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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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扛着一个活人这样跑，还靠得是她重生归来的这些时日常常习马，以及那些人接触了她的药粉。

    在她不知道多少次奔向拐角的时或许时候，她在拐角停顿一息，脑中彻底空白。

    见她进来，野娘子力气更大了，哭的声音也更大了：“呜哇，你别过来，过来我就勒死他。”

    但最根本的从未改变。

    即便是早已销声匿迹，隐退多年的千金卫，也绝不可小觑其武力。

    也许是因为，野娘子一边哭泣，一边用全身的力气去勒那个男人脖子的样子……

    他用短刀绞着那大刀，借力卸力，一旋身，将大刀甩在了身侧。

    顶着呛人的浓烟和高温导致的疼痛，沈妙妍扛着脱力的野娘子向东逃窜。

    野娘子抽噎着，半信半疑地望着沈妙妍。

    沈妙妍是一个锻炼并不频繁的，仅仅能够称作健康的，闺中小姐。

    有野娘子代替选择路线的沈妙妍，终于挤出了一点思绪，用来思考对策。

    又也许是她与谢昭待在一起太久了，被谢昭传染得厉害。

    靠着这些逃跑固然行之有效。

    沈妙妍屏息，一步步向后退去，大脑飞速运转着。

    她得自谋出路。

    刀身没入地面，震起满地的灰尘。

    沈妙妍知道，她赌对了。

    沈妙妍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舍命帮助别人的人。

    只要从东门出去，便是廖维和乌云寨众人，再往后撤不远，是东南军。到时这山匪便是有千军万马，也留不住她和谢昭。

    和从前的她，分外相似。

    野娘子不再开口说话，只睁着一双在瘦削面孔上显得极大的眼睛，盯着沈妙妍翕动的嘴唇。

    很可能她这次死了就是死了，转世投胎，或者因为这重活一次的错误，魂飞魄散……

    “离开？你们想去哪儿？”

    “我真没想到，耗子敢溜进猫的家里，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昭在给她争取时间。

    “真的，你快松手，你吸了药，再这么用力，一会要疼的。”

    “甲四，一人……乙二一人，乙三一人……”

    谢昭的武器并没有带来，手中只有顺手截来的一柄轻薄的短刀。

    那男人佩着一把大刀，看起来有数十斤重。

    到了最后，沈妙妍甚至分不清自己是靠演算还是直觉在做选择。

    谁也不知道重生这种事源于何处，有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若只身突围，尚且还算可能。

    倒在那里的，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大当家。

    房中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人，那个被称为野娘子的小姑娘，正用拧成股的小衣，狠狠地勒着一个男人的脖子。

    沈妙妍早已放弃让她恢复行动能力。

    “该死！跟泥鳅似的！”

    被她背在身上的野娘子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这时，在她耳旁轻声道：“放我下去罢。”

    这些烟雾在建筑并不开阔的山寨中，足以短暂地掩盖两个纤瘦的人形。

    冲进去的同时，她不忘

    即便这样她会毁掉先前的布局，失去拉拢古灵和整个乌云寨的可能，进而失去镖路，失去她十几年攒下的本金，失去从父亲手中保护自己的能力。

    沈妙妍仗着自己身形较那些千金卫更矮些，再加上总在摆弄药粉，对药粉有些抗性，在山寨中七拐八拐，壮着胆子不考虑风向，在每一个拐角处停顿回头，向身后抛洒药粉。

    但她终究是没习过武的普通人。

    但还是有人追了上来。

    他没有出声，但沈妙妍看到了他使的眼色。

    那些拿了火折子的女人们，豁出去多冒一些风险，也想将这里多点一把火。

    他将另一把短刀捞进手里。

    她处境如此，向前或是向后，都已经寸步难行。

    沈妙妍喃喃地道：“甲三，一人！乙二，一人！丙二，两人……向左！”

    她的药粉尚有不少剩余，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剧烈呼吸的谢昭和与他拼斗的男子会率先中招。

    两者并称大魏尖刀。

    听谢昭这样说，沈妙妍心中一紧。

    身后，谢昭紧紧攥着一把又窄又短的轻刀，靠着借力打力，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十几人。

    一直安静地趴在她背上的野娘子开口了。

    房门被大力破开，数十壮汉围在门外。

    但如果是千金卫，事情就不一样了。

    “穿上，动作快点，我们得离开这里。”

