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猪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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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牛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契约，揉开了一看，果然有“下床”二字，而且比苍蝇还小！

    霖铃又对肉哥儿叮嘱几句，让他乖，不要惹胡文柔生气。肉哥儿重重地点一下小脑袋，眼圈儿又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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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文柔转身面对胡大牛：“胡大夫，诊金我们已经给你了。你再胡闹，我可要请你出去了。”

    霖铃打个哈欠，支撑着说：“舅母，你也应该补一补。不然舅舅好了，你又要病倒了。”

    总之一句话，除了没有席梦思和空调以外，这个房间和现代快捷酒店的大床房也没什么区别了。

    胡文柔叹口气。

    她极不情愿地从钱袋中掏出五贯钱，递给胡大牛道：“就这点钱，你爱要不要！”

    她刚走进房间，一个小小的肉团子在黑暗中扑进她怀里：“家姐！”

    胡大牛像个绿巨人一样冲出房间，霖铃立刻走到床边，对李之仪说：“舅舅，你觉得如何了！”

    霖铃抱着肉哥儿，安抚地拍他的后背。胡文柔点起一根细细的蜡烛，霖铃连忙走到李之仪旁边，轻轻喊一声：“舅舅。”

    胡文柔一看大吃一惊：“铃儿，你...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

    胡文柔一开门看见是霖铃，激动地叫了出来：“铃儿！”

    两个人吵得屋顶掀翻。胡文柔实在受不了，过来劝道：“铃儿，你舅舅刚醒，还需要静养，欠胡大夫的钱，就先给了他罢。舅母之后再还你。”

    胡大牛咆哮一声，手中加了力度。很快李之仪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好像在做什么挣扎。

    李之仪醒来后，胡文柔一家欢腾无比。她出去买了一只老母鸡和一大把芹菜回来，霖铃则去店小二处换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又让他帮忙把母鸡炖成汤。那店小二看她们几个突然有钱了，对霖铃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放屁！我要去官府告你！”

    自己的宿舍到了。

    拿到钱后，霖铃一刻也没有耽搁，立刻骑马往曹娥镇的方向狂奔。www.niantao.me

    他只好坐到床边，先给李之仪搭脉，再拿出诊袋开始针灸。

    他一见霖铃立刻亮眼放光，叫道：“方娘子，三日期限已到，你们欠我的诊金呢？”

    一说到床，霖铃也有点吃不消了。她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赶路，体力早已到达极限。胡文柔无比爱怜地说：“铃儿，这几日真辛苦你了。你快去休息，明日舅母去早市买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霖铃把马牵到旁边的马厩内，又拿吕清风给她的钥匙开了房门。进去一瞧，屋子看起来相当不错。屋中央一张四尺左右的木制大床，铺着光滑的桃枝竹席。床前一只黑漆脚踏，旁边一只鹤膝香几，一只斑竹书贮，床后还有一幅青绿山水画屏，床旁边一张朱红鹤膝书桌加几只圆凳，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霖铃借着烛光打量胡文柔。她看上去好像老了好几岁，眼睛里布满血丝，人也很憔悴，显然这几天被折磨得不行。霖铃也猜得到，以胡大牛那个狗熊脾气，胡文柔不知在他那儿受了多少委屈。

    霖铃睬也不睬他。

    李之仪还很虚弱，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告别说完后，霖铃拿了一个新的包袱背在身上，跨上马背朝书院的方向出发。

    方霖铃越看胡大牛越恶心。她双手一叉腰，对胡大牛吼：“你说三日内让我舅舅醒来并下床，你没做到，我凭什么给你诊金！”

    胡文柔喜道：“今日他灵活许多了，眼皮和手指也一直在动。胡大夫说，明日再灸一次，你舅舅应就能醒过来了。”

    她牵着马走进书院山门，一进门先看见的是两块豆腐干似的园圃，一块种着些萝卜大蒜，一块种些菠菜。书院里静悄悄的，反而衬得头顶大槐树上的麻雀特别聒噪。

    这声一出，李之仪忽然一阵痉挛，触电似的咳嗽起来。胡文柔吓得立刻去扶他，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他一口浓痰吐出，眼皮也微微张开。

    饱餐一顿后，霖铃又拿些钱到街上的成衣铺买了几件更贴合身段的男式袍子和鞋子，回来用包裹包好。

    胡文柔一听，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掉下来。这几天她一个人照顾昏迷的丈夫，霖铃是第一个对她说出这些暖心话的人。

