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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扯到翠儿。

    “虞芙蒙夫人恩德,不用担心山匪强盗侵扰,得一息安寝。不过我身无长物,唯有替夫人抄写佛经,尽自己微薄之力,感念夫人无上恩惠。”

    想骗过谢玄瑜,虞芙没有一丝胜算,但她只能隐瞒,既然一开始就只能选择说谎,那她这个谎就一定得尽可能圆满。

    谢玄瑜如今二十二岁,自五年前他违背谢夫人弃文从武接管南大营,便置身于行伍之间,不近女色,就连常住的将军府里连厨房都是粗壮的伙夫,全府上下没一个女子。

    他的视线落在她依旧在渗血的伤口上,沉声问道:“大雨倾盆,为何出门?”

    她想,只要说清楚就好了。

    “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谢玄瑜薄唇轻启,看着她的伤口,“回去吧,稍后我让人给你带些金疮药。”

    在虞芙向谢玄瑜身前去的这段路,她脑海中冒出过无数个借口,可思来想去,唯有这个是最稳妥的。

    谢玄瑜自五年前接手师父留下的南大营后,除了极为亲近之人,再没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和他说话。

    站在不远处的管家听到这话,赶紧上前将虞芙带走,拉着她一步也不敢回头,生怕谢玄瑜改了主意。

    谢玄瑜淡淡地看着虞芙,长袖盖住垂下的手腕,衣摆垂地,这套显然不合身的衣服定不是她的。

    展归,便是刚刚马车上谢玄瑜身边的那个娃娃脸少年,听到谢玄瑜的话,他立刻将手上的剑抬了抬,拍在虞芙的肩上,冷声道:“喂,站起来!”

    近两年来,谢夫人明里暗里给他介绍了不少女子,清一色的名门贵女、大家闺秀,但谢玄瑜全都以军务繁忙拒绝了,把谢夫人气得不轻。

    虞芙幼时,曾听村里的猎人说过,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博弈,早在狩猎开始之时的试探阶段就已决定了胜负。对于那些危险至极的动物,任何武艺技巧都是无用功,只有死路一条。

    “我、我不是!”虞芙慌乱地否定,她一说话,便扯着脖颈处的伤口,顿时血色更重,她想转身解释,但身上的剑又重了几分,只得止住。

    这一切不过是冷姨在为她谋划而已,如果今日她出卖了她们,她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你说……夫人?”他愣愣地看着虞芙的脸,和那已经被血浸透的领子。

    知晓了这一层,看着不远处被压着向他而来的女子,谢玄瑜心里有了数。

    雨势渐若,泠泠落在房檐上,铮铮作响,虞芙嗓音发紧,强压住心头的慌乱,尽量让嗓音清晰。

    虽只是在昏暗之中浅浅一瞥,但他还是看清了虞芙的容貌,如此狼狈之境也掩盖不了的绝色之姿,那么母亲之前反常的举动和送她来的目的,便不言而喻了。

    一页背完,虞芙正要背第二页时,谢玄瑜叫停了。

    呈上的佛经就在一步之外,但谢玄瑜并不接,只盯着她低垂的身子,“哪里来的佛经?”

    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口吻,但其中的质询与怀疑,还是让虞芙嗓子发紧。

    虞芙肌肤如莹,那从脖颈流出的血便看着格外吓人,刚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还泛着水光,虽模样狼狈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许是害怕,步子迈得极慢。

    他虽不甚少去林府,但林府日常粮食布匹的供应全经他一人之手,虞芙身上的料子,是只有林府的一等丫鬟才会分到的。

    说完后,她紧张地等着谢玄瑜的反应,然而谢玄瑜…没有任何反应,虞芙心里更慌了,不自然地垂下头。

    “感念夫人仁慈,收留了我和妹妹,她让我们留在镇南王府,我、我不是奸细!”

    虞芙从没见过这种架势,下意识想转头解释,却在微微一动的那一瞬间,脖颈处便渗出了血丝。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谢玄瑜的注意,虞芙蹲在及腰高的什锦窗之下,谢玄瑜看不到对面的景象,只看向那男子:“展归,何事?”

    虞芙掐着手心让自己压下这股战栗,正想开口解释,忽觉眼前一黑,脚下发软如踩了棉花。

    而旁边的展归,显然是被她的话惊到了,他一直跟着谢玄瑜,自然知晓谢夫人此前给谢玄瑜说亲的事情。

    虞芙紧张地咽了咽,直直地抬头看向谢玄瑜,“我叫虞芙,江安镇静水村人,两月前家中遭难父母双亡,我和妹妹只好逃难来到杭州。”

    痛意袭来,虞芙不敢再动,浑身僵住了。

    从刚刚到现在,虽然世子殿下只说了几句话,甚至没有一句呵斥她的话,可虞芙就是觉得,世子殿下眼里绝对容不得沙子。

    他拿着剑双手抱拳,抬眼看向虞芙:“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玄瑜目光扫过她,淡淡开口:“带她过来。”

    展归跟着谢玄瑜走南闯北,还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奸细”,纤细娇小,柔柔弱弱的,连衣服都撑不起来,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衣摆都拖到了地上。

    一是不敢,而是懂规矩。

    不管是翠儿告诉让她给夫人抄佛经,还是让她去书店的事情,绝不能透露出去!

