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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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好时节。

    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却备受瞩目的谢昭。

    她并不乐意给沈微月面子，就当真不给，以至于沈微月每次都躲着孙涟漪。

    孙涟漪自身也是个妙人，别家小姐喜好都颇文雅，她却是喜好做生意。

    走近了，才觉得有些不对，她有些疑惑地问：“妙妙，你怎么了？”

    到时候，你会被那狗皇帝拉去突厥。

    也好，方便她和一一聊天。

    这个时间倒是意外成了众人交友的时间。

    只是，她受过那些磋磨，身体实在不好，没能等到谢昭翻身的那天，自己就先死了。

    若她能一直活着，说不定也能仰仗谢昭，重获自由。

    沈妙妍闻言又想笑。

    还哭着跟我说，这辈子你就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是你一生最大的耻辱。

    沈妙妍正想着，周围氛围一变，原是宴席过半，男客们被迁移过来了。

    她能活下来，全凭她自己反复琢磨。

    总之，谢昭凡事皆不避着她，所会的本事，倾囊相授。

    也许，她只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回来，于是便想方设法让自己接受突厥的一切。

    连他从前行兵作战的案例都掰开揉碎，细细讲给她。

    若是能找个愿意帮我一起做生意的最好，若是不能，至少得挑个不妨碍我的吧？”

    每每听得消息后，谢昭就拿来与她闲聊。

    拽着孙涟漪的衣袖落座，沈妙妍扯了话题：“一一，你那胭脂铺子近日生意可好？我记得上次你和我说，收了个新的方子，正在试做？”

    明明准备了玉盘珍馐，却还是无人问津。

    突厥不是大魏，并不避讳女子出面做事。

    脸上挂着泪，嘴角却牵起来的沈妙妍让孙涟漪皱了眉。

    孤苦无依的沈妙妍，曾经也是有过一个相当要好的手帕交的。

    她这样，学了很多。

    每年春日宴定在三月末，主题都是赏花。

    不知谢昭是成日拘在文王府中，实在无趣，还是认定了她无依无靠，不会对他如何。

    孙涟漪的父亲外出监察，发现了一桩借灾贪污的大案，欲要揭露此事，因而死在了回朝复命的路上。

    别的不谈，孙涟漪算账是一把好手。

    她倒是想知道，有心算无心，她能不能撼动……那至高之位。

    她知道谢昭很多事。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明亮的花朵缀在枝头，连树下的人都平添几分颜色。

    而她现在会的那些，大半来自于文王府，来自谢昭。

    消息与证据，最终由其夫人带回，举朝震惊。

    谢昭长得好，她一直是知道的。

    此事艰难，却未必不成。

    即便他无法离开文王府，也有办法知晓京城的大小事件。

    她与谢昭，不像夫妻，倒像师徒。

    我倒是还不想嫁这些王公贵族，家里破事一堆，真嫁进去可就绊住了。反正我才十七，离着必须嫁人的时间还远，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挑。

    见孙涟漪以为是因为那件衣裙，便也小小声咬耳朵：“一一，你怎么知道的？”

    后来有她做王后的新突厥，通商往来都比其他国家要频繁密切，很难不认为这事和她有关系。

    已成为新突厥王后的孙涟漪来信，问她是否安好。

    他几乎是手把手教她读书写字，分析世事。

    因着本朝高娶高嫁之事时有发生，春日宴上，不论男女，往往都牟足了劲要展示一二。

    在文王府的那些年，谢昭除了没给予她恋人独有的关怀外……待她相当不错。

    就算是前世双腿残疾，只能依靠轮椅度日，整个人瘦削得不成样子的时候，京中也有年幼的贵女会声称非他不嫁。

    为了确保这些少爷小姐不在自己的地盘上饿晕过去，太后将春日宴分为上下半场。

    那密密麻麻的账本，她扫一眼便可识纰漏。

    沈妙妍依旧没办法确定她是否愿意嫁去突厥。

    大魏民风相对开放，倘若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子女的心情，大多时候是会被顾及的。

    谢昭有自己的人手。

    头上没有长辈压着，孙涟漪做事向来随心。

    孙涟漪也看到了她，朝她一笑，提起裙摆向她走来。

    孙涟漪神色中带了点慌乱，她掏出手帕轻点沈妙妍的眼角。

    当然，纯粹看样貌的

    若月郡主孙涟漪。

    这就是孙涟漪，她在哭的时候，孙涟漪担心的是她的妆面。

    也因此，她始终觉得，谢昭不至于一辈子被按在文王府里。

    沈妙妍若有所感地抬眼。

    孙涟漪古怪地看她一眼：“我你还不知道？只要别妨碍到我做生意，嫁谁不是嫁？

    也正如此，每年春日宴总能促成几对婚约。

    若是她不愿，她总是要想办法的。

    即便，新任皇帝同上一任一样地，忌惮他。

    她识字有限，亦不善书。

    孙涟漪眼睛一亮：“妙妙，那方子真的很好，只是制作颇为耗时耗力，材料亦不好寻。但若是成批做出来了，一定会卖得极好。

    沈妙妍一下就被拉回从前的时光，离别的伤感暂时散去，她不满道：“你怎就是我姐姐了？”

