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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当中,卡西尼处于绝对主宰的地位,但本应该是上位者的卡西尼却是被同情的那个。

    卡西尼牙关紧咬,艾莉西亚能看到他侧脸的肌肉在痉挛,他露出狰狞的笑容,指着椅子上的皮尔,“你的父亲又是什么好人呢?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吗?你知道为什么坐在这里的是你的父亲而不是你母亲吗?因为你的父亲想通过献祭一个女巫去获取财富,好拯救他的朋友——看看吧,女巫,在你无私的父亲心里,你只不过是用来获取财富的工具。”

    做完这一切,艾莉西亚全身脱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板上。

    太熟悉,也太痛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戳到了艾莉西亚的痛处,他十分得意,又接着继续画魔法阵。

    皮尔理智回笼,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因恐惧而变得极度扭曲,他惊恐地看着膝盖下的魔法阵,那个残缺的献祭魔法阵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散发出炽热的红光。

    艾莉西亚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他该不会是在同情他自己吧?

    该真正让恶魔信徒疯起来了。

    艾莉西亚注意到,卡西尼一直在用“可怜”来形容她。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艾莉西亚不禁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面对他们一家受害者,卡西尼竟然会觉得自己可怜。

    信仰恶魔的人无非就那么几种情况,卡西尼献祭了那个年轻的姑娘,又是这样心虚的反应,结果不难猜,这家伙为了恶魔的力量放弃了心爱之人。

    “你说皮尔选择维护他的朋友而放弃我,可那又如何呢?没有父亲,我还有母亲,我的母亲她永远都爱着我,恶魔也无法找到她心灵的空隙。而你,你有什么呢?无人爱你,无人在乎你,甚至无人看见你!你孑然一身,只能躲在阴影里偷窥别人的幸福,只能从恶魔那里寻找慰藉,最后成为恶魔的养料——你的人生,在你向恶魔献祭的那一刻已经迎来死亡。”

    卡西尼的眼里泛起红光,理智一点点褪去,浮上来的是最原始的兽性。他盯着艾莉西亚,像一头饿狼盯住猎物。他丢下刷子,一头扎进阴影中。

    艾莉西亚失去了卡西尼的踪迹,她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房子内部她设置的残余魔法阵,那些被可以抹去但又没有彻底                                                抹去的魔法还坚守着,魔力无声地流动,沿着房屋的构架、地板、墙面、天花板飞速交流,让艾莉西亚捕捉到些从阴影里散溢的恶魔气息。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卡西尼脑海里回想起曾经的过往,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迅速被阴影吞没。

    艾莉西亚收敛脸上的轻蔑,换上了同情,“不,真正可怜的人不是我,是你,约纳·卡西尼,我敢打赌,一定没有人全心全意爱过你。

    这得是多么厚的脸皮才能办得到的啊。

    《女巫的扳手》

    就如同过去很多次那样。

    卡西尼说的话有一定道理,皮尔会变成现在这样,被蛊惑又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一定对艾莉西亚产生了不可弥合的隔阂,他拿到捅他的时候是清醒的,捅完之后又后悔了,所以才会产生那么强烈的对抗意志。

    艾莉西亚深吸一口气,平复被亲爹伤到的复杂心情,眼睛瞄到已经完成三分之二的魔法阵,她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灯光照耀之下结是阴影。

    卡西尼死后,艾莉西亚立刻点燃烈火,将阴影杀灭。同时点燃的,还有遍布她后背的阴影。

    但卡西尼没有觉得被理解了。与此相反,卡西尼仍感被轻视。

    艾莉西亚打从心底觉得荒谬。

    卡西尼身上的恶魔力量失控,身上长出一条条触手一样的阴影,很快,卡西尼被漆黑深沉、散发着不祥的蠕动阴影团团包裹,肉看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人形物体。

    艾莉西亚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每一刀,都淬上了让人心碎的毒药,扎在卡西尼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他心绪翻腾撕裂,痛不欲生。

    卡西尼终于发现了艾莉西亚的险恶用心,但他已经无力回天,随着血手印布满魔法阵,一股强大的力量横空出现,切断了卡西尼和恶魔之间的联系。

    那个魔法阵已经完成大半,只余下最后三分之一。

    艾莉西亚也笑不出来了。

    这是卡西尼熟悉的感觉。

    突然,艾莉西亚从地上弹射起来,腰部的伤口被阴影侵入,她整个背部都爬满了蠕动的触须,这多多少少影响了她的行动,就在她避开的下一秒,一把锐利的匕首出现在她心脏的位置,只差一毫米,刀剑都会刺穿她的心脏,带走她的性命。

    她摸着举铁跳动的心脏,看着被她用魔法阵保护起来的、没有受到恶魔怒火反噬的父亲,他眼里的血色逐渐消散,神志终于清醒。

    “杀了我?你敢杀掉恶魔献祭的祭品?不,你不敢,你臣服于强权,畏惧强权,卑劣是你的性格底色,你的灵魂已然腐朽,早在向恶魔献祭你心爱之人时就已经堕入深渊。”

    但卡西尼这么说,艾莉西亚并不觉得他是在同情自己,但也不是嘲讽,他或许幸灾乐祸,但那感觉……

    艾莉西亚露出轻蔑的笑,献祭女巫和献祭普通人完全不一样,普通人除了灵魂有价值,血肉几乎没什么用,但女巫的力量蕴藏在血肉之中,女巫死亡力量就会瞬间溃散,献祭一个死掉的女巫,这不是讨好恶魔,这是在侮辱祂。

    她的沉默让卡西尼觉得扳回一局,他笑起来,受伤的侧脸越发狰狞。

    但现在要激怒卡西尼,也不管不了那么多。

    艾莉西亚头也不回地跑到画了三分之二的献祭魔法阵上,卡西尼追着跑过来,被横空而来的扳手砸中额头,他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艾莉西亚弄断捆绑她的绳索,把沾满鲜血的手掌飞快地印满魔法阵。

    卡西尼发出灵魂撕裂的惨叫,他痛苦地哀嚎着,不停地求饶,不停地祷告,却无法减轻哪怕一点儿痛苦。

    “闭嘴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卡西尼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我要杀了你!”

    艾莉西亚苦笑了一下,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皮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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