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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则峰迷离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夏至微仰头喝水的样子,一般人喝瓶装水都是半含瓶口,好喝水时换气,她呢,整个瓶口含住,咕咚咕咚直灌,两个腮帮子鼓得像金鱼,是可爱的,但看着看着……

    Lily表情漠然,“况且,我这个姐当得不好吗?你问问他,他所有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这个姐每天晚上一瓶酒一瓶酒卖着笑甚至……供给他的,还想要我怎样?”

    迟则峰敏锐地嗅到,她必定知道些什么,但眼下的场合……“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可以上酒了,你看你今晚业绩还差多少,都算到这桌。”

    迟则峰拉开车门,走向小区,还背对着她,潇洒地挥了挥手。

    她的初吻,最终还是给了她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少年。

    迟则峰知道柯于诚现在就在澄江,消失了六年的人突然回来,一定没那么简单,况且他们之间……一想到当年的事,他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我姐……从小就不喜欢我,甚至可能都恨死我了,这我知道。”曹小树低垂下头,“如果有得选,我也希望我从来就没出生过在这世上。”

    没过多久,迟则峰放开了她,暗哑着嗓音,“这么生涩?不像是平常爱玩的?”

    曹小树说完,将脸埋在膝盖上,泣不成声。

    “哪、哪有?是你太突然了。”夏至红着脸,辩驳道:“不信,那……再试试?”

    夏至一笑,身子前倾,俩人的距离几乎要贴上了,“我发现你很像洋葱,得一层一层剥开来看。”后面一句吐字又缓又轻,带着些朦胧的意味。

    他倏然忆起七八年前,与几人勾肩搭背……眼中划过异样,“也算是澄江一霸,怕了吧?”

    弟弟长大,男孩子得读书得出人头地,姐姐就早早地被送去县城务工,挣得的钱贴补弟弟的学费。

    夏至一怔,想起好多年前,那时她还在念高中,他就是这副吊儿郎当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不寻常?”

    “我小时候特别混蛋,总对我姐呼来喝去的,上了大学,还总嫌她给的生活费不够花,”曹小树通红着眼,“直到有一次,我来酒吧,想找她要钱买电脑,却看到她被一男的压在墙上……然后,是几张红色的钞票甩在她身上……”

    她轻触上刚刚被他吻过的双唇,那上面还残留了他的气息,她唇角微扬——

    柯于诚一脸的嘲讽,忽而又笑了,“接下来,好戏会一桩接一桩地上演,他是最好的观众,怎能缺席?”

    “姐?你以为我想当他姐啊?我当他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请问褚总打电话是?”

    ***

    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一个大男孩竟低低开始抽泣,双肩也跟着一颤一颤。

    “酒吧?”迟则峰冷哼一声,略微思量后,她们还是少知道点好,“行了,以后别再来了。”

    “真的?”曹小树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眼里又亮了起来。

    Lily一愣,然后感激地去拿酒了。

    “诚哥,我们安安静静地做我们的生意,不好吗?动静闹得太大,峰哥迟早会找上门的。”

    尹未央思索片刻,“你有一句话说错了,你姐不可能是恨你的,相反,你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对你凶,也许是有苦衷的。”就像迟队说的,那个酒吧……有问题。

    回到角落里半弧形软座上,迟则峰大咧咧往后一靠,“都挺会玩啊?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儿,就往里闯?”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九成九是问她贷不贷款或者要不要买商铺,于是利落地挂掉了。

    姐弟俩来自偏远的农村,村子里根深蒂固重男轻女,他们家也不例外,父母在田间劳作,姐姐很小就要学会洗衣做饭,什么家务她都得承担着。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的号码,她轻蹙起眉,指尖滑开屏幕,“喂,你好。”

    见迟则峰难得的神情凝重,尹未央和夏至也不傻,都顺从地点了点头。

    “嗯?哦,对,是这样,所以?”

    “就比如来过什么很特别的人,或者发生过什么异常的现象?”

