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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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现在——

    众仙亦立身拱手，岁年被身旁的仙侍拉了拉袖子，示意他跟上。

    ……笨蛋修士真的什么都忘了。

    决定飞升九天前，有人劝他道：“神仙历劫回归，皆要过洗尘池啊，前尘俱散，早记不得你，又何苦死死攥着过去不放，早早放弃了吧。”

    可在愤怒之余，心头犹如被长针频刺。

    这是来自种族的警觉，野外生存过的猫妖太懂得趋利避害。

    给你个机会！

    岁年知道这是天规，也非是纪沉关故意，可就算他不是故意，也不可原谅！

    居然钻到仙尊的袍子底下去，竟还胆大包天，用爪子死死勾住师尊袍边。

    重心下压，岁年伏低身体，喵喵开骂。

    他的侧脸在岁年眼中不过一恍即过，却仿佛沿着这无边的月色溯回向上，找到河流的尽头。

    而当他说到“玄微”二字时，岁年耳朵一动，记得这是个没礼貌的坏家伙。

    方才那用来滚着玩的果子早不知去向，岁年也忘了去捡。

    纪沉关不可能拒绝一只猫咪。

    纪沉关，纪混蛋——

    历劫洗骨，造化仙胎——

    *

    玄微径直走向与太子平齐的设坐上，白衣月纹的长袖拂开风雪清冽，皎皎玉盘高挂在天，披落流水霜华。

    那么就用原身！

    话罢拂袖，露出衣摆下的一团。

    岁年在屋宇间腾跃，心里像是大锅里熬热了的糖浆，咕咕沸腾。

    玄微淡声道：“你的反应，与未有反应无异了。”

    笨蛋，猫爷要为你忍辱负重半刻钟！

    那里梅花栽满庭院，一载一季，永不凋零。

    下一刻，玄微仙尊收起灵障，瞥了弟子一眼。

    在岁年看来闹了好大动静的玄微姗姗显了真身，在座除太子机锦外，均不抬眸注目，飘过他们眼前的不过一阵高大的银风。

    月华清凉，霜覆寒台。

    岁年在云盖宗里无法无天，出了宗门游荡人间，才不会活得不好。他是被无垠大地散养大的猫，洞悉哪些生灵会给他上供，哪些生灵会带来伤害。

    机锦含笑离开座席，率先合袖拱手道：“正说玄微仙尊，可巧就来了。”

    这笨蛋若有机会想起来，自己定要把他挠开花。

    吹捧玄微的话听得岁年耳朵痛，他正在桌上滚果子玩，门口一阵大风刮来，害他打了个哆嗦，也吹跑了红果。

    从始至终，他未恼怒那毛球半分。

    黑皮白腹的猫兽在檐脊的影间跳跃，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得犯困。

    月夜下，闪过一道矫健的身影。

    玄微仙尊用神力割断了小半片衣摆，转身踏上云辇玉阶。

    这高入云霄深处的九天，规矩如此森严，礼数如此之多，纪沉关仍是这般内怂外冷的性子，旁人尊他、怕他、敬他，却唯独不会亲近他。

    “混账东西，敢把我忘了！” “我还给你行了礼！” “五万条鱼不够赔！”

    玄微的弟子玉融正准备驾起云辇，猛地一惊，当机立断化出宝剑，剑刃雪白，却没有对手出现，眼角余光中只见一堆黑乎乎的毛球砸上灵障，被反弹到滚地。

    ——咚！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又刚从人界飞升，按纪沉关那个脸皮比纸薄的笨蛋的习惯，极有可能能躲就躲，即使打了个照面，想的都是怎样飞快跑走遁回府上。

    月华破云，银光大亮。

    今夜月色极佳，迎仙宴结束时，满月高悬，遍地洒银，高耸的殿台将月光切割成明明暗暗的窄道，鱼片似的琉璃瓦波光粼粼，恍若浮空川河。

    紫云殿外忽有风呼雪啸之声，间或清越的灵鸟啼鸣、泠泠乐音。

    玉融登时单膝跪地，道：“师尊恕罪！弟子反应不及，请师尊责罚！”

    这话听得恼人，岁年气到想要给对方来个桌面清理。

    他果真成了神仙！ 玄微便是他那混蛋铲屎官！

    玉融斥道：“放肆！你若生有灵识，还不快放开尊上！”

    岁年碧绿的双目盯紧那白衣的仙君，一个助跑，飞跃而下——

    “哪里来的灵宠？”玉融眼皮一跳，心道这灵宠滚的也忒快了，还是乌漆嘛黑的外皮，轻易让人找不见。

    那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仙，他本人不在，众仙还绵绵不绝在吹捧他。

    他一个急拐弯，爪下瓦片微动，猫瞳收成一线，下方正是那玄微的云辇。

    岁年摇头，捂住眼睛道：“困的。”

    “什么东西？！”

    不恼，自然也未曾在意。

    他要过去扯开这毛球，可还不等动手，眼前锐光刺过，一道响亮的裂帛声划破静夜。

    “……仙友，你怎么了？” 落座后旁侧的仙家低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