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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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攒了多少家底。”

    “买衣服首饰了？”

    “不过你可别笑她，人家虽然看着对夫郎哪哪都好，但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她自己，她家里那位，比你家的可懂事多了。”

    “……”

    还好，她霉运缠身的体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不至于在王城被人避之不及。虽说李凭这人运气差，体质也算不上好，但她自小便有宏图大志，想要考取功名，即使在寺庙也潜心修学。十五岁时，她写的策论惊起满城风雨，甚至被陛下过目。年仅二十，她便考中了探花娘，这天赋，家里人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让她尝试着上了官场。

    沈随安把玩着从李凭手中顺来的折扇，心里闷闷的，不想回话。

    “那——”

    这次定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本想在分家前一天带他去的，看完宅子，应该也不会因为分家的事情不高兴了。”

    在李凭五岁那年，这位尽职尽责，却被蹉跎到满身疲惫的爹爹，总算是放弃应付她身边那一系列无法解释的倒霉事情，松口让她去寺庙长住，借着佛光祛祛霉。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遭了这么多灾还能活到这个岁数，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差。

    “其实要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李凭的语气满不在乎，“你说，你心悦你夫郎吗？”

    “我又不是因为分家才这样，”沈随安一脸无语，也跟着喝了点，咂咂嘴，“长宁呢？不是说她这次也会来吗。”

    “说要照顾她夫郎呢，晚点到，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接她，”李凭回答，“她夫郎不是快生了嘛，也就这个月了。”

    “我要说的是，你不能奢求跟人达成真正的心意互通，但稍微对他好点，就能拿到些回报，比如你所期待的相敬如宾。”

    “跟男子交流，尤其是顾小公子这种，就应该把他当成一幅画，一幅会说话的美人画。你要去理解他，解读他。”

    “看不出来，长宁倒还意外体贴，”沈随安笑道，“明明照顾自己都用的糙办法。”

    “什么意思？”

    “这孩子身上有点霉运，儿时的日子怕是会很艰难，死劫是一劫接着一劫，要趁早去寺里养几年才能好一点。如果成功度过了而立之年，便可以霉运转为气运，在自己的领域一路高升。”

    “可是我对他好了啊。”沈随安语气有点委屈。

    “花银子了？”

    “那些在妻主面前说不出来的话，说不定跟男人们就说得出来了。”

    可一直到他亲眼见证李凭一岁从榻上跌落，两岁被刺客挟持，三岁厢房失火，四岁食物中毒，五岁还被一个叛主的仆人差点掐死，爹爹才终于信了那道士的话。这还只是其中几件危及性命的大事，生活中那些倒霉的小事就更是多到说不完。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别郁郁寡欢的，”她拿起酒杯，笑意盈盈地跟对面人碰了一下，浅尝一口，“分个家而已，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

    就是偶尔，这霉运会有点祸及他人，弄得她还怪不好意思。李凭诚心希望这次宴会，不要出现上次那种有人落水，或者闯错房间，还有在园林中迷路的情况了。

    李凭环视一周，见大家都其乐融融，三两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露出满意的表情，顺势也提起酒壶，给沈随安斟了杯酒。

    反正不管是哪个亭子，都配备有精致的点心跟上好的茶水，女子这边美酒想喝就管够，完全能让大家玩得开心。

    “我就没见他穿过几次重样的衣服。”

    “啧啧，你也真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因为个男人闹得自己不高兴，”李凭满脸嫌弃，“要我说，还是见男人见少了。”

    “像他这种男人，很容易表面对你冷淡，想拿捏你，实际上心里还是会记挂你的，”李凭宽慰着，“反正也是顺路去接长宁，不然妹妹随我去孟春亭那边走一走？”

    打从襁褓之时，那算命的道士就面色复杂地看着男人怀中的奶娃娃，语气沉重地说：

    “正合我意。”

    沈随安明显迟疑了。但迟疑也算是一种答案——她对顾云熙的情感，远远没到心悦的程度。于是只能沉默。

    “我知道啊，”沈随安苦着脸，“可她家夫郎从最开始就爱慕她吧，我家这位打从嫁进来就一直带着委屈呢。”

    “在我问你是不是心悦他的时候，你应该回答是。因为他那张脸，已经足够你嘴上说出来心悦二字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爹爹还不信。年轻的夫家极为不满地看着妻主找来的道士，说什么都觉得那女人是在欺蒙他们李家女儿，想喊侍卫把那坑蒙拐骗的神棍子扔出去。

