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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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

    可你听得清楚，他也分明在说:

    据柴寿的「任务进度汇报」，他今晚就能将冰箱冷冻层里的继父带走，悄无声息地让你亲爱的继父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因而当车祸发生时你的目光虽然循声转去，但瞳孔并没有聚焦，迷迷糊糊像是在梦中，直到四下刺破耳膜的尖叫爆发，你才渐渐拉回自己还徘徊在面试办公室里的魂魄……

    因为这糟糕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那是 matt 的戒指。

    还记得当时 matt 是怎么用「咚！咚咚咚咚！咚！」敲开你的房门，怎么笑着靠在你的门框上举起手机征求你的意见。

    你真的不是精神病也不是变态杀人狂。

    焉。

    你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自由。

    噢那他注定要失望了。

    飞速在一张问题名为的真心话卡牌上写上永别留言，你将那张粉色卡牌摆在床头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盒上。

    不仅是因为那是一只属于人类的手指，更是因为那只手指上戴着的骷髅头戒指。

    因为他的爱意、因为他的包容、因为他的痴狂、因为他的克制、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

    还记得那时你故意选了这个造型最夸张的骷髅头戒指，谁想 matt 当真就下单买了这个滑稽的骷髅头，还天天戴在手上，不论他哪个「妹妹」吐槽说 low 爆了都不肯摘下。

    似乎是从后视镜瞥见了你的疲态，司机大叔一开口呛人的烟味就充斥满狭小的车厢，「老板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会，等到目的地我再叫你。」

    夜色已深，万物皆眠。

    你是柴寿的初恋。

    当那双大雾一般的灰眸蒙上泪水，柴寿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易碎的陶瓷，他毫不反抗地承受你的所有伤害，一遍遍痛苦又压抑地低喃在你耳边「我爱你」。

    蹑手蹑脚地下床，你撩开一点窗帘，公寓楼下空无一人，你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发消息给司机大叔，让他开车到距离公寓楼最近的一个站台等你。

    「那么，晚安。」

    你不能睡，你千万不能睡，最后关头了你一定要坚持住，等你顺利上了飞机，那个疯子就永远也找不到你了。

    「狼交给我怎么捕食野兔，我也捕猎过无数真实的兔子，但我却从没见过那样的兔子，伪装成兔子的兔子……」

    你会与过去彻底分割，你的人生会重新来过。

    毕竟照此看来，柴寿这个疯子之所以缠上你就是因为当时你恰巧走神而异于常人的表现，让同样异于常人的柴寿觉得你很与众不同，觉得你和他是一样是影藏在人群中的怪物——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光是想想你的嘴角就情不禁噙起一个充满希望

    别装了。

    我爱你。

    寂静的夜里，你的心在不顾一切地放声呐喊。

    「不，不要……不要恨我……」

    你已经联系好了一个接私活的面包车司机，晚上以手机消息为信号，等柴寿一走他开车直接送你去机场，到时你远走高飞，就彻底自由了。

    在填满灰尘与虫鸣的空荡荡街道上，你拼尽全力拔腿狂奔，你的鼻腔灌满了寒气，你的耳边鼓满了风声。

    我爱你。

    「你……你杀了他？你杀了 matt？」

    你感觉你就好像那挣脱桎梏的笼中鸟，马上就能飞向广阔的蓝天。

    自由！

    matt……

    6

    你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坐在冰箱前，敞开的冰箱大门将丝丝寒意渡入你颤抖的唇瓣。

    所以你根本不是什么心智异于常人的隐藏精神病，更不是柴寿口中「伪装成兔子的兔子」——你根本就是兔子，纯兔子的兔子！

    「啊，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是因为车祸那段我说得太血腥了吗？真的很抱歉，你想再睡一会吗？正好今天你也休息，一直待在家里也没关系。」

    默认着不说话，柴寿抿了抿薄唇还想过来扶你，却被你尖叫着推搡躲开:

    你面上点头「嗯」了一声，手上却是使劲掐向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但在那之后又过去了三天，你始终没有把以上误会解释与柴寿听。

