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赏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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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理由？

    秦琬看向窦显：“窦卿知情不报，放任污吏坐大，然念及窦卿深入敌穴，将其诱至一处，方才使三贼就地伏法，功过相抵，就罚卿负责接待前来检举的百姓，好好想想，你这次错到哪了？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曹田早就打听过这些事，对此并不介意，闻言痛快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佛奴刚开始还觉得被秦琬带着四处跑有趣，没几天就开始哭着要母亲，被乳母哄好后倒不再提起母亲，只是一会没见着秦琬就要开始闹。

    秦琬眉头一挑，低头询问佛奴：“这么喜欢听人打鼓？”

    “伯安替我镇守坞堡，不曾耽搁农事，赐绢三十匹。”

    秦琬一边拉着人往外走，一边哄他：“那阿姊送你一个小鼓怎么样？”

    哪怕是糊弄，也得糊弄得像样一点。

    虽然有三姓的教训，他们不敢借此欺压百姓，可地位提升之后的隐形福利却是实打实的，要是在高阳郡主面前露了脸，郡主手里稍微漏出点东西出来，就足够他们受用无穷，谁还能把持住？

    秦琬的卫队长目前由吴队率兼任，但吴队率年末便要回大兴，曹田此时应下，正好可以同吴队率学上几招，届时再由秦琬亲自招人，他才算正式接任。

    赵洛本就管理着秦琬千户食邑的税收与户籍，此时再兼任户曹，便将原本归窦显管辖的数百户人口的税收也收归其中，分走窦显财权的同时，也昭示着秦琬彻底控制了高阳县的财政。

    张族长可是一直在高阳郡主身边看着呢！

    窦显目送吴队率离开，突然开口：“如今自县尉以下诸曹空缺，不知郡主有何打算？”

    高阳县三乡八里，胥吏加起来接近二十人，再加上县中各曹与其掾属，足有近五十个职位，秦琬的条件又给得宽泛，往日被三姓压得抬不起头的小家族纷纷意动。

    原来是个受制于人的光杆司令。

    虽然秦琬说最终的名单由她和窦显共同决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最终拍板的还是秦琬，自觉有一争之力的人当即开始在高阳郡主面前表现。

    赵洛这才上前拜谢，接过户曹的印鉴后重新回到座位上。

    佛奴强调：“要大！”

    “他们的功劳我自然知道。”秦琬语气温和：“卿操持得当，引百姓入城却未曾引起混乱，使我不曾结怨百姓，只此一件，便足以称道。卿若不受赏，我该如何赏赐其他人？莫要让我担上赏罚不明的污名。”

    看出百姓脸上的跃跃欲试，秦琬补充道：“若如今这群胥吏实不堪用，我与窦大令将于县中另择贤良，凡有高阳户籍者，年20以上50以下，未曾作奸犯科、懂得书写数算，不论男女，皆可报名。”

    高阳人打死包括云族长在内的三姓嫡系，已然与那些胥吏撕破脸，岂能再由他们把持乡里？

    秦琬还以为这次又要哄孩子，谁知到了保母处，才发现佛奴面色兴奋，好似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

    鼓励百姓检举古已有之，秦琬此举不过是将百姓检举的范围，从百姓间互相检举扩大到可检举官吏，虽然有以民告官之嫌，但考虑到这次被她圈出来的都是200石以下的小吏，并不算十分出格。www.yingzhu.me

    秦琬随口答了一句，俯身向吴队率一揖，吓得对方赶忙避开。

    见秦琬过来，佛奴立刻喊着阿姊扑过来。

    王琦回京扫墓后，又带着妹妹绕道去看望了其外祖父母与家中亲眷，让他们替妹妹留意亲事，便一直耽搁到如今也没回来。

    秦琬张口就是哄小孩的常用句：“你现在还小，当然要用小的，等你和阿姊一样高，我就送你一个大鼓。”

    “射什么？”

    此言一出，士卒纷纷谢恩，吴队率也不好与下属逆着来，只得一同谢过秦琬，而后以巡逻为名带着士卒离开。

    下一个是郑鸿。

    佛奴点头，手舞足蹈地比划：“打鼓，射！”

    高阳郡主先是逼他废了与他相交甚密的县尉，又拿走了窦显的财权，连断窦显两臂，显然是气得狠了，不会真的要处置窦显吧？

    秦琬叹了口气，让窦显坐回原处，再次开口：“赏也赏过了，罚也罚过了，接下来就议一议后头的事。我等突然抓了全县的胥吏，姚使君面前，必然要有个过得去的说法。”

    处在暴动边缘的高阳百姓被秦琬一手武力一手官职安抚下来，围观全程的窦显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立在秦琬身后，语气感叹：“殿下把控人心的本事，实在老辣。”

