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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捂着胸口,郁气难发,外头突然吵闹非凡,有人当街拦道,大骂几句,“滚开!”

    李漠收起剑,过来扶她,被她不动声色拂开。

    “不必了。”在李漠愣神之际,揽月扶着姜采盈上了马车。

    仅仅一年,昔日温润情郎便撕下虚伪面具,露出懦弱残暴本性。

    往后每年入冬,她体内寒毒发作,都惊险地能要人命。先帝曾遍寻天下名医,期望为昌宁公主寻得破解寒症的方子,却久久不得法。

    淮西侯狼子野心,其实早有迹可循。是她从前太过天真,竟不知淮西李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捏住了她的命门。

    她没有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如此动静,成功引起夹道百姓围观议论。

    《枕姝色(双重生)》最快更新 [lw77]

    姜采盈忍住体内的不适,淡淡道:“无事。”

    经此一事,董太妃在宫中站稳脚跟,淮西李氏也与她建立起了隐秘的、难以斩断的联系。

    只要他在京,李漠总会邀她出游,姜采盈也不拒绝。后来李漠返回淮西封地,两人也经常互通书信,他在信中总会提到西北的大漠孤烟,红霞飞鸟。傍晚时分,属地的军士们奏响洪亮高亢的马李琴,男女老少围在篝火旁引吭高歌,有说有笑。

    银雪白驹为其开道,李漠手握缰绳,坐在马上止不住频频回望,公主今日似有些不同。

    大云朝中,皇帝敬称她为‘阿姐’,其余众臣皆尊称她为“九公主”。自父皇母妃去世后,朝中再无人敢直呼她的封号。

    李漠的手攥了攥,被他的气势逼得哑口无言。大司马权倾朝野,他想做的事便是陛下也无力阻止,他一个小小的漠北少将...确实不够格。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道:“昌宁,过来。”

    淮西李氏承袭爵位数百年,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即便要剪除,也要避免动摇国之根本。

    这时,一双手,轻轻地挡在她身前。

    李漠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心下犹疑。

    这样当街与人起争执的事,他从来不屑于做。

    当时,董太妃已进宫多年,却一直不受先帝青睐。身为医女,她提出漠北有一味草药能有效化解公主寒败之气。

    此时,长街的尽头,幽远清脆的六角銮铃拨开喧嚣闹市,随风传来。辘辘的马车声碾过干净的青石板,一驾通体玄黑的四驱马车缓缓而来。

    李漠昂首,“大司马,公主是我的妻。”

    公主府的家奴落下脚凳,姜采盈此时在揽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素簪垂髻,虽薄涂口脂,面容却难掩几分羸弱的病气。

    祭天礼成后,他们会在夹道百姓的欢喜祝贺中,一同踏上塞外的路途。从此之后,牧马放羊,纵情高歌,她要做大云朝最快乐,最自由的公主!

    眼前的人面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却快速回过神,给她让出道来,“走吧。”

    公主,恶他?

    “公主,方才我听揽月说你身子不适,不若今日见姑母的事情,改日...”

    卫衡下了马车,云锦长袍的裳边随风微动。

    倘若一经停,体内寒气便将反噬地更加严重,卧床不起小半个月的情况都是有的。

    她的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憎恶和烦躁。

    按照大云祖制,天子驾崩后,未留下子嗣的妃嫔都应衔玉殉葬。因这个原因董太妃得以逃过一劫,直至今日阿弟登基,她仍在宫中尊享圣敬。

    如今,她不过误了些服药的时辰,体内便有一股强劲的寒气在经脉中乱窜,不消一会儿,姜采盈脸色微微泛白,头也有些晕。

    好大的排场!

    不仅如此,随着她的年岁渐长,她对于护心丹的依赖也愈发严重。前些年,还只需每月服用一颗,如今她的寒症愈发凶猛,竟到了每三日必须服用的地步。

    马车狠狠地顿了一下,姜采盈整个人止不住往前栽去。

    这令安居于陵城一隅的姜采盈,生出了向往之意,她多想去外面瞧瞧啊!

    而后,父皇火速派人赶往戈壁滩,找到了那味药材,太医院将其制成护心丹,这才缓解了昌宁公主的体寒之毒。

    姜采盈抬眸,卫衡深沉的眉眼露出些冷冽,她甚至可以看到卫衡藏在云袍底下紧攥的双拳。

    今日,他是吃错药了么?

    姜采盈身体发怵,她感觉胸中气血乱冲,快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撞散。

    ##

    此情形下,大云朝若起内乱,稍有不慎就会演变为两国交战的契机。

    命是捡回来了,可太医说她春水寒气入体太久,已伤及她经脉之根本,恐岁数难长。

    果不其然,有人高声喊:“大司马驾到!”

