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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就是云梦阁,以前他常歇在此处,里面有不少烛具。

    可她知道,谢玄瑜这么做,是因为他的家教礼仪如此,并非是对她有所图谋。

    既不亲昵至让人误会,也不至让虞芙跟不上,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这镇南王府,她很清楚自己终究只是寄居,总有一天,她要带着虞丽搬出去。

    唯一的光亮,瞬间灭了。

    月光澄澈,谢玄瑜视力极佳,他见虞芙已经疼得额上冒出冷汗,却还勉强着身体想要爬起来,便蹲下按住她的手臂。

    谢玄瑜袖子被轻轻拉动,他转身低头的瞬间,一阵清风拂过,他忘了护住手中的灯。

    虞芙知道,现在靠她自己肯定是回不去了。

    如出水的芙蓉,只在尖尖出露出一抹粉。

    幸好是夜晚,虞芙只在心里庆幸,谢玄瑜看不见她的羞赧。

    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眼看着他就要走,虞芙急得朝他开口:“等等。”

    “停下。”谢玄瑜忽地出声,止住了虞芙,“再走,就到湖里了。”

    谢玄瑜沉默半晌,将手中的灯递给她,“你拿着这个回去吧。”

    因此,谢玄瑜的那双手,就变得十分有存在感,虞芙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放松,忽视心里的异样。

    可谢玄瑜的眼神,虞芙认真地观察过,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欲望,甚至,她根本就看不出谢玄瑜眼神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虞芙迟疑地接过,“那殿下……”

    这条路乃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路面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虞芙就跌坐在水坑里,鞋袜和衣摆全湿了。

    虞芙没有什么攀附的心,在这乱世之中,一心所求,无非安稳而已。

    等了半晌,虞芙也不作答。

    以后,还是不要靠近谢玄瑜的好,虞芙在心里默默念,他们之间,不会,也不该有过多的交集。

    谢玄瑜:“先别动,你脚崴了,乱动伤势会加重。”

    谢玄瑜:“我在。”

    然而,月色清辉之下,虞芙白嫩净透的脸颊上,那抹异常的红韵,被谢玄瑜完完全全地收尽了眼底。

    不是虞芙不走,而是……她连路都看不见,在她的眼里,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甚至连谢玄瑜都看不见了。

    虞芙闷着头,一时间两难。

    谢玄瑜明白了,他点点头,起身道:“我去为你叫人来。”

    见虞芙端着小灯,僵硬地站在门框边上,一脸茫然,他蹙眉:“怎么不走?”

    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一双手抬起来了,谢玄瑜的手掌很大,一只手直接托住了她的小腿肚,缓缓抬高,另一只手则轻轻褪去她的鞋袜。

    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海棠花香。

    那样的话,她在镇南王府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虞芙一直都知道,谢玄瑜是长得极好的,星眉剑目,器宇轩昂,只不过以往的她,从不敢和他对视,也就没仔细地看过。

    虞芙:“此地偏僻,不便叨扰他人,就、就有劳殿下帮忙了。”

    第十一章 崴脚

    十多天以前,他还残忍冷酷地说要把她赶走,现在,却又如此耐心地送自己回去,甚至耽误自己的事情。

    可越是如此,虞芙就越是紧绷。

    “没、没关系。”虞芙忍着疼,“我可以走回去。”

    来杭州的路上,几乎是日日风餐露宿,她没吃过什么正经饭菜,夜视能力越发下降,现在除了举着灯的谢玄瑜,她什么都看不见。

    晚风吹拂,氤氲在湖面的雾气,逐渐笼罩在他们身上。

    虞芙点点头:“可以。”

    平日里,她在晚上根本不会出门,一入夜,她就跟瞎子一样,现在手里这个灯,也照不见脚下的路。

    雨势在下午时分收紧,傍晚就已完全停歇了,雨后天空澄澈净透,月色清亮,洒下银辉。

    声音极近,就像是他靠近自己的耳边一般,虞芙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淡香。

    谢玄瑜向来不苟言笑,又长久高位,说话的语气不怒自威,虞芙心里一慌,手上的煤油小盏差点脱了手。

    他会有家世万千,良妻美妾,而虞芙,则只愿寻一心人厮守终身,不离不弃。

    孙凯南喜欢她,会不经意望着她出神,被她发现之后,他会在一刹那露出羞赧的眼神,接着便会温温含笑看着她。

    届时,谢玄瑜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镇南王世子,而她,不过是一普通农妇。

    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谢玄瑜心底暗道,她真的只为了来杭州避难。

    甚至,身体都开始有些颤抖,谢玄瑜感到虞芙身体僵硬,以为她是害怕,于是道:“此伤无碍,不必担忧。”

    说着,他就把手覆上去。

    虞芙说完那句话后,就飞速地低下了头,心里懊恼给谢玄瑜添麻烦了,可她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让谢玄瑜帮她跑腿去叫人?虞芙不敢放肆,镇南王府的人不少,今晚谢玄瑜若是大张旗鼓地帮她叫人,明日一早谣言便会传开了。

    谢玄瑜的手心,布满了练枪舞剑的厚茧,男人手心温度向来高,随着腿被抬起,虞芙的心也像是被风吹了起来,飘忽忽的。

    谢玄瑜:“你不用管我。”

    话音一落,她就听到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靠近,虞芙一想要谢玄瑜要给她正骨,就浑身不自在,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难道只有让谢玄瑜帮她?可……伤势在脚踝,他怎么帮?

