边说:“有人心口不一哦,所以专门拿我们撒气。”

    这样的话,这些时日在陆贵妃脑海里闪过许多次。

    顾青溪纳闷,他都是国朝储君了,在她这能得到什么好处?

    “对呀,怜儿是七公主的伴读,胆大心细,我就请她帮我一个忙,让太傅考究傅小娘子的学问。傅小娘子不爱读书,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就被太傅罚抄书了。”顾青溪吐吐舌道。

    还是顾青溪靠上去,埋在她的怀里笑道:“姐姐,我说过,您的青溪永远也不会离开您。”

    陆贵妃口中的曼吟,是顾青溪的堂姐,赵妙宁的伴读。

    赵煜这边有了反应,冷笑一声:“看来我应该让你去北周当质子,这样顾小娘子就不必和亲了。”

    可她就怕官家真的狠心,让顾青溪离开她。帝王心难测,谁知道九五之尊心里是何种想法?

    顾青溪眼角边一滴泪垂下来,顺着小雨,跌落至深浅不一的水洼。

    宫学里的伴读,唯傅诺最为跋扈,喜欢惹事,不爱读书,太傅看了也不喜,碍着楚国长公主的薄面,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陆贵妃眉目动了动,安内人在旁道:“娘子放心吧,眼下无论如何,官家都不会让小娘子和亲的,若官家执意让小娘子和亲,何至于现在还不下圣旨?”

    赵煜这里行不通,她便从别处想办法,只要未踏上北上的路,就一定还有机会!

    赵煜无动于衷。

    “三年之内,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答应。”赵煜立即道。

    难道他真的是于心不忍吗?

    赵煜见状沉默。

    《重生在和亲前》

    绿绮心疼顾青溪,悄悄扯出绣帕替顾青溪擦拭眼泪。

    赵煜去北周的事,后宫除了皇后整日牵挂,最望眼欲穿的怕是陆贵妃。

    她活了三十多年,什么事都不怕,哪怕被官家废黜,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

    彭诚也在一旁说:“看着顾小娘子梨花带雨的模样,我都心疼起来了,殿下竟毫无反应?怪不得禁中宫婢内侍皆言太子殿下生性暴戾。”

    傅小娘子,即楚国长公主之女,德清公主赵文茵的伴读。那位表姐与傅诺同是赵文茵的伴读,是外翁的第三位孙女,王知意。

    顾青溪想到陆贵妃那日的反应,再次轻声安抚她:“那日我回来与姐姐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实现的,姐姐放心就是,太子殿下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见赵煜脸上毫无愠色,贺临逸便说道:“人有七情六欲,心疼也是在所难免的,殿下不必为此感到羞愧难当,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顾青溪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陆贵妃果然被她的思路带动,跟着问了一句:“那人是谁?曼吟吗?”

    陆贵妃用手帕虚掩唇角,目光不离顾青溪,一缕暖阳透过纱窗照在顾青溪身上,照得顾青溪浑身暖洋洋的。

    这样想着,顾青溪眼神坚定许多,刚想开口告辞,又听见赵煜说:“顾小娘子,我并非良善之人,亦不是十恶不赦之辈,你今日来求我办事,我若不从你这得到好处,我又怎会真心实意地帮你?”

    那时的她,头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滋味。

    说罢,顾青溪也不看看赵煜是何种神色,行完礼后带着绿绮转身离开了。

    顾青溪摇头,“不后悔。”

    得到好处?

    贺临逸比较了解赵煜,他挑眉问道:“殿下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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