    佛奴比划了一个飞的动作：“飞！”

    “郡主这是作甚！”

    不论是等着分蛋糕的郑鸿与曹田，还是想要拉下窦显成为秦琬麾下第一人的赵洛，都在等着秦琬发话。

    “此番虽险，然有诸君同心戮力，我等才化险为夷。”

    郑鸿顿时没了顾及，当即答应下来。

    万万没想到最大的官职归了郑鸿，众人纷纷看向他，郑鸿都不敢看赵洛的脸色，他心中叫苦连天，面上也适时露出些惶恐：“臣岂敢居于赵户曹之上？”

    想到窦显曾意味深长地跟他说，让他秋收时看看高阳郡主的手段，郑平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合着范例就是窦显自己。

    “你先去正堂，等人到齐了再说。”秦琬将弓矢交给侍女保养，对窦显道：“我去看看越王。”

    万万没想到这也能蹭到功劳，郑平欢喜之余又担忧地看向窦显。

    秦琬看向下一个人。

    无数人等着痛打落水狗，何况秦琬还祭出了匿名这一大杀器。

    等二人慢悠悠地走到正堂，赵洛等人已经分座次坐好，除了赵洛、窦显与郑平三人，曹田与郑鸿亦在席间。

    秦琬看向他：“如今县尉一职空缺，英鸾可愿继任？”

    “谁说你居于赵卿之上了？”秦琬笑眯眯地说：“县中原来的士卒全部折损，卿若要募兵，记得给赵卿递申请文书，赵卿审核无误后我才会看。”

    “赵卿及时引来援兵，使贼人不得冲击府邸，当居首功。”秦琬看向赵洛：“我欲使卿出任户曹，原职不变，俸禄加倍，赐绢百匹。”

    窦显隐隐有些头绪，却始终隔着一层雾。

    不把这群人彻底踩下去，今天动手的人哪还能睡得安稳？

    佛奴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高，觉得秦琬说得有道理，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保母答道：“郎君听见了前头的鼓声，便十分欢喜。”

    “臣不过听命而行，前有殿下筹谋，后有仲稷相助，不敢居功。”赵洛谦虚的同时还捧了把同僚：“况且伯安经略于外，英鸾护卫于内，君明以身做饵，诱敌于一处，此皆为大功。”

    但自己作的孽，跪着也要还。

    秦琬坐下后顺手往佛奴手里塞张纸，让他自己叠着玩，众人对此见怪不怪，他们真正关心的是，经此一事，高阳县的官吏几乎被一网打尽，原本在秦琬处居于首位的窦显也因欺瞒主君地位不稳，他们能否借此机会更进一步。

    秦琬把人搂到怀里，问保母：“佛奴这是怎么了？”

    “此番情势危急，全赖吴队长与诸位将士舍生忘死，方才不至于爆发民乱，向陛下表功是出于公心，这一揖却是出于私心。www.liuwan.me”秦琬面色诚恳：“日后吴队长若有所求，只要不违道义，我必尽力成全。”

    孩子难得有个爱好，当然得支持。

    城中变故发生时，郑平正带着人在实验田里做数据，和这事唯一的关系就是秦琬要走了他手里的20青壮。

    如曹田所在的曹家，先前冲在最前，打起人来毫不留手，此刻便十分乖觉地留在原地打扫战场，连渗进地下的血迹都被带土铲走，然后重新运来黄土将地面夯实。

    居然不是因为他自作主张，逼迫她强行处置三姓生气？

    窦显没想到秦琬会这么说，下意识看过去，但见秦琬目光沉沉，却不是他所以为的被欺瞒的愤怒，而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意。

    如果秦琬要求通习经书，他们确实不符合条件，可只是简单的书写数算，他们家中却有人做得来，只要把原先那些人撵下去，位置就是自己家的了！

    而后是一直摸鱼的郑平。

    不管怎么说，这个处罚甚至称得上宽宏大量，窦显带着疑惑下拜：“臣领命。”

    秦琬扶额，越厉王爱好打猎，连在宫苑里都不闲着，而皇帝打猎，本质上仍是军事操典，必然要鼓乐齐备，也不知道是他哪回在宫苑里射鸟被佛奴撞见，竟然记到了现在。

    “仲稷首告有功，又协助赵卿收拢百姓，我欲聘仲稷为卫队长，不知仲稷意下如何？”

    “人心难测，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拨浪鼓就很不错，既会响，还不扰民。

    吴队率还要推辞，秦琬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对他身后的士卒说：“辛苦诸位，然而府中忙乱，来不及置备酒肉犒劳，只得赠予各位每人绢二十匹，权做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