    见你跌倒，柴寿慌忙离开圆凳过来想搀扶你，大颗大颗眼泪从你通红的眼眶中滚出，你浑身抖得厉害，仅存的理智让你还保留一丝希望:

    matt……

    在这近乎魔咒一般的喃喃中，十指沾满血迹的你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

    记得那天你才经过一场失败到尴尬的面试，满心满脑子都在回放面试中的每一帧画面，导致你等红绿灯时也心不在

    昏黄的路灯将你的影子拖成一条又粗又黑的铁链，一路拖拽着你慌乱的步伐，叫你不由得把步子抬得越来越高、跑得越来越快，不顾膝盖旧伤复发地越跑越快。

    逃走那天，就是今天。

    由保鲜膜紧紧包裹的……

    手臂被你抓出几道血口子，柴寿却感受不到疼一般一次次试图抱住你，保护陷入癫狂的你不撞伤自己，直到你哭喊出那一声「我恨你！」柴寿才恍若被人狠狠抽了一鞭似的僵在原地。

    然而白色的冰箱门才在你手中敞开怀抱，你随意瞥过的视线甚至还没能触及到一旁的饮料罐，就被第一层最中央那个由保鲜膜紧紧包裹的断指勾住。

    对于那场所谓的「初遇」，你确实有点印象，不过不是对柴寿的印象，而是对那场车祸的印象。

    断指。

    「我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matt！

    那是你帮 matt 挑的戒指。

    因为对于他而言，明天，也就是你答应他的「面试期」最后一天。

    成功在站台与抽了一地烟头的司机大叔对接，坐上面包车后座的你兴奋劲渐渐褪去，疲惫与困倦反弹似的加倍席卷而来。

    好似一只被人殴打受惊到极致的猫，你后退着缩成一团疯狂抓挠周围想要靠近你的一切，「杀人犯！你这个杀人犯！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5

    难怪这几天柴寿出门的频率更高，难怪这三天你都没有看见 matt，你原以为是他生气了故意避开你，谁想……

    但你既不极端也不疯狂，但你还需要柴寿帮你处理继父人头，你不敢保证得知真相的柴寿会不会就此对你失去兴趣，一旦他这时对你失去兴趣，你同样不敢保证你的结局会是死在监狱还是直接死在柴寿手里。

    「你需要一个替罪羊。」

    你的计划还是顺利进行下去了。

    于是你准点下班回家，路上或有或无的尾随感也阻止不了你轻快的步伐。

    作为人生狼养的孩子，生于畸形之恋的柴寿也长于畸形之情，从小他体会到的所有感情都是病态的，他的人生完全偏离轨道，因而正常人也对他毫无吸引力，只有最极端与最疯狂才能将他俘获。

    「爱上了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新的信仰，侍奉一个随时会堕落的神。」

    随时会堕落的……

    除了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超能力，你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不要碰我！你个疯子！你个变态！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生怕柴寿会读什么微表情，你侧身打开冰箱上层，借拿饮料的动作平复你激动的心情。

    自由！！

    床边的柴寿分明在对你道晚安。

    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你做贼似的溜出公寓，心跳得飞快，一下下闷响几乎盖过你急促的呼吸声。

    「我的兔子。」

    那留恋而炽热的目光，叫你忍不住再次想起莱蒙托夫那首诗的另一种浓缩翻译:

    呸呸，你晃晃头，你才不是兔子，你是人，正常人！

    我爱你，我爱你。

    压好被角、关闭房灯。

    从一开始，你就不正常啊。

    至于柴寿口中的「兔子」显然只是个隐喻，而他隐喻的对象，就是你。

    「兔子亲眼目睹了车祸也亲眼看见了车里无首的尸体，但兔子什么反应也没有，直到兔子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害怕，兔子才为了合群、为了不被当成异类而做出害怕的样子。」

    你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疼，你只觉得你身子轻盈到几乎要飞起来。

    听见这话的柴寿神色由阴转晴、面露狂喜，仿佛一个被宣判死刑的囚犯突然得到赦免，临走之前，虽然你看不见柴寿的表情，但你依旧能够感受到柴寿的目光。

    所以目前你只能将错就错，让柴寿继续活在他对你的「美好」幻想中，等你逃走那天再与柴寿坦白，告诉他你不过是反射弧比较长，你并不特别不值得他费力追赶。

    「兔子。」

    你晃了晃头，甩掉这不吉利的想法，从头到脚都穿戴整齐的你就这样在床上硬躺到将近凌晨一点半。

    以你正式爱人的身份。

    你蒙头蜷缩在被窝里，说你不想再看见成为真正杀人犯的柴寿，你让柴寿自己去处理完后续的一切，明早再来见你——

    而现在，matt 的戒指，matt 的手指，都在你的冰箱里。

    光是默念「自由」二字你的心脏都不由加快几个拍子，此时此刻柴寿还正眼巴巴地挤在房间角落，注视着你的灰眸里闪着期待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