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盆儿，我来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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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黄天厚土，我丁琬在此立誓，死生都是徐家人，绝无二心。若他日另嫁，五雷轰顶，不得善终！”

    丁文江见状，也不依的摇头，说：

    “亲家，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可琬儿才十八，我绝对不能让她大好年纪守寡。这事儿，我不想拿出来说，可这个婆娘，这个婆娘……心太狠了啊！”

    “谁让你摔得，啊？咱家又不是没有根，为啥你来？”

    “你这是何苦啊……何苦啊……”

    双眼通红，满脸憔悴。

    一巴掌扇到周氏的脸上，从牙缝中挤出——

    “娘，谁摔都一样，我是他媳妇儿，他没孩子我来也可以。”

    “……明儿青山渗钉，然后大刘、王锁你们几个壮力抬棺。下葬这一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周氏却听得清清楚楚。

    跟在人后，一起上山。

    “送二年伤心了，哭晕在了路上。往后徐家的日子难，三个寡妇带一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尽量帮一帮。还有啊，开春种地，小伙子们多帮帮，大大方方的，只要问心无愧，别人不能说啥。”

    闹闹哄哄下，徐锁住最后还是摔了两个盆。

    耿氏靠着柳氏，食指颤抖的指着周氏，咬牙切齿的说：

    二人这么一说话，顿时大家就都聊起来了。

    丁文江跟柳氏虽然没说话，不过心里多少还是忌讳一些。

    “徐嫂子，这不成。我丁家的孩子，没有守不住一说。”

    “你一个人成吗？”柳氏担忧的问。

    开春啥都没有，徐家能弄到这些菜，也真是人丁家的功劳。

    “就是啊。二年家的对二年那没说的，这媳妇儿找的好啊……”

    可刚说完，丁文海就直接呵斥：

    一个半时辰后，下葬的人都回来了。

    “唉，说这个干啥，一个村儿住的，我都少收……”

    然后张青山大声吼着“渗钉——”那边就开始定棺材了。

    “还没下来呢。”

    丁琬挽着母亲的胳膊回房，娘俩简单的洗漱，放被、上炕。

    “哎呀呀，这婆婆可真好，我婆婆有她一半，我都烧高香了。”王锁家的抱怨。

    “可是也不能让你来啊。哪有女人……女人摔的啊。”丁珏心疼的说着。

    “……”

    深深看了眼正房，微眯着眼睛，良久都没有说话。

    众人寒暄几句，丁琬陪着父亲，把人都送走了。

    话里有话，说的周氏脸更热了。

    “二年，娘今儿给你做回主！乡亲们啊，你们也给婆子我做个见证。丁氏琬儿给我儿守满三年，婆子我给她放妻书……”

    耿氏怒火中烧，瞅着不停摇头的周氏，继续说：

    说完后，丁文江起身，抱拳拱手，说：

    “行，放心吧嫂子。”丁文海挥手。

    “……”

    哆哆嗦嗦走上前，扬起手——

    她婆婆活着的时候是挺出名，大家都知道。

    “就是说啊丁伯，你这样就外道了。我侄子在你那念书，每个月都少收束脩呢。”

    还想坚持，丁琬叹口气，道：

    耿氏突然出现，拉住了丁琬的手。

    蒋文平跟赵斌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出殡的一切事情，都说下了。

    婆媳相拥而泣，大家看着都很难过。

    按照昨天说好的，耿氏被侄子扶出来，拿着油纸伞，朝两口棺材头敲了三下。

    ……

    “不是有抚恤银吗？”

    “这也没啥啊，换我有这么个亲家，我也不舍得松手……”

    丁琬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抓到周子旭。

    丁文海再旁，不依的说：

    “……”

    蒋文平自然义不容辞，点点头，答应了。

    大不了，就山下等着。

    说到这儿，耿氏还要冲过去打，丁琬忙凑过来，说：

    “珏儿，你的好意我跟你姐夫领情。不过二叔说的对，这事儿你不能来。”

    一夜无话，转天卯正，徐家院门大开，村里人纷纷到场。

    “我咋感觉这事儿不像是真的呢？当着咱们的面儿说，然后二年家的立誓，明显就不让人走嘛。”

    “……”

    蒋文平看了眼丁文江，见其颔首，索性也就开口道：

    谁也没想到平日看似和顺的徐家老太太，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儿。

    “畜生，畜生啊——”

    棺材要抬的那一刻，丁琬跟徐锁住走上前，准备伸手拿丧盆子。

    丁琬快步走到灵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抬起右手，镇静的说：

    “嫂子，我这么大个活人，你没看着啊。我陪着我哥，没事儿。”

