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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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
今日上的是真符蒙课，因此没人带剑，且几人都是新进弟子，尚未学过什么厉害的咒决，打起架来还是多靠体术。
浩然剑气轰然击在赵仲安脚边，剑身没入地面，贯穿的裂缝叫涧桥瞬间崩裂！
“弄死他！”
心口被重重一踢，逼得他呛出一口血沫。
破碎衣物之下，朝昶肌肉紧绷就像扑杀前的野兽，可他又像毫无力气了，连挣扎的动作都不再有。
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朝昶霍然抬首——踏风而至、耀眼如日光的那人，站在卷起的漫天红叶中，向他伸出了手。
那些飞扬着黄沙的小道，布满石砾的河岸，瓢泼大雨后腥臭的泥坑。那是他曾居住过的地方。
啊，想起来了。他反抗过的，那一次他愤怒极了，六七个高壮的孩子围上来，他盯住领头一口咬住，被踢踩得满脸是血仍不松口。可后来，领头孩子的家人带着村霸闹上了门。母亲低声下气道了很久的歉，为了这咬掉的一块肉，赔光了过冬的碳钱。
“没人能欺负你。”
泥土被深深掐入又攥紧的手指翻起，泛白的草叶根部都叫指缝溢出的鲜血染成红色。
塌陷、哀嚎、喘息、心跳。万花筒般迷乱的感官里，只有那道声音无比清晰，合着胸腔的跳动，震耳欲聋——
“你在曜陵，就只能夹着尾巴，给我——爬！”赵仲安猛的一掀，僵住的朝昶被推了一个踉跄。
这筋绳看着细弱，却是意料之外的坚韧。朝昶尝试用灵力崩断，可没想到灵力越注绳索越紧，两只手臂被死死困在一起动弹不得。
被死死压抑的怒火烧灼着肺腑，像是永远都不会停，像是要将他的人生也烧成撒在漫长岁月里的沉默的黑烬。他怕自己真的只能成为一捧无力的灰，这无声无尽的恐惧，难熬到连疼痛都微不足道。
那些弱肉强食，那些高低贵贱，那些不是道理的道理，那些不配称为人性的人性！他亲身体悟了十多年，竟还没刻到心里吗？！
他真以为那些都结束了。踏入瑶霄殿那一刻就像褪下最后一块灰扑扑的旧皮，那些怒火和狼狈都成了遥远的过去。
师尊。
“你不是能打吗？”
跨进了仙门，曾经的记忆都变得遥远，直到画面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才惊觉自己从未忘却。
朝昶掌心掐得鲜血淋漓。他把头转开不欲看赵仲安挑衅的脸，错过了天际边一闪而过的青光。
滚在地上的赵仲安终于踉跄着爬起，对着被摁倒的朝昶心口狠狠一踹——
朝昶一跃而起，将赵仲安扑撞到地上，紧攥的拳头狠狠朝面中抡去。
模糊的泪眼中，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混沌。
四个人在桥头滚作一团，赵仲安和矮个子明显对打架没什么经验，混乱中吃了自己人好几记老拳。眼见着朝昶以一敌三竟还有要赢的趋势，赵仲安从戒囊中抽出一截紫黑色的筋绳。
晚上母亲以为他睡熟后一个人跑到院里哭泣。抽泣声穿过纸糊的破窗，他把脸藏在阴影里，听了整整一夜。
真的不疼，只是他会怕。
......怎么不反抗呢？
这是捆高阶灵兽用的束索。他表哥刚替鼎昭峰捉了几只奇元貘，手上剩下的束索被他硬讨了一根回来。
双眼陡然变得酸胀，从未停息的怒火此刻竟柔软下来，化成一滩无言的委屈。
他还在，做什么美梦啊？！！！
......多可笑啊。
“他可是淮渊赵氏的人！出了事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修仙一日！”
“站起来，朝昶。”
石块重重砸在朝昶头上。
赵仲安挣扎着挥舞手臂，喉间只能发出嗬嗬气声。旁边两个跟班终于反应过来，又撞又拖，终于把老大解救下来。
他逼着自己忘记，可曾经那个不哭不响、狼崽子般倔强的孩子，的确曾偷偷奢望过一只向他伸来的手啊。
“不怕被你师尊逐出宗门，不怕你娘亲流落街头，不怕重新变回谁都能踩的野狗，你就打啊。”
母亲没有怪他，但他再也没还过手。
“你让谁——滚出曜陵宗？”
***
他不再龇着牙在人群中拼撞，而只会默默地在踢打中蜷起身体，再在回家前擦光身上的血。很多夜晚母亲会流着泪抚摸那些他谎称自己摔倒造成的伤口。她问他疼吗，他总是说不疼。
赵仲安捂着喉咙几乎发狂，三个人一拥而上。
惹了麻烦，师尊会生气吧...会、会不要他吗？
“师尊在呢。”
朝昶死死咬着牙，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不知多少次他倒在地上，也如这般蜷缩着身体，在模糊的视线中死死克制住每块肌肉，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强过所有欺辱他的人，发誓要拥有一切。
“你来打我啊！哈哈哈哈！废物！”
——不能打。只要，只要能留在这里......