    虞芙浑身僵直,只能在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下起身。

    但虞芙,即使话音因害怕而颤抖,但却始终看着他的眼睛,显然是不懂这些规矩,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想到她的出身,谢玄瑜并不苛求。

    像往常那般,打发出去便是。

    她自小长在乡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里的村正,也没不懂什么规矩,就在她纠结该如何行礼时,展昭站到了谢玄瑜的身边。

    虞芙不善说谎,垂下头轻声道:“是、是给夫人送抄好的佛经。”

    虞芙低下头顿了顿,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声音弱弱的:“刚刚我只是在找正门,但是不识路才不慎走到这里的。”

    “那你堂堂正正地走正路啊!”展归撞墙的心都有了,咬紧了牙:“偷偷摸摸躲在后面偷听算是怎么回事!”

    但如此,也就说明此人并非奸细。

    而现在,谢玄瑜便是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一瞬的目光接触后,虞芙便飞快地错开视线,旋即发现自己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虞芙不傻,自己那张借条怎么好巧不巧就被丢在了林老夫人的房里?怎么又好巧不巧被夫人捡到了?

    虞芙闻言,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平稳落地,她不敢做出轻松的模样,小心翼翼接过展归还给她的东西。

    入府不过半月,就穿着林府一等丫鬟的旧衣服,看来是有在林府相交的熟识。

    这源自内心极度的恐惧和害怕,是身体求生的本能。

    倏地,手上顿时轻了,虞芙微微抬眼,见展归已取过把纸展开,她松了半口气,缓缓开口:“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1

    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展归眉眼一扬:“倒是个知恩的姑娘,字也写得不

    展昭将纸递给谢玄瑜,点点头:“准确无误。”

    她无声地轻启双唇,却失声了。

    若是回答有误,虞芙毫不怀疑自己和妹妹立刻就会被人赶出府去。

    虞芙定了定,小声道:“自父母去后,小妹一直被梦魇所困,来村里进行超度的和尚说她被亡魂纠缠,让我每晚给她读佛经超度亡魂。时间久了,我也会背了。”

    蹲了太久,倏地站起导致血气不足。

    等了许久,谢玄瑜也没反应,虞芙的心渐渐悬浮起来,耳边紧张的全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眸子犀利如剑,里面却是极致的幽深浓稠,从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和感情,但目光接触的一瞬间,虞芙仿佛瞬间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海之中。

    “别动!”来人呵道,手上剑锋压得更紧了,鲜血如滴大颗大颗地渗出,染红了虞芙白净的衣领。

    这都是误会,虞芙紧张得心如鼓擂,她并不是故意偷听的,只要她解释清楚就好了。紧张之下,她也忘了脖颈处的剑锋,缓缓向窗另一面看去。

    虞芙垂着头不敢抬眼,直到谢玄瑜的脚尖出现,她才停下脚步。

    剑锋锐利冰冷,来人显然将她当做可疑之人,手上劲道不轻。

    他的嗓音低沉,即使没什么情绪,却也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收了剑,想开口催人走快些,可转头看到她尚有几分青稚的脸,眉目如画一般漂亮,又生生忍住了。

    雨色如墨,昏暗的廊上光线并不明朗,不过只一眼,谢玄瑜便猜出了虞芙的身份,他虽不长住镇南王府,但对府里之事了如指掌。

    虞芙:“没有佛经,我自己会背。”

    第三章 怀疑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叠厚重的纸,双手将它呈给谢玄瑜,赶在他出口询问前,主动开口:

    此话并非虞芙妄言,事实上确实有和尚让她给虞丽读佛经,然而读了几次后毫无作用,虞芙便放弃了。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不知是谁派来的奸细,竟选得这样无用,展归心里纳罕。

    “来杭州的路上,我曾借宿于城外的香积寺,听寺里的小沙弥说,寺里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毁了好多间大殿和佛像,幸得夫人仁慈,帮助寺庙渡过难关。”

    想要自己的话可信,不能全假亦不能全真,只有虚虚实实才行。

    然而,就在与谢玄瑜视线相接的一瞬间,虞芙仿佛被夺去呼吸,顿时手脚冰凉。

    展归被她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剑身上的血迹,稍稍将剑挪开了些,对着谢玄瑜道:“师兄,你刚说话的时候,这人一直蹲在墙角偷听呢!咱们不过离开两个月,这府里就进了奸细!我看肯定是那狗官搞的鬼!”

    他居然把谢夫人送给师兄的美人破了相!谢夫人本就不怎么待见他,这遭算是捅了个大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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