    虞芙从没和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孙凯南,也从懂事后逐渐保持男女之防。

    看不见,便会不由自主地恐慌,许久等不到谢玄瑜的声音,虞芙嗓子一紧,试探地小声开口:“殿下?”

    看来,他不会把她扔在这里。

    灯一灭,她陷入了彻彻底底的黑暗之中。

    这是纯粹的爱慕之情,是少年真情不自觉地流露。

    谢玄瑜出身帅府,身形颀长,向她靠过来时,甚至有种被包裹的感觉,虞芙以前从没和他靠得这么近过,她几乎要抬头才能够与他对视。

    谢玄瑜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月上中天,镇南王府里的仆从大多已经睡了,书韵阁白日里都没什么人,晚上就更没人了。

    倏地,脚底不知踩到了什么打滑,虞芙一时站不稳,身子控制不住往后倒,她下意识抓住谢玄瑜的衣角,然而不过片刻,虞芙就放手了。

    谢玄瑜看着她笨手笨脚、磕磕撞撞地走,便意识到她的眼疾,比他想象的更重。

    手中的煤油灯,是她问王府丫鬟要的最低一等的照具,火苗只有黄豆般大小,照亮的范围不过巴掌大。

    虞芙心想,她从没见过像谢玄瑜这样的人。

    或许是太过紧张,连疼都忘记了。

    谢玄瑜言简意赅:“跟着我。”

    这灯对谢玄瑜来说,几近无用,月光对他已足够了,可对虞芙来说,那可就是救命稻草。

    虞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也安静地不说话,眼中只有他模糊的背影。

    说着,她就撑着地想要起来,可脚踝再次传来刺痛,虞芙受不住疼又跌了下去,浑身疼得直抽气。

    行军多年,基本的急救手段谢玄瑜聊熟于心,他治

    虞芙看不见谢玄瑜在哪里,只能大概判断他的方向,茫然的眼睛里,透出几分难为情。

    谢玄瑜等她折腾完,待她终于不动时,才淡淡地问:“我可以帮你正骨,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叫人来。”

    谢玄瑜的嗓音低沉清冽,平时虞芙只觉得威严,可现在却让她瞬时安心。

    这样的谢玄瑜,很让虞芙放心。

    此刻,在昏黄的微光下,谢玄瑜低头注视着她,用那双自带锋芒的眸子扫过她的眼睛,薄唇微启:“可能看到我?”

    雨后路面积了水,几步下来,鞋袜全湿了,可虞芙不敢停下。

    有脚步声缓缓在向她靠近,虞芙茫然地看着那个方向,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她依稀看到了谢玄瑜的脸。

    毕竟,没有人会派一个身体娇弱,入夜几乎全盲的女人来他身边当奸细。

    可谢玄瑜分明在催促,虞芙没办法,顶着谢玄瑜的压力,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一脚深,一脚浅。

    说完,也不催促,静静等着虞芙的回答。

    谢玄瑜静静地等着虞芙的回答,虽说虞芙长得娇小,不显年纪,可终究已经十六岁了,男女始终有别。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边,虞芙看不见他,心里愈发紧张,她不知道谢玄瑜会怎么做,正打算开口,就听谢玄瑜说了一声“忍住”。

    他的话极少,缓步走在虞芙的身前,若即若离,保持着一触而逝的距离。

    他的眼神,从来也没有变过。

    虞芙的脸色,腾的一下又烧起来了。

    谢玄瑜出门欲走,却在踏出几步后,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又停下了步子,往回看。

    初次见面,冷酷地让人赶她出去是什么样,如今细心地携她回去还是什么样。

    恶霸想要她,那眼中的贪婪和欲望,比臭水沟还令人反感,眼神中饱含的肮脏恶意,几欲令人作呕。

    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虞芙痛得跌坐在地,一下子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她容貌出挑,自小就被人夸赞,小小年纪就早熟的她,比寻常姑娘更早、也更容易分辨出带有爱慕的、欲望的,甚至是恶意的眼神。

    一紧张,连脚趾都不知不觉地蜷缩成一团,虞芙虽低着头,却浑身都在诉说着羞赧。

    真是一个,特别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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