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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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故事打哪里来的，他大概是有个猜测的。

    传言便大抵如此。

    那位沈小姐是个妙人。

    这事传了三个版本出来。

    魏昌皱着眉：“但是，他长大了以后的心太大，手太长，朕恐怕护不住他。”

    许迁原本并不打算让他写书这事暴露出来的。没办法，他得保住工作。

    这位主角曾经白天干活，夜里写书，再偷偷卖给话本书行，得些钱财，也好交给自己家中老母小妹。

    现今圣上的第六子，魏麟，被弹劾拥兵自立，此时已经在牢中候审。

    魏昌皇帝的声音喜怒难测。

    一转眼，小一月的时间过去。

    没有哪个大家族会愿意用一个，说不定会不会把自己家中事编排进话本，传遍整个京城的账房。

    魏昌皇帝与谢昭，表面上尚且是个兄友弟恭的关系，若是有什么事要叫他，往往是唤“昭儿”的。

    “朕养的这些八哥，”魏昌皇帝指着御花园中鸟笼里的八哥，眯着眼睛，语气沉沉，“朕是喜欢，但这些八哥日夜不分，闲言碎语，吵得朕不得安宁。有时，朕真想把它们宰了。”

    “人言可畏啊，昭儿，人言可畏。”

    “回皇兄的话，如烟娘子此人定不存在。既是假的，想来，也只是民间流言喜欢往情爱的方向编造。 ”

    严公子？

    “只是，养了许久，如今也有了感情，朕还是想着，到底是朕养大的，总不会与朕离心。”

    近几日，皇帝上朝，表面看不出什么不对，实则一点就着。整个朝堂都战战兢兢的。

    人人都感慨如烟娘子对夫君情深似海，本人又机智过人。听她言的文王性格温和，圣上体察民心。

    许迁不愧是后来能靠写书红遍大江南北的话本作者，由他操刀的故事凄惨而唯美，那位为了夫君孤身一人搜集证据的如烟娘子，被他写得宛若真人，沈妙妍带回的半本账本，再加上流传出来的“证据册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那一瞬间，看着沈妙妍那双含笑的眼睛，许迁甚至觉得她能够读懂他的心声。

    但是，这件事皇帝去查，恐怕查不出来什么东西。

    很明显，沈妙妍在此书中的角色便是这位许迁来到平阳侯府后的对比人物。

    再没什么比一位出身显赫却活得如履薄冰，周遭亲人偏心且冷淡，连荣华富贵都沾不到多少，动不动就被罚跪祠堂，禁足天数以月计的人，更适合用来比惨了。

    许迁此人为人木讷，说话做事常常低着头，声音不大。除了有些文化，能够算好账外，并无其他长处。

    沈妙妍对他的印象原本也同众人一样的。

    这话说得，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但这件事能够传播到这个地步，还离不开一个人。

    但不论哪个，都是把自己卷进了皇帝和魏麟两人的关系之中。

    然后，他就听到沈妙妍问：“许先生，写书吗？”

    这本书讲的是一位写书人，通过写各类话本，最终发家致富的故事。

    如果皇帝魏昌喜爱他的第六子，并不愿意惩处魏麟，那么，挑出此事的谢昭就肯定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谢昭一怔。

    唯一的缺点是，这部戏的结局是皇帝为正视听，将六皇子关进狱中。

    谢昭沉默片刻，回道：“皇兄，常言道，三人成虎，民间说书人口口相传，向来擅长编造故事，百姓也不过是当戏本子去听，皇兄不必太过挂怀。”

    原本要按照计划赶往西疆的谢昭，路上稍微绕了远，去排查辎重运输路线。谁成想，路线上的山匪，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六皇子的私兵，因兹事体大，快马回京，特此呈上。

    但是，沈妙妍给得实在太多了。

    若是在平阳侯府中随便拦下一个人，叫他说出府中账房先生，说得总是四位账房中的其他三位。

    平阳侯府的一位帐房先生，许迁。

    感慨过后，魏昌帝没有给谢昭留下说话的时间。

    事实上，凡云山近几年行事越发嚣张，其所作所为与山匪别无二致，甚至于在山匪当中，都能称得上行事恶劣。稍作整理便能得到一大批的罪名罪证，这件事由华云去办，等沈妙妍回京时早已集结成册。