    前年，有位小姐在春日宴上昏了过去。

    那怕是看不到了。

    罢了，还早，以后有机会再探探。

    她父亲留给她的财产，就已经在她手里翻了两番。

    她当然不好说，自己哭，是因为许多事无法告知远在突厥的突厥王后，而此时见到她，才感觉自己的友人失而复得，那些未曾言说的委屈便尽数找了回来。

    也说不定她是当真喜欢突厥的生活。

    他只是垂着眼，安静地听完，然后再慢慢给她讲他自己的想法。

    她许多年未曾哭过，恨到了极处，眼睛就算瞪得通红，也是无法落下泪来的。

    孙涟漪不是皇室中人，这个我郡主的名号是赐下来的。

    可笑的是，原本是上任皇帝亲封，作为嘉奖的郡主封号，被现在的魏昌皇帝反手一推，最终变成了和亲的理由。

    沈妙妍却觉得，告诉她不再有什么意义。

    沈妙妍磨蹭一下指尖。

    两人隔着万水千山，心也终究是无法再相交。

    两人观点不同之时，他也不与她高声争辩。

    说起来，这月华坊祁夫人定制的衣裙，她好像有印象？那不是她十七岁生日时，孙涟漪送她的生日礼物吗？

    沈妙妍想了想，问道：“一一，你有没有看上的？”

    沈妙妍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间，留下了泪。

    便是后世传孙涟漪在与突厥王夫妻情深，孙涟漪本人信中也说在突厥过得很好，突厥王大力支持她通商，甚至还混到了个神女的名号。

    沈妙妍便抓过孙涟漪的手帕，把眼泪擦干了。

    沈妙妍暗叹。

    在前半段，男女是分在不同地方品茶吃宴的。

    再联系，已经是东西突厥合并，一切尘埃落定，信路再开的时候。

    只会让她徒增烦恼罢了。

    为了能带足金银傍身，你只好把铺子和做到一半的材料都低价卖了。

    当时，孙涟漪远去突厥，没多久便是东西突厥开战，信路一断，便再无音讯。

    “你别哭啊，哭坏了妆面怎么办？”

    沈妙妍也在此时，找到了她此时最想找的人。

    但是……沈妙妍抬头去看滔滔不绝谈着生意经的孙涟漪。

    从她十六岁接手，到如今，不到一年。

    自此之后，太后便改了主意。

    孙涟漪十八岁那年，就和亲去了东突厥，嫁给东突厥的一位王子了。

    只有孙涟漪哭的是，自己还没赚到钱就转手的生意，以及蛮夷商贾不发达，很难做生意。

    回头看了一眼沈微月，已经不知道离席去哪了。

    就像当年在文王府的她一样。

    她斜眼瞥了一眼沈微月，凑到沈妙妍耳边：“她那身衣服是你的吧？”

    你且看着，再过段时间，各家夫人小姐，人人都会抢着来买。到时候我给你留做得最好的。”

    今生断然不会如此了。

    后来，孙涟漪在突厥的名望几乎可以与突厥王并肩。

    孙涟漪皱着鼻子：“她哪有那么好的审美，肯定是你准备的。你莫哭，姐姐我明日送套漂亮的给你，月华坊祁夫人那儿定制的，保证不比这件差。”

    “过两月便是我生辰了，你莫不是拿我的生辰礼物出来哄我开心。”

    沈妙妍一愣。

    沈妙妍缓缓眨了眨眼，干涩的眼被眼皮磨着，有些疼痛。

    上任皇帝将还在襁褓的孙涟漪封为郡主，以示安抚和嘉奖。

    倘若孙涟漪没走，她前世，想必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毕竟，突厥王……是真的很重视商贾发展。

    旁人远嫁和亲都是哭离家远走，哭蛮夷之处的环境和野蛮。

    想到这，沈妙妍摇摇头。

    孙涟漪就笑，用手隔空点了一下沈妙妍的鼻尖：“我还会短了你的不成？这个送你了，生辰我自然有别的送你，满意了吧？”

    更无人教导她如何品读那些隐藏在表面背后的心思。

    若说她原本还有诸多认命般的忌惮，此番得天眷顾，畏惧早已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