    祥林嫂子那块肉过来，交给大刘家的，说：

    颤颤巍巍的走到灵前，指着寿材，大声地说：

    媳妇儿们见了，纷纷问咋回事儿。

    “那……那哪能呢，不会的。”周氏忙不迭摇头。

    “成吧。既然二年家的坚持，那就二年家的来。商量个出殡，在摔盆子这儿耽误工夫，也真是闻所未闻。”

    这话说完，村里人都傻了。

    “赵爷爷，就让我来吧。二年哥没有后，本就横死，没那么多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怕压运，我摔。”

    “……’

    丁琬是被柳汉章背回来的。

    赵斌没有应声。

    “孩子他娘，你带闺女回去睡吧。珏儿这边，我一会儿就让三弟跟他回咱家。”

    面对婆婆的质问，丁琬看了眼周氏，没说话。

    “姐，我来——”一旁听了半天的丁珏，突然开口。

    只一个眼神，耿氏立马就知道了。

    “你处处争竞，处处拔尖儿。你当老婆子我瞎啊！二年是我儿，锁住是我孙儿，他给二叔摔盆子，理所应当——”

    赵斌看着大家伙，叹口气，道：

    “娘——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周氏哭喊着扑过来，抱住了耿氏，拦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周氏早在大家离开后就进屋了，丁文江心疼媳妇儿跟闺女，出声说：

    只不过谁都睡不着，躺在炕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丁琬受教的点头，走到中间，微微福身，说：

    字字清晰，态度坚定。

    “要不这样吧赵爷爷，二年哥的盆儿，我来摔。”

    耿氏蓦地伸脚，狠狠踹开周氏，又道：

    “是啊亲家母，我知道你的好心，但这真不行。”柳氏也不停地摇头。

    “娘，你不能赶我走，你不可以赶我走。”

    农家人讲究多，规矩大。

    “说什么浑话？这是老徐家的事儿，你姓啥？有你啥事儿！你爹、娘都在呢，你摔什么摔。”

    耿氏气的直门跺脚，不住的喊着——

    “嫂子，是我不好，错怪你了。不过我娘也没别的意思，她就是心疼女婿，嫂子别往心里去。”

    “二年，一路走好。”

    “大可，一路走好。”

    “多谢赵叔、里正兄弟还有几个孩子费心。明儿下葬完回来吃饭，今儿都回去歇着，晚上我守夜。”

    “亲家母，亲家母你别生气，仔细身子。”柳氏忙过去把人抱住。

    “你这么个猴儿不出声，我还真没看到。那成，你陪你哥，我们回去睡了。半夜我会起来，给你们做吃的。”

    徐家厨房内，村里的媳妇儿们，都在忙活。

    “知道了族长，你放心吧。”

    柳氏想的却是女儿的未来……

    至于丁琬，就那么凉薄的看着周氏，心中冷笑。

    丁琬跪走到耿氏面前，伸手抱住她，说：

    “剩下的三十两，里正兄弟帮个忙，都置办了地。”耿氏要求着。

    柳氏赶紧把闺女屋门推开，跟着进屋照顾。

    “……”

    丁珏被呵斥后，本能的看了眼双亲。

    留下的就只剩下双亲，还有三舅舅柳汉生。

    “哎，这老徐家会结亲啊。也幸好结了老丁家，不然这丧事可没法办。”

    至于周氏，就那么颓败的跪在院里，谁都没有上前理她。

    说的最多便是徐老太太在灵前的那番话。

    丁琬、周氏等人大声痛哭，村里人都嘴里念叨着：

    “你不是在意吗？你越在意，我就越说。丁琬三年守丧满，婆子我认她做闺女。给她十两抚恤银做嫁妆，让她另嫁！”

    经过今天的事，村里人彻底看清了周氏这只笑面虎，丁琬也终于觉得心里舒畅。

    丁琬没再理她，转头看着赵斌，说：

    “不成！”耿氏气喘吁吁的摇头，握紧丁琬的手。

    摘菜、洗菜、切菜……

    丁琬心暖，冲他摇摇头又说：

    “是啊，徐家啥样咱都知道，谁敢浑说。”

    “哎哟，看丁叔说的，二年、大可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是一起玩到大的，什么费心不费心。”

    “不行——谁让你摔得？”

    柳氏被小叔子的话弄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端着嫂子的架，跟他扯皮两句：

    她不能看下葬，但这一段路，她想再送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