    “是我，我是颜颜，官人！”胡文柔扑到李之仪怀中，泪如雨下。

    **

    这次上路的心情很不一样，兜里有两个小钱，李之仪的身体也有了起色，霖铃心态上更放松，一路上看看景色买点小吃，接近傍晚时分才赶到书院。

    原来这契约是霖铃匆忙中涂画的。她特意加了一笔，胡大牛也没发现。

    霖铃走到第一进房屋的门前，门口悬挂着一个竹制牌匾，上面写着“储贤阁”三字。

    到第三天清晨，霖铃起身向胡文柔告别。胡文柔还有点不放心，对霖铃道：“既然祝山长愿意借钱助官人度过难关，何不直接对他明言，想来他也不至于把借出的钱收回去，你也省了这些个麻烦。”

    第二天，霖铃起床后洗漱吃早饭。刚吃完，胡大牛就来了。www.ruchu.me

    胡文柔道：“他器重官人是因为官人的才学。到时候若是他发现你不如他想的那样，他便会心生疑虑了。”

    霖铃呵呵一笑：我是母夜叉，那你就是镇关西。

    霖铃摇摇头，说：“舅母，现在祝山长虽然借了九十贯给我们，但这点钱到底够不够，谁也不能保证。至少我觉得舅舅的病短期内肯定不能完全康复，花钱是少不了的。如果我对祝山长明言，一来后续的钱就很难开口要了，二来这样就做实了我行骗的罪名，万一他恼羞成怒问我们把钱要回去，到时我们怎么办？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舅舅身体完全康复后，我们再做打算。”

    霖铃心里有些触动。为了让胡文柔开心一点，她把那包铜钱放在桌上打开，对胡文柔说：“舅母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胡大牛脸色一沉：这小娘子脾气太硬。要不是她长得标志，自己才懒得费这功夫。

    “颜…颜…”他吃力地发出几个音节，手指努力抬起。

    胡文柔苦笑道：“这倒也罢了。只要他能救官人，我就是天天被他骂一顿也心甘情愿。”

    只有霖铃站在旁边，觉得有点尴尬。

    胡大牛哼一声，站起来对霖铃说：“方娘子，你舅舅已经醒了，你答应我的诊金呢？”

    霖铃冷笑一声：“如果舅舅明日醒不过来，咱们就去告那个死胖子！”

    胡大牛暴跳如雷：“你是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

    这时天色将晚，但好在霖铃对路线已经熟悉了，所以归途非常顺利。大概在半夜时分，她终于赶回曹娥镇，在胡文柔的房间门上敲了几下。

    “我没使诈！白纸黑字，可以作证！”

    霖铃现在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说话也是中气十足：“你先给我舅舅看病！”

    胡文柔想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能唉声叹气道：“那你一个人在那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切不可叫人欺负了。”

    霖铃笑着说：“舅母，明天我们去换个大点的房间。这几日你和肉哥儿挤在地上睡也睡不好，也该换个像样点的床了。”

    霖铃，胡文柔和肉哥儿围在李之仪床边，六只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胡大牛有点烦躁，怒道：“你们这般夹着我，我如何看病！”

    霖铃心里生气，胡文柔就是一圣母，只会给自己拖后腿。

    她看见李之仪的眼皮和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但人还是僵硬的。

    李之仪胡子一抖，泪珠滚滚落下。肉哥儿也抱着爹娘哭。

    霖铃也没细看，直接绕到右边那块园圃旁边的卷棚过廊，穿过两个小小的洞门，就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两进院落。

    李之仪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舅母，我回来了。”

    霖铃得意地笑笑，把自己如何忽悠祝山长的经过对胡文柔说了一遍。胡文柔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胡文柔叹一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霖铃对胡文柔道：“舅母，你再忍忍，等舅舅醒了，我们就换个大夫，不要再受那个胡大牛的窝囊气。”

    两人僵持片刻，胡大牛从她手里夺过钱，骂道：“算我倒霉，碰上你这个母夜叉！”

    “舅舅，”看着骨瘦嶙峋的李之仪，霖铃心里忽然有几分难受，对他说道：“你放心，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胡大牛眼睛瞪得滚圆：“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他下床！”

    这个问题...确实是个问题。霖铃也不是没想过，但想也是白想。

    **

    “契约上写的！”

    胡大牛像个□□一样两颊鼓起，睁大眼睛瞪着霖铃，那丑模样看得霖铃都有点想笑。

    胡大牛气得肥肉乱颤：“你…你使诈！”

    她用手背抹干眼泪，对霖铃道：“铃儿，快睡吧。舅母为了你和肉哥儿，决计不会倒下的。你放心吧。”

    “我也要去告你！”

    肉哥儿也喊：“爹！”

    她只能安慰胡文柔道：“舅母，现在离我正式讲学还有半个多月呢。这半个月里我准备准备，想来也能糊弄一段时间。如果实在糊弄不过去，那到时候再说吧，反正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才是骗子！”

    霖铃问胡文柔：“舅舅这几日怎么样了？”

    胡文柔实在按耐不住，大喊一声：“官人！”

    霖铃笑道：“放心吧舅母。祝山长当我是舅舅，怎会欺负我？他器重我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