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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啪,炮竹声此起彼伏。不知何时,天已黑透。

    江婉莹循声望去,苍穹上绚烂的烟花炸裂。红彤彤的烟花映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她眼中伤感盈满了泪水。

    那年轻的小哥五官周正,一脸正气。虽然腰间围着伙夫的白色布襜,但却穿着青色上等锦缎的袍衫。袖口半挽着,露出青筋暴起强劲有力的手

    冬日阴沉,寒风刺骨。www.yulou.me

    家破人亡,她唯一的亲弟弟被充了军。

    翌日,江婉莹被炮竹声吵醒。

    “姑娘,你的碗呢?”施粥的年轻小哥,拎着大铜勺敲了敲锅沿。

    可怜她那九岁的弟弟,投军路上便失了音讯,下落不明。后来托人打探,说是在途中染了风寒。医治不及时,死在半道上了。

    她探头张望,这看得见吃不着实在是煎熬。只觉得腹中泛酸,恶得恶心反胃。白皙的小脸更没了血色,一副病恹恹虚弱的模样。

    太子被罚去皇陵守墓两载,而江婉莹之父蒙冤下狱,受尽折磨自缢死在狱中。江家被抄家,男丁流放充军,女眷冲入教司坊为歌舞伎。她母亲在抄家那日,追随父亲悬梁自尽。

    昏黄不清的光亮,为她带来一丝温暖。

    八年了,只攒下一贯钱而已。今日趁着出府,到钱庄将这些钱换成一两银子。

    半晌,江婉莹的手总算暖和了一些。

    这些年,她算是元晟的贴身侍女。

    将那一两银子当成宝贝,放在一个破旧的茶白色荷包里。揣进了怀里,连蹦带跳去往城北的施粥棚。

    天子金口玉言,圣旨一降。

    若非她无处可去,怎会继续留在侯府受这份罪。

    只想趁着元晟不在,将她逼出府去。届时大可大肆宣扬,元家仁义放她自由,许她自由婚配。

    待江婉莹到时,已是乌泱泱人头攒动,排队如长龙。

    双瞳剪水的眼眸里,含着一半倔强一半幽怨。

    原本以为她及笄后,元家会履行婚约给她一个正头娘子的名分。最不济也是个妾室,又等了这两年她彻底寒心,元家压根连这个打算都没有。

    江婉莹直勾勾盯着,锅里仅剩不多的稀粥。想着一口热热的粥喝下去,定会舒服些。

    江婉莹入了侯府,身份尴尬毕竟她已是贱籍。侯府夫人是个市侩之人,怎会瞧得上落魄人家的闺女。便指派江婉莹,伺候在小侯爷元晟身旁。www.nianqin.me

    数日前,京城内外的穷人便得到消息。

    她只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睡着了便不会饿了。

    元氏侯府的浆洗院里,井边有一位粗布衣裙的妙龄少女,埋头苦干洗着脏衣。

    江婉莹用布袋子装好铜钱,先去了钱庄换了银子。

    按例今日所有的下人,都能到账房领上十个铜板。

    元晟生得高大魁梧,英气十足。他自幼习武,又是独子难免被侯府夫人宠溺。脾气多少有些桀骜不驯,对江婉莹说不上好,也不算不好。

    自打,三年前元晟出征离家。侯府夫人觉得她白吃府上的粮食,打发她去了后院浣衣。

    今日是年三十,府上的末等仆人自然是最忙碌的。

    江婉莹取出火折子,将一盏油灯点亮。

    这柴房四处漏风,她的双手一离开油灯,灯芯便被冷风吹灭。

    江婉莹冲那个小哥,央求道:“能不能借个碗,施一碗粥给我,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江婉莹洗完最后一件衣物,起身将衣物晾晒到竹架子上。

    柴房如坠地狱黑暗,江婉莹和衣而躺。裹上并不厚实的被子,撞着胆子,轻轻哼起歌谣。

    她换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侯府上等侍女的服饰。只是一件最次等的檀色绫布,做成的对襟衣裙。

    先帝听信小人谗言,误以为御史中丞是太子一派。

    江婉莹并非侯府的下人,她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少女名唤江婉莹,年芳十八。

    城北,一座府宅外。左侧搭起的粥棚前,摆放着熬好的八宝粥。一口大锅里炖着五花肉,肉香四溢混着粥的香甜飘香数里。

    明日大年初一,城北有善人施粥,恰逢年节还会有几块肉吃。她早与侯府的刘管家说好,明日放她半日假。

    一阵寒风掠过,江婉莹直打哆嗦。冷得泪眼汪汪,一副柔肤弱体的模样。

    八年前,家道中落入了侯府。

    当当之声如雷震耳,江婉莹如梦初醒。她没有碗,怎么喝粥吃肉。

    江婉莹唱得并不哀怨,反而有些期盼与欢喜。

    她梳了侍女的双垂髻,如同不畏寒冷绽放的迎春花,灵动娇俏。

    江婉莹走到干草堆前,蹲下来就地而坐。将冻僵的手,捂在油灯上烘烤。

    那时,梁王与先帝(当时的太子)争夺帝位。

    四年前,侯府独子元晟,拔得头筹中了武状元。后又被新帝封为四品建威将军,派去了北疆征战。

    虽是粗布麻衣,不着粉黛难掩姿色。楚腰卫鬓,及腰的青丝,为了方便做活,随意用一条檀色布条捆在脑后。双颊被寒风冻得发红,依旧看得出扉颜腻理的好肤色。

    一双手生了冻疮,红肿得不成样子,浸在冰凉的水中搓洗衣物。

    江婉莹抚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生怕轮到自己什么都没得了。

    “妾盼君归,夜夜思。不知归期待何时,妾似黄连,苦难言。”

    幸而得江婉莹父亲的好友,刑部侍郎元默,元侯爷搭救。这元家的侯爵之位,是元默之父战死沙场换来的。

    自江婉莹之父被平反,她便恢复了良籍。即便如此,侯府夫人也不会同意让元晟纳她为妾。

    江婉莹抹掉眼泪,回去了如今栖身的柴房内。

    想到有肉吃,她吞了吞口水,更觉得饥饿难耐。

    旁人还有月钱,唯独她分文没有。只有逢年过节,可领到聊胜于无的赏钱。她将这些钱攒下,觉得有这一星半点的钱财傍身多少安心点。

    柴房内乌漆墨黑,全是堆积如山的干柴。只有墙角有一隅之地铺着干草堆,上面铺着湛蓝色的粗布被褥,这便是她的就寝之地。

    五年前太子最终扳倒了梁王,登上了帝位,为她父亲平反昭雪。

    年幼时,江婉莹懵懵懂懂,一心只想报答元家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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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元晟眼里,江婉莹就是个瘦弱的小丫鬟。

    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梁婉莹。

    元侯爷为博贤明,说两家早互换庚帖。保下了江婉莹,不必入教司坊沦为官妓。

    万家灯火,阖家团圆,却没有她一席之地,更没有亲人在侧的欢声笑语。

    她父亲原是御史中丞,刚正不阿为人正派。

    她饿得饥肠辘辘,连晚膳都没得吃。

    她心中感慨,至少元晟在家时,她不必做这些粗活,只需要伺候元晟穿衣用食。

    她父亲收集到梁王结党营私的罪证,弹劾接发梁王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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