    皇帝十分痛心，但又想到，强忍痛苦，下诏将魏麟入狱严查。

    谢昭沉默，他知道，皇帝的话还没说完。

    京城中的戏班子都在忙着排演如烟娘子，准备将这一出排成大戏。

    一日，此女子在皇城司门口当街拦路，没成想，拦到一个文王。文王虽然身无实职，却承蒙魏昌皇帝亲自教育，深感民之艰苦不易。立刻就去与当今圣上言说。

    他也不是没有查过沈妙妍，对方的经历和所作所为，怎么看都是一位闺中小姐，却一身男装，跑到了匪徒窝里。

    而且那山匪不是普通匪徒，刚好是魏麟的私兵。他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魏昌皇帝带着谢昭，两人在御花园里走。

    此时，魏昌皇帝忍耐到了一定程度，把莫测的目光转向谢昭。

    沈妙妍冷笑，谢昭为了保杨策和蔡奇鸣，拿自己去填这无底洞了。

    谢昭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很放松。但他从始至终保持落后皇帝半步。

    直到她前世死前，于异世读那些异世之书。其中以这一本《笔先生》最为特殊。她在这本书里谈不上是负面角色，出场次数也不多，但是存在感异常的高。

    不过圣上爱民如子，即便是自己亲子，想必也不至于轻易放下。

    “昭儿，凡云山一事你参与最多，你来说说，对如烟娘子这事，有何看法？”

    “皇兄乃是他的亲父，从小看到大，又怎会没有舐犊之情？”

    所以那天他正在账房，一边算账一边与沈妙妍比惨时，沈妙妍本人出现在他面前，笑盈盈地叫他的名字时，这种适合骤然变得恐怖。

    文王谢昭与此事脱不开关系。

    谢昭在一旁站着，嘴抿得很紧，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你们可听得民间传言？如烟娘子？”

    许迁是这样想的。

    这位许迁，每到困难之时，便会拉一位比他更惨的人出来比惨，一通详细的比较过后，又能够重拾信心，再接再厉。

    明面上，是文王谢昭下东南游历，路遇山匪劫道，为了不伤及自己的护卫，选择以身犯险，深入虎穴。通过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使山匪放低了戒心，逃离的过程中，竟然意外发现惊天秘密。

    沈妙妍一行人回到京城后，京城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哦？流言？这流言可是有头有尾。就连朕，都快要以为是真的了。朕想知道是谁，有如此高才。”

    皇帝这个人，心胸狭隘，却又妄想着尊圣明。

    故事迅速火遍京城。

    原本应下侯府账房一职，搬家到了京城，是想着让家里人生活更好。结果却发现京城人没那么喜欢看他从前写的那类故事，他一家的开销却大了。这些日子，他已经在琢磨着，要不要去写那些不太方便见人的东西。

    许迁只得含泪，默默在心中，擦掉沈妙妍穷苦又可怜的印象，重新写上东家二字。

    但这份亲昵称呼的背后，又藏着什么，那便不为人知了。

    此事为东南大营的蔡奇鸣将军上报，但内里情况并非鲜为人知。

    于是谢昭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跟着。

    民众安心得很，更加热火朝天地参与进如烟娘子故事的讨论中去了。

    原来，幕后黑手竟是自己的儿子！

    于是，第三种说法悄悄在民间流传开来。

    魏昌分明是逼迫于他，但话既出口，便没有转圜的余地。

    朝后，魏昌皇帝将谢昭留了下来。

    圣上听罢，召见女子听了详细，随后便差文王带人前去处理此事，这才拔出萝卜带出泥，挖出了这背后的惊天秘密。

    于是乎，这份压力，便连同亲手处置自己的最喜爱的儿子一同，压到了皇帝魏昌身上。

    谢昭是长公主与异姓王的幼子，长公主是上一任皇帝的嫡姊，论下来，谢昭还算是皇帝的表弟。

    他低头行礼：“臣，领命遵旨。”

    魏昌皇帝眉目稍微柔和了一些，他向谢昭那边看了一眼：“我不想重罚他。”

    暗地里，谢昭给皇上呈上的暗报又是另一个模样。

    他忽略掉谢昭的言外之意，用一种很深沉的目光看向谢昭：“这件事交与你来做，你不日便要启程回西疆，时间不多，便定在三日内吧。”

    下方众臣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生怕发出一点动静便当了出头鸟。

    谢昭轻轻磨蹭一下袖口的布边，低头笑道：“皇兄言重了，普天之下，若只有一人能护住殿下，便是您了。”

    魏昌皇帝也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天：“麟儿这孩子，也算是你看大的，怎么，不替他求情吗？”

    并未提及之后的处置方法。

    一本书，五十两白银，顶他半年的工钱。

    有一小民，花费数年搜集证据，自锦州行至京城，来此处要状告当地官府对凡云山的一帮山匪不作不为，甚至有官养寇，害她夫君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