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就是差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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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潜猛地翻身坐起，身底床榻呻吟了一下；一块洁白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

    已迈步出门的沈清颜闻言差点踩空了台阶，正好她背对着龙潜，便狠狠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彻底确定了，龙潜肯定是人族——至少不是灵族。

    ……不管屋子是不是自己的，这些花的精致带给他的陌生感最大，应该不是自己的手笔。

    饶是龙潜没见过世面，没什么参照物，面对这仙境般的景象，也很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倒是沈清颜听到动静，转身朝龙潜望去，似乎对龙潜一愣一愣的表情早有预期，心里

    屋内的龙潜毫不知情的继续一声不吭吃着灵须根，一扫而空后，便翻身下床，信手推开了门。

    “你叫龙潜，这里，是羽灵山脉。”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顿了顿，又说：“我叫沈清颜。”

    所以，她仅仅正视过龙潜两次，一次在他昏迷下坠时；一次在他醒过来，然后又昏迷过去前……这两次，她都是吓得不轻的心理状态，没能细看，只留下了一个很抽象的形象。

    现在的龙潜，竟很是有些青春年少的感觉，目光澄澈，毫无杂质，而且，当初打动了她的那份平静而深邃的气质并没有丢失，这又使他毫无轻浮之气，一时间，沈清颜都说不清他究竟是青涩少年还是盖世强者了。

    灵族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羽灵族尤甚，连灵须根这种清淡的食物也不怎么吃，只需呼吸之间周转内外界灵力即可维持生存，凡修为稍高的羽灵族，吃东西才是稀奇事，吃盐就更别提了。自己还是因为之前五天采来东西没人吃才开了“荤”。龙潜居然还给她提要求？！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好吧他确实不知道……

    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准备摊牌。一时间无数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脑海，冲得他脑袋发昏，思索了片刻。

    奇怪的是，她仿佛感受不到明目张胆注视着他的龙潜，目光低垂，径直走进屋中，重新掩上门，将右手挽着的一个布袋放在桌上，全程不发一言。

    一股清香裹挟着灵力在舌尖扩散开来，绵柔若无物，不待咀嚼便滑下了喉咙，十分畅快。

    更何况，她很少与人同处一室，外来者就更不用说了……

    她回想起当时检查龙潜身体时无以复加的震惊，那种内伤……够她死几次有余了。

    “不错……”龙潜塞了一嘴。

    重新闭上眼，开始皱眉思索。

    连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

    他呆呆的躺着，盯着眼前那片屋顶看了许久，直到一股莫名的空虚和迷惘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

    “如何？这是灵须根的块茎，经常用作恢复药的原料。”沈清颜问道。

    他犹豫的这会儿，坐在对面的沈清颜攥紧了袖下的双手，就在她忍不住再度发话时，龙潜迎面抛来两个极有内涵的问题：

    在他面前百来步的地方，甚至有个湖泊，同样微泛流光。湖岸边有一棵大树，枝丫散开犹如一把大伞，沈清颜正站在树下，背对着竹屋。树影斑驳，投在她的白色长裙上，裙摆上淡淡的蓝彩，几乎与草地完美的融为一体。

    沈清颜发楞不是因为听不懂龙潜的问题，而是没料到龙潜张开就叫自己“清颜”，族中长辈不提，同辈可没几个敢的……但她却又不好说什么，面对失忆的龙潜，她一时有点恍惚——自己要不要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呢？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www.susuwx.com

    剩下的，便是龙潜身底的竹床，长七尺，宽四尺。

    他回味片刻，又问：“清颜，你认识我吗？”他看到沈清颜突然有些楞楞的表情，于是又改口，“我是说，你了解我吗？”

    事实上，他昏迷的这几天，沈清颜都只是用余光看龙潜，她实在不好意思盯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而且……万一他突然醒了，和自己对视了呢？

    “就是少点盐头。”

    龙潜睁开眼，惬意的打了个呵欠——

    就算有什么执念，这样也已经足以无愧了吧……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青天白日，头顶上方，无数苔藓附着在岩顶上，散发出夺目的璀璨光芒，甚至许多岩石本身也在发光，五光十色，汇到一起却变成了与日光相近的白色——这分明是一个洞穴，只不过，是一个堪称巨大的洞穴，穹顶距地面约有百丈高，四周岩壁更是宽阔，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边界，因此举目四顾，毫无逼仄之感。

    问完这句似是寒暄的话，她仍低垂眼帘，静静坐着，仿佛在在等回答。

    剩下的，交给羽灵山便好。

    而在地面上，大片草地铺陈开来，从龙潜脚下开始，一直延伸至目所能及之处，铺满了这片天地，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朵。几棵树远远近近、形态各异地立在草地中。所有植物，都泛着淡淡荧光，草以淡蓝、绿色为主，花色五彩斑斓，树最奇异，它们似乎处于不同的季节里，淡青、鹅黄、薰紫、枫红不一而同，有些新叶初发，有些落英缤纷……草地上飘着微微泛光的团团雾气，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在起伏不定的草坪上慢慢飘动着。