    郭鹏不敢对上面前人的眼睛,他总感觉再回来的诚哥,比之当年的雄老大,似乎更加阴狠毒辣,心思难测。

    姐姐就开始自己想办法攒钱,养鸡,鸡和鸡蛋都能卖钱,可还没等到她攒够钱,弟弟就出生了,家里虽然穷,可再穷,也不能苦着弟弟,鸡和鸡蛋都给弟弟增强营养了。

    “Lily是吧?你不是她姐吗?有你这么当人姐的吗?”夏至看不下去了。

    “是啊!”迟则峰靠近夏至,换回痞笑,“还混得相当不错,一出街,一帮小弟前呼后拥的,哥那时……”

    “我告诉我姐,我现在有能力养活自己了,也能照顾好她,我想让她离开那里,她却说,”曹小树满脸的痛苦,“她喜欢这样的生活,说我没资格管她,以后也不要再来酒吧找她了。”

    再大点,她想读书,父母觉得女孩子将来都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读书费钱,再说家里也没钱供。

    盯着那红唇一张一合,迟则峰只觉喉间微痒,他撇过头去,看向了Lily,“这位美女,看着眼熟,在这做多久了?”

    夏至用力地推了迟则峰一把,“到了,赶紧下车!”想要的粉红泡泡没有,她还当起了护草使者,于是她愤闷地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尹未央有些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哦,您、您好,褚总。”然后该说什么?

    她想到过迟则峰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生活上一定过得十分粗糙,但眼前所见,他竟还住在单位宿舍,这人对生活估计是没啥要求了。

    “最近半年,这里有没有出现过一些不寻常的事?”

    “上次小雪的生日宴后,我想起来了,尹小姐目前的工作好像是我帮忙介绍的。”

    霸道、肆掠,混合着烈酒的味道……

    尹未央伸出手,轻搭上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似乎每个人都有他挣脱不出的无奈。

    这时,Lily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她将推车上的酒、零食还有果盘一一摆好在桌面,又用余光瞥了曹小树一眼,“喂,你行不行啊?你在这里哭,丢人是小,要是让我们主管看到了,我是会被扣钱的。”

    酒吧二楼房间,一扇百叶窗的后面,立着一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他双眼紧盯着楼下,眼见那个痞笑的男人起身,带上女伴,应是要走了,嘴角扯上一抹冷意,“阿峰,好久不见。”

    “按理,尹小姐是不是至少应该请我吃顿饭?”

    再后来,父亲病倒,母亲身体也不太好,姐姐除了要供弟弟读书,还要负担起一家人的生活开支,她只好来到更大点的城市,希望每月能挣多点的钱……

    “……”

    说罢,夏至就主动凑过去,却被迟则峰一只大手抵住了脑门,“已经试过了,没什么感觉,走了。”

    哭了好大一会儿,曹小树渐渐缓和过来,他哽咽着声音,讲起了他和他姐的事。

    曹小树从一开始坐下,就显得局促不安,“我……还是走吧,我在这里,我姐只会……”

    “你和你姐,吵架了?”尹未央委婉地问,这姐弟俩看起来关系很僵,不像是单纯的闹矛盾。

    尹未央跑出酒吧,又追了一大段路,才气喘呼呼地看到曹小树终于肯停下来,然后就见他蹲在马路边失声痛哭起来。

    ***

    一辆玫红带黑的轿跑,停在了离市局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口,夏至看着一排排如同大学宿舍一样的市局职工宿舍,眉心拧成了一个结。

    图书馆办公室,尹未央低着头,动作仔细,她在给一些页面有所破损的书粘上胶布。

    电话那头一声低笑,“就不问问,我贸然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还峰哥呢?你当他是兄弟,他可曾拿我们当过兄弟?”

    几人语塞,曹小树腾地起身,情绪失控,疯跑了出去,尹未央担心他出事,准备跟上去,匆忙间留下一句,“夏至,迟队就交给你了,把人安全送到家。”

    夏至又回想起刚才的对话,信息量颇丰,就多问了句,“你以前,还混过道上呢?”

    “……两年多了。”Lily有些怕迟则峰,毕竟连鹏哥都对他那么客气。

    异常的现象?Lily目光闪躲,脸色发白,她吃不准迟则峰与鹏哥的关系,但无论什么关系,她都不想惹祸上身,“……没有,不知道。”

    ***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迟则峰喉结滚动,眯起了眼睛,他突然发作,一把抢过水瓶扔到一边,再一手绕过夏至的后颈托住她的后脑勺,强势地吻了上去。

    夏至整个人是懵的,她瞪大了眼睛,身体僵住,指尖还保持着刚才拿着瓶子的动作,她有些不知所措,而胸腔中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

    “什么地儿?不就是酒吧吗?”夏至不以为然。

    “你好,尹小姐,我是褚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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