他脸上滴着血，斜睥过来时就如孤狼穿过雪暴，要一口咬断曾折辱他的豺狗的喉颈。跟班二人被这气势震得僵在原地，桥前一时间只有拳肉相击的闷响。
朝昶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以前了。
是缘因！
挟着劲风的拳头在眼前生生停下，一滴血顺着护腕滴在赵仲安的脸上。
“再打我几下，我就能让你滚出曜陵宗啦哈哈哈哈哈！你打我啊！”
瞳孔中倒映着的泥砾和草叶，因着踢打而不断晃动。在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中，倾斜的草地模糊成斑驳色块，和记忆中许许多多个视角相同的画面重合在一起。
雀锦短靴狠狠碾在肩膀，留下一片污痕。朝昶被踩在地上，拳脚暴雨般砸下来，他被迫蜷着身体，死咬牙关。
额头被砸得鲜血横流，顺着眼睫滴下来，映得少年暴怒的面容如鬼刹修罗。朝昶发出虎豹般的低吼，两臂青筋毕现。绳索在暴起的肌肉中越勒越深，最后猛然崩裂——他竟是靠蛮力生生将束索崩断了！
“你有什么啊？！谁会帮你啊？！”
赵仲安贴到他耳旁：“打我呀！打我呀废物！”
“打啊。”
\"没权没势的渣滓！\"
两旁的跟班伺机而上，将崩断的束索重新勒在他身上。
赵仲安鼻梁已被打断，痛得大叫。高个子终于回过神来：“朝昶！你还想不想在曜陵宗待！”
那还是好些年前。在平庄，村妇们都忌惮他养母那张温婉的脸，小孩们便被纵容着天生的恶意，可以骂他“贱货养的贱种”，可以抢走他的药篓，更可以嬉笑着踢打他，直到尽兴。
“我是赵氏亲族！你算什么东西啊！敢打我？你和你那个废物娘亲，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敢打我？！”
赵仲安原本瑟缩紧闭的双眼睁开了，看着僵在面前的朝昶，缓缓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 ......师尊。
今日上的是真符蒙课，因此没人带剑，且几人都是新进弟子，尚未学过什么厉害的咒决，打起架来还是多靠体术。
浩然剑气轰然击在赵仲安脚边，剑身没入地面，贯穿的裂缝叫涧桥瞬间崩裂！
“弄死他！”
心口被重重一踢，逼得他呛出一口血沫。
破碎衣物之下，朝昶肌肉紧绷就像扑杀前的野兽，可他又像毫无力气了，连挣扎的动作都不再有。
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朝昶霍然抬首——踏风而至、耀眼如日光的那人，站在卷起的漫天红叶中，向他伸出了手。
那些飞扬着黄沙的小道，布满石砾的河岸，瓢泼大雨后腥臭的泥坑。那是他曾居住过的地方。
啊，想起来了。他反抗过的，那一次他愤怒极了，六七个高壮的孩子围上来，他盯住领头一口咬住，被踢踩得满脸是血仍不松口。可后来，领头孩子的家人带着村霸闹上了门。母亲低声下气道了很久的歉，为了这咬掉的一块肉，赔光了过冬的碳钱。
“没人能欺负你。”
泥土被深深掐入又攥紧的手指翻起，泛白的草叶根部都叫指缝溢出的鲜血染成红色。
塌陷、哀嚎、喘息、心跳。万花筒般迷乱的感官里，只有那道声音无比清晰，合着胸腔的跳动，震耳欲聋——
“你在曜陵，就只能夹着尾巴，给我——爬！”赵仲安猛的一掀，僵住的朝昶被推了一个踉跄。
这筋绳看着细弱，却是意料之外的坚韧。朝昶尝试用灵力崩断，可没想到灵力越注绳索越紧，两只手臂被死死困在一起动弹不得。
被死死压抑的怒火烧灼着肺腑，像是永远都不会停，像是要将他的人生也烧成撒在漫长岁月里的沉默的黑烬。他怕自己真的只能成为一捧无力的灰，这无声无尽的恐惧，难熬到连疼痛都微不足道。
那些弱肉强食，那些高低贵贱，那些不是道理的道理，那些不配称为人性的人性！他亲身体悟了十多年，竟还没刻到心里吗？！
他真以为那些都结束了。踏入瑶霄殿那一刻就像褪下最后一块灰扑扑的旧皮，那些怒火和狼狈都成了遥远的过去。
师尊。
“你不是能打吗？”
跨进了仙门，曾经的记忆都变得遥远，直到画面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才惊觉自己从未忘却。
朝昶掌心掐得鲜血淋漓。他把头转开不欲看赵仲安挑衅的脸，错过了天际边一闪而过的青光。
滚在地上的赵仲安终于踉跄着爬起，对着被摁倒的朝昶心口狠狠一踹——
朝昶一跃而起，将赵仲安扑撞到地上，紧攥的拳头狠狠朝面中抡去。