    正当他开始数屋里有多少片花瓣时，竹门“吱呀”响了一声，被缓缓拉开，他立即抬头望去。明亮的光线倾泻进来，龙潜这才意识到屋中很昏暗，一时间半眯起了眼。

    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终于有了点松动。

    “你醒了？”

    “龙潜。”龙潜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虽说并没有突然一下水落石出的感觉，但有了一个名字，还是让他稍稍心安了一些，他发现脑海中慢慢浮现了这两个字，看来他并没有忘记最基础的语言文字能力。

    片刻后，龙潜确认了一个事实：他的脑中真的空无一物。

    龙潜的失忆方式其实很微妙，他的确想不起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但一些十分宽泛的概念，仍或多或少的存在于他认知深处，就比如此刻，他相当肯定：这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那好，我就不看你吃了，你吃完自己出来……”沈清颜拿起桌上的布袋，起身推门欲出，谁料，龙潜又跟了一句：

    龙潜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只好选择观望。沈清颜放下布袋，择了一张竹凳坐下——不知有意无意，是离龙潜最远的一张凳子——坐了半晌，突然说出一句话。

    哪怕记忆全失，食性总不可能也丢了。

    名字……是最重要的讯息吗？

    龙潜冷汗直冒，他本想先探探口风，没成想这大姐说跟没说一个样，什么都听不出来，除了一点：自己好像……睡得挺久？

    龙潜几乎是贪婪的望着这一切，恨不得将所有细节净收眼底，好让自己空虚的大脑有点东西。扫视一圈后，他久久望着那几盆精致的花卉。

    明亮的光线再次使他半眯起眼，待看清眼前景象后，着实吃了一惊。

    等待了一会，他有点慌了——情况不太对劲。

    只见一个女子从一片洁白中走出，身形高挑而轻盈，一裳白衣。待龙潜适应了亮光，又看清她的裙摆、衣袖、衣带和领口上有淡淡的蓝彩，容貌清丽，肤白胜雪，宛如光的女儿。

    沈清颜长长吁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刚才自己有多紧张。她刚拉开门就意识到龙潜的苏醒了，但她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或者说，只有一种矛盾的心理准备，一方面，她每天都会带回龙潜的伙食；另一方面，龙潜已经昏睡了五天，她本以为他会继续睡下去。换句话说，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龙潜，这个……强到令人窒息的男人。

    龙潜急切的想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同为对世界一无所知，他的心态与刚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婴儿截然不同，人总是对失去的东西很敏感，那个过去的自己像一个模糊的影子笼罩在他心头，使他心神不定。

    “这是给你的……”沈清颜的语气有点不确定，“你应该饿了吧，睡五天了。”她岔开话题，手一挥，光芒闪动间，桌上的布袋立即打开，几个泛着荧光的东西飞出来，落到龙潜手边。龙潜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也没再说什么，随手抓起一个举到眼前。这是一个形状圆团团的东西，有些轻微的凹凸，湿漉漉的似乎刚洗过，一端还残留着几根断须，显然是某种植物。龙潜虽失忆了，也看得出来这是食物，道了声谢，张口便啃。

    他开始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竹屋，不分隔间。屋中央有张小桌，旁边摆有三条小凳，似乎都用竹子制成；竹门虚掩着，门旁开有一方窗，糊着白纸，氤氲着朦胧的光线，。靠墙有几个不大的竹柜。桌上、柜上，均摆着些花草，颜色多素净，少鲜艳，看似随意而为，却错落有致，甚是好看。

    此刻，她再次正视了龙潜的脸，不禁有点愕然，龙潜的气质似乎与她印象中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眼神。她可以肯定，龙潜的眼神中，有某种东西业已消融了，那种东西，她只在父亲和少数见过的外来强者眼中感受过，而且远不如龙潜来得明显；很难具体定义那种气质，威严，抑或是压迫感，都不准确，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你绝不想与拥有它的人为敌。

    他看着脸上方竹子搭建出的房顶，感到脑中空空如也。但他并不惊慌，人醒后都会有片刻的大脑空白，他静静等待着记忆涌入脑海。

    差点盐？

    “我不了解你……我也是偶然发现你的，至于你的名字，是你自己昏迷前告诉我的。”沈清颜想了想，决定简单地告诉他，她本还想说你很强你差点用余波把我震死……但还是决定不说了。一方面是丢人……另一方面，她本能的觉得，龙潜不应太执着于过去。

    每每冒出这个念头，她都后背发凉。

    “我是谁，我在哪里？”

    这几天，她一直对龙潜昏迷前告诉她自己的姓名这一行为有点疑问。现在看来她猜的没错，龙潜果然清楚自己会失忆，才告知她，以保住自己的名字。

    至于龙潜的问题，她倒是并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