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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蓉莺望着这位表姑娘的身影,心中却升起疑惑。

    垂下眼,姜明月扯了扯嘴角,轻言浅笑,声音还有些沙哑,“世子愿意对我好,我自然没有不愿。”

    不知为何,她看这表姑娘,却有些眼熟……

    这次没有再出意外,姜明月顺利地见到了张氏。

    等她再见到周诩时,已是黄昏时分。

    “世子爽快!”三老爷醉醺醺地端着酒杯,还想给周诩满上,“来来来,再喝一杯。”

    虽然隔得远,可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周诩桃花眼微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表姑娘……”

    “……自然不行。”

    周诩沉吟着,许久才道:“想来你都知道了……的确,当初是侯夫人让我去找你,而我也认出了你,却未曾告诉你实情,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对。”

    然而她没发现,在她垂下头后,周诩与武昌侯说着话,端起酒杯,目光却落到了她身上。

    姜明月咬了咬唇,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姜明月不愿见他,他也没什么立场责怪她。只是他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完全厌恶他。之前是他不懂,没有想明白,平白让自己差一点就得到的真心化为乌有。可如今他想清楚了,只要自己对她全心全意,五年,十年,难道还不行吗?

    她眨了眨眼,感到眼中再也盛不下那些泪水,只能任由它们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上。

    李嬷嬷得了她的首肯,又转身来到姜明月身边。姜明月听她说完,没有犹豫,起身与老夫人告罪,之后便跟着李嬷嬷走了出去。

    尽管周蓉莺心中有许多猜测,可她如今已经有了教训,不敢随便说话了,尤其是关于自己兄长的事。

    二人此刻明面上并无交集,只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兄妹。若是圣上突然赐婚,众人便会以为姜明月与自己有私情。况且,他还有与他议亲的户部尚书府没有解决。

    最开始时,不管是为名还是为利,他都许不了她做正妻。而她身为侯夫人的外甥女——如今知道,是亲女——更不可能做人妾室。可是他放不下,只觉得不然就先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只要得到了她的心,那之后再如何,都容易了吧。

    姜明月一顿,还是接过了那帕子。

    就算自己起身与他道谢时,他的目光也并未落在她的身上,只是客气地让她不必在意,似乎对她毫不在意。

    见她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周诩的决定。

    周诩张了张口,姜明月看着还如往常一样,只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什么话留住她                                                ,只得向一旁退开。

    姜明月被他按在圈椅上,他半蹲下来,圈住了她。

    周诩看着她的眼泪,沉默了,心中第一次升起悔意。

    他坐在女眷的对面。于是他很快便注意到,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正盯着姜明月。

    张氏一愣,有些惊讶,不过转而她又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左右姜明月已经谢过了周诩,一个无足轻重的表姑娘,提前离席也没什么不妥。

    “是我娘家的侄子,说是见天色已晚,老太太也不放心明月,又不想给侯府添麻烦,才派了他在外面等着。他在外面等了一会了,门房这才来报,还望母亲别怪罪他不懂礼。”

    他依旧是一袭青色,只是在烛火的照映下,无端添了几分清贵与高不可攀。

    “明月,你可算来了。”

    周诩站起身,不再让自己去看她那双仿佛失了生气的眸子。既然她得到了自己的心,那他更不可能放过她。

    然而她刚一动,有人却比她动作更快。

    他眸色更沉,“见你之时,我便动了念头。若非如此做,只怕你便会离开……”

    “世子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想继续折辱我吗?”