    在药粉的作用下，她确实没什么力气。

    她们剩下两个没有武力的人，和门外数十个千金卫硬碰硬，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只会全军覆没。

    只这一息停顿，身后的追兵便靠了过来，沈妙妍没有犹豫，向后扔出一把药粉，向右拐去。

    一边用力，还一边哭着。

    沈妙妍没跑多久便感到胸部快要炸开，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野娘子在凡云山已经耽搁数日，在饥饿和惊吓的折磨下，体力本就流失许多，再加上刚刚吸入相当分量的药粉以后，依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勒那个男人的脖子。

    尽管可能有些夸张，但也足够说明千金卫的实力。

    最前面的人，神色阴郁。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四处都在着火。

    “乙四，两人，丙二……”

    男人也将他的大刀从地上拔了出来，倒杵在地上，引得房梁落尘。

    野娘子在她的背后，看懂了她在做什么，并且学会了。

    只是草木和泥土的混合物制造的房屋并不耐火，被烈焰一燎，便是厚重的黑烟滚滚。

    就算野娘子轻得不能再轻，那也是一个成人。

    至于被她扛在身上的野娘子，沈妙妍没办法分心考虑了。

    山寨的地图在脑中简化为横纵方格，追兵在脑海中凝成光点。

    千金卫中将士可以一抵十。

    也可能是她到底舍不得自己在古灵身上付出的东西和寄予的期待。

    放弃一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没必要不甘心。

    见小姑娘没事，沈妙妍压抑的心情放松下来：“野娘子，不必再勒了，他已经死了。”

    沈妙妍剧烈地喘息着，身上的负担已经压得她的大脑近乎空白。

    与之齐名的是曾隶属于异姓王的白羽军。

    “要屏息！那人丢东西的时候要屏息！”

    沈妙妍看着寨中最大的建筑，那处用于屯粮的地方，一咬牙，冲了进去。

    想要甩脱追兵，就是痴心妄想了。

    有传言道，白羽军与千金卫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四海无不臣服。

    千金卫这个称呼，是十年前才会用到的，特指的是从前西南大营主帅麾下的一股精锐，以个人武力著称。

    “真，真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药！捂住鼻子都没有用！”

    倘若只是魏麟养的私兵，以谢昭的武功，他们尚且有机会突围。

    到底还是松了手。

    只剩下单纯的数字演算。

    沈妙妍从地上捞起一件匪徒外衣，扔给野娘子。

    但算上她，再算上野娘子，两个累赘，突围就变成几乎不可能的事了。

    而谢昭在她进来的同时，刚刚撂下屋中最后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山匪。

    火早已蔓延得四处皆是。

    但，万丈高楼平地起，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应当保全自己。

    就像她当年与谢昭推演的时候那样。

    战力强大，战果累累。

    沈妙妍咬牙，捏紧药粉。

    沈妙妍神色一僵，但却没耽误动作，依旧借着浓烟的遮挡，挣扎着向前跑去。

    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带上野娘子，单论她自己，想要离开这里，都有很大困难。

    这世界上，谁活着不如她活着，谁过得好不如她过得好。

    包括那个领头的男人。

    以她的体力，带着一个活人，能跑起来，便已经是尽了全力。

    “向右。”

    两人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

    谢昭固然武艺惊人，但他目前不仅没有足够份量的武器，身上还带伤。

    她们都是极聪明的人。

    她的体力渐渐流失，步伐开始凌乱。

    正说着，沈妙妍神色一凝。

    谢昭重新站稳身形，刀身一抖，猛地向那大刀男人冲去。

    沈妙妍的身体比前世病怏怏的躯壳好驱使了很多。

    等到沈妙妍扔出一把药粉，冲出窗户向前狂奔的时候，野娘子已经被她扛在她身上了。

    体力流失得太过厉害，沈妙妍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口中念出的方位和数字渐渐模糊。

    谢昭眉眼一寒：“曾经威震四方的千金卫，居然沦落到一个山沟沟里做土匪。”

    她最好放弃野娘子。

    明明就在前一瞬，她已经打算放弃野娘子了，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把她甩到了身上。

    背着大几十斤的人，就算是在药粉，浓烟，地形，路线的各种加持下，她被那些人追上也不过是半刻的事。

    话音未落，男人挥刀向她们砍来，带起一阵猛风。

    只几步，便冲到了她们面前。

    谢昭手中的短刀应声而碎，他甩手将只剩刀柄的短刀扔在一旁，脚尖一踢，挑起了另外一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