模糊的泪眼中，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混沌。
四个人在桥头滚作一团，赵仲安和矮个子明显对打架没什么经验，混乱中吃了自己人好几记老拳。眼见着朝昶以一敌三竟还有要赢的趋势，赵仲安从戒囊中抽出一截紫黑色的筋绳。
晚上母亲以为他睡熟后一个人跑到院里哭泣。抽泣声穿过纸糊的破窗，他把脸藏在阴影里，听了整整一夜。
真的不疼，只是他会怕。
......怎么不反抗呢？
这是捆高阶灵兽用的束索。他表哥刚替鼎昭峰捉了几只奇元貘，手上剩下的束索被他硬讨了一根回来。
双眼陡然变得酸胀，从未停息的怒火此刻竟柔软下来，化成一滩无言的委屈。
他还在，做什么美梦啊？！！！
......多可笑啊。
“他可是淮渊赵氏的人！出了事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修仙一日！”
“站起来，朝昶。”
石块重重砸在朝昶头上。
赵仲安挣扎着挥舞手臂，喉间只能发出嗬嗬气声。旁边两个跟班终于反应过来，又撞又拖，终于把老大解救下来。
他逼着自己忘记，可曾经那个不哭不响、狼崽子般倔强的孩子，的确曾偷偷奢望过一只向他伸来的手啊。
“不怕被你师尊逐出宗门，不怕你娘亲流落街头，不怕重新变回谁都能踩的野狗，你就打啊。”
母亲没有怪他，但他再也没还过手。
“你让谁——滚出曜陵宗？”
***
他不再龇着牙在人群中拼撞，而只会默默地在踢打中蜷起身体，再在回家前擦光身上的血。很多夜晚母亲会流着泪抚摸那些他谎称自己摔倒造成的伤口。她问他疼吗，他总是说不疼。
赵仲安捂着喉咙几乎发狂，三个人一拥而上。
惹了麻烦，师尊会生气吧...会、会不要他吗？
“师尊在呢。”
朝昶死死咬着牙，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不知多少次他倒在地上，也如这般蜷缩着身体，在模糊的视线中死死克制住每块肌肉，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强过所有欺辱他的人，发誓要拥有一切。
“你来打我啊！哈哈哈哈！废物！”
——不能打。只要，只要能留在这里......
他脸上滴着血，斜睥过来时就如孤狼穿过雪暴，要一口咬断曾折辱他的豺狗的喉颈。跟班二人被这气势震得僵在原地，桥前一时间只有拳肉相击的闷响。
朝昶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以前了。
是缘因！
挟着劲风的拳头在眼前生生停下，一滴血顺着护腕滴在赵仲安的脸上。
“再打我几下，我就能让你滚出曜陵宗啦哈哈哈哈哈！你打我啊！”
瞳孔中倒映着的泥砾和草叶，因着踢打而不断晃动。在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中，倾斜的草地模糊成斑驳色块，和记忆中许许多多个视角相同的画面重合在一起。
雀锦短靴狠狠碾在肩膀，留下一片污痕。朝昶被踩在地上，拳脚暴雨般砸下来，他被迫蜷着身体，死咬牙关。
额头被砸得鲜血横流，顺着眼睫滴下来，映得少年暴怒的面容如鬼刹修罗。朝昶发出虎豹般的低吼，两臂青筋毕现。绳索在暴起的肌肉中越勒越深，最后猛然崩裂——他竟是靠蛮力生生将束索崩断了！
“你有什么啊？！谁会帮你啊？！”
赵仲安贴到他耳旁：“打我呀！打我呀废物！”
“打啊。”
\"没权没势的渣滓！\"
两旁的跟班伺机而上，将崩断的束索重新勒在他身上。
赵仲安鼻梁已被打断，痛得大叫。高个子终于回过神来：“朝昶！你还想不想在曜陵宗待！”
那还是好些年前。在平庄，村妇们都忌惮他养母那张温婉的脸，小孩们便被纵容着天生的恶意，可以骂他“贱货养的贱种”，可以抢走他的药篓，更可以嬉笑着踢打他，直到尽兴。
“我是赵氏亲族！你算什么东西啊！敢打我？你和你那个废物娘亲，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敢打我？！”
赵仲安原本瑟缩紧闭的双眼睁开了，看着僵在面前的朝昶，缓缓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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