    绕是今日摆宴,他身为主人公,也只是一身青色的锦袍。他唇边噙着笑,依旧是清风霁月,矜贵无比,可姜明月瞧着,却觉得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眉宇间隐隐透着郁气。

    “这次出使,本就是我求来的。若是我不负皇命,活着回来了,我不要其他赏赐,只求赐婚。”

    姜明月也不再多言,对他笑了笑,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闻言,周诩也露出笑容,看着风轻云淡,却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方才他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是。”出乎意料的,骄傲如周诩,会这么直接地应下。他像是听不懂姜明月话中的讽刺,接着道:“只是,我不求你原谅我,却也不希望你误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羞辱或是利用你。”

    尽管宴席上还有丝竹之声,可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张氏的话。

    他蹙眉,定定地看着她,“我从未想过折辱你。”

    周诩一顿,收回手。他自己不会忽略姜明月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可此刻他也顾不了许多。待他再次抬眸朝姜明月看来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张氏刚接待完几位女眷。见到姜明月,她显然很高兴,笑着拉住她。

    姜明月抿着唇,一时间五味杂陈。

    夜色渐深,酒过三巡,李嬷嬷忽然走了进来,凑到张氏身边耳语。

    方才那嬷嬷正与面带急色的红袖站在不远处。见姜明月出来了,红袖连忙跑上前,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而那嬷嬷也走了过来,有些歉意地看着她。

    何况,这侯府中,她的母亲是侯夫人,又是继夫人,没有婆媳矛盾,也不用管家。这么想来,也没什么不好。

    她站起身,“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我……姨母还在等我。”

    姜明月一愣,盈盈的杏眼睁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周诩这里听到这么一番话。只是她理智尚存,闻言反倒觉得有几分好笑。他凭什么觉得这么做,自己才不会离开?说到底,他不也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吗?

    “一杯够了吧,三叔。”

    周诩皱了皱眉,“你不愿?”

    姜明月咬着下唇,甩开他的手,红着眼望向他。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圣上暂时不会赐婚。等一切都妥当了,我再去请旨。”

    “并非如此。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已向圣上求旨,将你嫁与我为妻。”

    姜明月只觉得那股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以他的手段,像她这种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的人,又能怎么办。或许从一开始,她的命运便是全部掌握在这人手中的。

    她看了看姜明月,又忍不住转头去看自己的兄长。然而周诩正在与旁人说话,完全没有朝女眷这边看。

    姜明月想要站起身,可周诩却没有让步。见他如此,姜明月再也忍不住,“世子与我说这些,接下来是想要纳我为妾,还是为了名声,继续让我做你的外室?”

    可见到如今这幅情景,他却觉得毫无意义。

    若是过去,她定会无比欣喜,可如今,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肩头便被擒住,熟悉的气息笼罩了上来,眨眼间和眼前的人换了位置。

    周诩松开她,姜明月像是还没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他。

    桃花眼微眯,周诩心中盘算着,面上不显。见姜明月胡乱用手背抹去眼泪,他从怀中取出帕子递了过去。

    为何不愿?从前她不过是介意身份,介意自己隐瞒,如今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安排好了一切,只为娶她,从此能光明正大与她在一起,她又为何不愿?

    “你先休息一会,等晚上家宴时再与世子道谢便是。”

    “无事,嬷嬷重新为我带路吧。”

    “没有想过?”良久,姜明月笑了一声,“那世子可是忘了自己都做了什么?”

    什么?

    《成为继兄的外室》

    “既如此,世子现在又想做什么呢?难不成,是想赔礼道歉?”

    几个月未见,原本模糊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姜明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垂眼不再看他,刚迈步想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拦住。

    姜明月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多谢世子。”她犹豫着,又接着道,“既然要避嫌,世子可否把我之前送的帕子还给我?”

    她咬了咬牙,将种种想法压了下去,只专心用膳。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误会世子了。我可以走了吗?”

    莫非她不愿,便能抗旨吗?姜明月看着他,心中却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一瞬间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从头到尾,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横竖都与周诩纠缠不清了,与其做外室,只能依附着他,做世子夫人,不是强了百倍?

    姜明月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着张氏进了内室。

    他恍然发现,原来不是自己得到了她的心,而是她得到了自己的心。

    他不肯,姜明月也不意外,无所谓地点点头,“那便请世子好生保管。”

    周诩将酒杯放下,笑容不变,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冷意。

    “世子……你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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