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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体本以为它可以稍稍舒坦三个月了,毕竟磨剑对于他而言简直犹如酷刑,但他还是没有犹豫,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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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剑体有些慌。

    原来,夏昀玥坐在小板凳上歪着头靠在墙上睡着了,那把剑体悬空漂浮在板台之上,一块磨石应该是被施了法术,正自个儿来回移动着打磨剑体,而板台上扔得到处都是反复修改的图纸。

    从六月上旬到九月中旬,又是近百日的夜以继日,直到这个阶段结束,淬火,冷锻也顺利完成,铸剑的工作才终于告一段落。

    而对于剑体来说,但凡哪一次夏昀玥打磨完回承酣阁去忘了把他捎走,他就会生出一种被夏昀玥抛弃的错觉。而每当这时,他就会很自觉地从“蠢仆庵”一路追

    “我喜欢啊!”夏昀玥看向剑体,说道:“乌木沉香馥郁深沉,很对我口味,而且可以疏通经络,安神助眠,等剑铸好了,我晚上就抱着你睡觉。”

    古谭珊朝板台走过去,想看个究竟,不料他才刚走近几步,那磨石不知怎么就突然停止了研磨,掉到了板面上,而那块已经差不多成形的剑体竟闪烁起了青光,剑体散发出的寒气咄咄逼人。

    自从承酣阁器坊里的那块铁灵流暴走弄伤了夏昀玥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www.yingge.me

    剑体:“我……”

    “……没事,你继续吧……”

    他记得那次意外发生一个多月之后,承酣阁后院的器坊又重新搭建起来了,夏昀玥还突然来了兴致,给这小器坊取了个名字,叫——蠢仆庵。而这蠢仆庵里的铸器工作自那以后变得异常顺利。

    总而言之,剑魂等同于人的灵魂,此刻的他除了缺少一具人的躯体,其他都已经与人没有什么分别。

    这小子果然学艺有漏洞吗?

    剑体:“…………”

    夏昀玥说晚上要抱着他睡觉,从前灵体的他不会感觉到什么,但剑魂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将会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夏昀玥的触碰;而夏昀玥接下来的研磨工作对于他而言也将意味着刮骨剜肉。

    他再三盘问夏昀玥去了哪里在忙什么,夏昀玥只说是寻些铸剑配料,不愿多谈论此事。

    …………

    他知道夏昀玥所铸武器很聪灵,却没想到能到达这样一种境界。他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夏昀玥,青年人眉头紧锁,面色稍稍有些泛白。

    但这次不一样了,一来研磨阶段不太依赖场地,夏昀玥没有必要始终待在灵域,二来,一旦心魔发作,夏昀玥就不能轻易再出魔域。

    “你突然说这些干嘛?”夏昀玥将剑体放下,拿起了那把锉刀便开始给剑体去除表面的废铁皮。www.yilou.me

    他先前从未遇到过器魂,只是听闻过武器的灵体突破成器魂的先例,因此他还不能肯定剑体内的气息究竟是何物。

    “你在我身上加了什么东西?为何会有股特别的香气?”剑体问道。

    剑体瞧着他的模样,说道:“你的心魔每年从十月持续到十二月,今日九月二十九,就快到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我们结契之后,你的身体有什么特殊反应吗?”

    夏昀玥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放在剑体上的手仔细感应着,果然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这股气息和他初次进入铁块的灵体虚境时感受到的气息极为相似,是温热的,有生命力的。

    漫长的研磨工作便从此开始了,巫灵山不再有打铁声,却多了细碎绵长的研磨声。

    “为何是乌木沉香?”

    剑体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身体,剑体受到怎样的对待,那么他就能感受到怎样的对待,除此之外,剑魂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光团,而是呈现出一个迷糊的人形。

    自从他和夏昀玥结契以来,漫长而无聊的铸剑日常中充斥着他们俩的闲谈唠嗑、吵架互骂。

    他知道夏昀玥锻铁的这段时间也时常会跑到魔域去,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但好在每次去都是当日返回,毕竟锻铁阶段一环扣一环,耽搁不了。

    “暂时还没有。”夏昀玥低头给自己把脉,发现心魔已经出现了些许苗头,他说道:“保险起见,明日我回魔域。”

    夏昀玥停了动作,“你说什么?”

    他此刻已经不再是灵体了。

    这一日,古谭珊心想着再去看一看夏昀玥铸剑进度如何了,刚走进承酣阁的后院,他就望见蠢仆庵的门敞开着,稀稀疏疏的打磨声从里面传来。他心想,这小子今日倒是没怎么偷懒,可一进屋才得知真相。

    夏昀玥触碰剑体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夜晚的蠢仆庵总会被冲天火光照得通明夺目,夏昀玥在问君炉旁忙着将烧红的热铁折叠,锻打,过泥浆,渗碳,回炉,周而复始,有时甚至连续几天日日夜夜不休不止。

    古谭珊莫名感到一阵强烈的威胁,他盯着那剑体看了好半天,竟有种跟一个人对视的错觉。

    于是,巫灵山再次响起了“叮叮咣咣”的打铁声。

    剑体道:“这是要停工三个月了?”