    “我们逸欢之前可是多少男子想嫁的对象，炫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觉得你不好？”

    “不然出去走走吧，边走边聊。”

    “但我给他买了个宅子。”

    长宁是定南小将军孟青桓的字，前不久孟小将军刚在南方大胜一场，最近回了王城，既是领赏，也是休整一小段时间，还能陪伴一下久别的夫郎。听说这次，她要等给孩子办完满月宴才会再度前往南方。

    身边人的哄劝总算是让沈随安稍微被说动了点。

    一切都妥帖周全。李凭满意地想。她已经检查过所有的环节，也安排好了足够的家仆去照看宾客，准备的侍卫数量也不少，方便应对各种难以想象的突发状况。

    “可我看不出来……”

    见李凭是真想听八卦，沈随安也松了口，抬眼看看今日的阳光，还算柔和，温度也刚刚好。沈随安起了身，主动邀请：

    “你不能指望男人亲口对你说啊！”李凭一副大前辈的样子拍拍沈随安肩膀，“要意会。尤其是顾小公子那种高岭之花，更是要迂回一点，你要去猜他的心思。”

    “行行行，你正直，”李凭咕咚一声，将杯中的酒喝干净了，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这很少露出愁容的妹妹，亲昵地搂住她，“好啦，到底是因为什么？说出来，姐姐好给你支支招。”

    “在城东，准备到时候住进去。”

    即使是想被朋友开解，沈随安也不愿一味往自己夫郎身上泼脏水，只是简单拣了几个印象深刻的事儿说了一下，最后郁闷地叹气。还好是出去走，而不是留在亭子里，不然那一壶酒，基本都会被沈随安喝进肚子，到时候回府时又要被顾云熙说不知节制了。

    但她还是更喜欢简单直接的沟通。沈随安在心中偷偷想着。

    准备到这种程度，其实也算是迫不得已。李凭这个人，运气差是天生的，她自己也知道。

    “可不是吗，一介武娘，对待自家男人恨不得多长八百个心眼子，”李凭夸张地感叹，“上次长宁还给我写信说什么书到用时方恨少，也不知道她府上是多缺人，照顾个孕夫都能让她后悔没读书。”

    “这三年比我前半辈子花的都多。”

    “怎么，要我跟你一样，蒙着个脸去逛百芳楼吗？”沈随安白她一眼，“李大人别自己不学好，还带坏我这种端正清廉的好女子。”

    “看看，看看，”李凭摇摇头，“姐姐告诉你，逸欢啊，你就不该跟男人太较真。”

    “还请了唐淼大师来设计。”

    “……这个没有，”沈随安眨眨眼，“你也知道顾家的情况，带不出去。”

    “大概有三个云水居那么大。”

    “快花完了，”沈随安表情沧桑，“下个月要进宫问陛下讨点银子。”

    李凭沉默了半天。

    至于男眷们，既可以选择在独属于男眷的孟春亭中聊天饮茶，也可以用提前准备好的乐器进行音律交流，还有一场特殊的男子诗会，即将在午后举办，供有才学的男子们互相沟通。如果是已经婚配的男子，可以随妻主一起去观摩女子这边的游戏，至于未出阁的年轻弟弟们，那还是不方便往女人堆里凑的。

    “既然你给他付出了这么多，”李凭正色道，“那就放心吧，他心中肯定是有你的。就算是养条狗，喂了三年都有感情了。”

    “带他出去玩了？”

    孟青桓与沈随安曾经是同窗，关系很不错，是那种一起逃课，但沈随安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最终只有她一个人挨师者批评的狐朋狗友。但前几天一直难把她约出来，这人要么是又被召进宫中，要么是回家陪伴夫郎，把朋友排到了最后面。

    这句话让沈随安十分无语。李凭见她没反应，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好在到了成年后，除了平常那些小的坏事还是接二连三，没办法阻拦之外，那种容易掉脑袋或者涉及生命危险的大灾大难，她已经很少会碰到了。即使有苗头，也会被她细腻警惕的心思很快察觉，及时排除掉祸患根源。

    虽然宴会上来往的人不少，但值得李凭亲自去招待迎接的，也只有那么三五个而已。她早已安排好给女子们玩乐的娱兴活动，时间与地点都标注在了请柬上，活动时间之外，大家都能在李家的园林中随意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