    怎么会是器魂?

    古谭珊想着,夏昀玥或许是最近太劳累,便没有叫醒他,将一旁桌子上的衣袍拿来给他盖在身上,他最后又看了一眼闪耀青光的剑体,便出了承酣阁。

    夏昀玥幼年在人间跟随白染修行时也是一样,一旦心魔发作,就会被白染强行关起来日日夜夜练境空韵心法,每年三个月被关禁闭不见日光,还要与心魔对抗。而即使心魔不发作,他还是要每天抽出三个时辰练境空韵。

    古谭珊:“…………”

    他全然没有揭穿,只装作不知情,继续开始磨铁皮。

    一个惊天的猜测浮现脑海——

    夏昀玥走到板台前将双手撑在板面上,俯视着剑体说道:“要一起去吗?器具我全都带上,不耽误磨剑。”

    但好景不长,越临近九月末,夏昀玥的铸剑工作变得越来越拖沓。他白日里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古谭珊好几次去承酣阁探班都见他停工睡觉。

    “嗯,这人走路没有声音,气息也微弱难察,我竟然没提早发觉。”剑体说道。

    这个过程在古谭珊看来漫长得很,但他偶尔还是会见不到夏昀玥的人影,看样子似乎还在兼顾其他事儿。

    夏昀玥又啃了一口果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剑体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从小便要承受这般磨难,可到头来竟还是无功而返。

    转眼已入秋。

    至少在古谭珊看来是如此。

    难不成是……器魂?

    “你说话怎么变得吞吞吐吐了?”夏昀玥口中问着话,手上的活儿没有停。

    锉刀打磨着剑体,剑体稍感疼痛,一时拿不准到底该不该跟他的新主人坦白些真相——

    夏昀玥将口中嚼烂的果肉咽下,说道:“乌木沉香,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可以将香味永久地封定于剑体中。”

    古谭珊不懂铸器,不太能听得出这家伙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如此,但既然铸器无阻碍了,那便无伤大雅了。

    夏昀玥将果核丢到旁边的渣斗中,拿帕子擦了手上残留的汁液,朝剑体走去。他将覆盖了一层废铁皮的剑体拿起,凑到鼻间嗅了嗅,“还不错,沉香味道不浓,刚刚好。”

    剑体道:“你应该对武器中的灵体很了解吧,比如灵体分级,灵体突破,化灵为魂等等这些。”

    古谭珊总感觉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夏昀玥的嘴。

    他起身将衣袍放回了桌上,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

    自从夏昀玥用一半的血跟他签订了铭文契约,他就在日夜的锻打灼烧中稳步升级,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已经顺利完成灵体的终极突破,从而化灵为魂——成为了剑魂。

    那种生活在当时身为灵体的他看来,着实痛苦难熬。

    在做噩梦吗?

    剑体也在古谭珊离开承酣阁之后渐渐平息了光亮。而夏昀玥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睡觉时抱着一把剑……不舒服吧。”剑体道。

    如此一来,两人日渐对于对方的脾气秉性有了深刻的了解,甚至生出了些离开对方就莫名不舒服的奇怪病症,近些日子的研磨阶段尤为明显。

    剑体含糊地说了句:“……疼。”

    这日清晨,夏昀玥啃着果子迈进了蠢仆庵的门,他刚在一个小木凳上坐稳,就听到初现雏形的剑体说话了。

    “他的真身是若灵蛇,一日之内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遁迹匿形,且随机而无定准,方才刚好赶上了。”夏昀玥半睁着眼,还没完全清醒,他近日有些嗜睡,这是心魔快要发作的标志。

    从前的灵体五感不连身干,只是依附在铁器物件中,但如今一切都打通了。

    夏昀玥挠了挠头,撇嘴道:“怎么感觉你跟我师父一样,在提问铸器要领,答不上来就得罚敲手。”

    “古谭珊来了吧。”夏昀玥道。

    古谭珊问夏昀玥究竟怎么降住了这块铁,夏昀玥指着那块写着“蠢仆庵”的破烂牌匾道:“我找师父算了一卦,他说这个名字镇灵邪。”

    比如夏昀玥完成一天的磨剑任务后,总要顺手把他带回承酣阁去,睡前一定要跟他争吵几句才肯安心闭眼睛睡觉,仿佛缺失了这一环节就睡不着似的。

    一向对铸器不感兴趣的古谭珊这次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基本上有空都会跑去承酣阁探班,跟踪铸器进度。每当古谭珊看到夏昀玥忙碌专注的身影,都不禁感慨,原来铸器奇才不虚其名。

    “我是指夏天啦,你身上那么凉,简直就是夏日解暑法宝!等到了冬天就丢得远远儿的。”

    剑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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