    他身姿慵懒地半倚在马车辕木边,视线款款下移,落在二人无意相执的手臂上。

    为首的两位彪形大汉跨坐在马上,扛刀轻斥马下的李漠,待看清来人之后,便恭敬地拱手行礼,“九公主,大司马有请。”

    伴随着马儿一声长嘶,姜采盈掀开车帘,拧眉怒视:“何人敢拦公主府车驾?”

    大云朝以玄色为尊,天子出行乃驾五驱马车。而眼前之人,以尊色为饰,以四驱为驾,纵观整个大云朝,除了那个权倾朝野,大逆不道的佞臣卫衡,谁还敢如此张狂?

    李漠的剑尖直指对方,声音沉静肃杀,“让开。”

    她的正前方,李漠背影挺立,铮地一声拔出佩剑,剑光在日照下闪耀发光。

    她与李漠自幼相识,可来往并不多。

    两人的视线,在冷肃的空气中短暂交汇。

    有那么一些时刻,姜采盈在面对着他时,也是有过欢心雀跃的。

    “你的妻?礼未成,天未祭,她算你哪门子的妻?”

    她畅想过他们二人成亲时的样子,定是气势恢宏,千里长红。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二人执手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唯独他。

    姜采盈简单整理了一下装束,刚迈出门槛,檐梁之下站着一个身量挺拔的男子。www.siying.me

    自公主府正门出,右转三百米,便到了帝都最为繁华之地,绫罗街。

    姜采盈越过人群,若有所思地朝他看去。卫衡,虽乖戾,喜欢玩弄权术,却并不热衷于铺张。

    平日里,她最不喜带婢女。如今却特地嘱咐揽月随行。

    此时,熏风将那四驱马车的帘子掀起一角,露出马车里气派的装饰。卫衡穿着一身玄色云锦长袍,腰间束金纹腰带,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中的扳指,整个人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邪气与压迫。

    李漠心一沉,他敛起疑虑,开口关心道:“公主,你脸色怎这般白,手也这么冷?护心丹可服用了?”

    全街百姓跪地敬呼,“大司马千岁!”

    马车外辕木上挂有公主府的图腾标志,仪仗庄严,故一路上行人众多,马车却畅通无阻。

    然而...

    不配长枪,未骑烈马,李漠简单着了一身藏青色素缎长袍,乌发高束,便已尽显少年将军的卓尔不群,意气风发。

    李漠决绝狠戾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公主,成王败寇,你莫要怪我。”

    姜采盈站在檐下看他,有些发怔。不过几日不见,明明人还是那人,可却又仿佛不是。

    “即便礼未成,天未祭,我与公主亦有圣旨明昭。反倒是大司马,如今当着我的面邀公主同乘一车,是为何意?”

    “别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如今少帝年幼势微,诸地法度荒废,刁民成风,各路诸侯蠢蠢欲动。自承瑄姐姐殁去的消息传到北境后,夜秦国当众撕毁两朝协定,对我朝边境滋扰不断。

    宽大华贵的马车内铺着绵柔的绒毯,内置的坐凳下还暗嵌着火炉,可姜采盈还是觉得冷。

    卫衡轻笑,“何意?你管得着?”

    玄色马车上的那人掀起袍子的一角,露出喜怒不形于色的眉眼,可你就是能感受到一种迎面而来的冷冽和不容拒绝的威压。

    姜采盈的目光越过李漠,往前方看去。长长的仪仗队,自城头拐过,在闹市中蜿蜒成一条巨龙。

    他容颜如玉,一笑便有如灿目星辰。

    姜采盈握紧双拳,看向李漠的眼神生寒。

    “公主。我正欲走,传旨的公公便来了,说姑母有事传召我们,不若我们一同进宫去吧。”

    语气冷冽,散漫,充满压迫。

    “既然是太妃召见,昌宁作为晚辈,岂有不应召之理?”她放下帘子,将外头的寒气隔绝。

    四匹骏马,毛色通体发白,不掺杂一点儿杂色。马蹄“笃笃”地,一下下敲在地面,也敲在人紧张的神经上。

    姜采盈思绪繁杂,冷冷地回了一个“嗯”字。

    不仅如此,刚刚在府门前,他只不过伸出一只手,想扶她踩上马车的脚凳,她便惊恐地皱起眉,整个人止不住往后缩。www.nianxiang.me

    十五岁那年,姜采盈在御花园玩耍,不慎被人推入水中,险些溺亡。

    父皇疼爱她,自然对淮西侯也器重有加。如今想来,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李漠只好翻身上马,为她开道,一同往朱华门去。

    公主府的府兵已全数亮出兵器,作戒备姿态迎敌。

    但陵都城中,谈论他的人并不少。淮城四小将之首,仕途平坦,又生得高大俊秀,很难不令人心动。

    接触过后,姜采盈发觉他既有武将之豁达,又有君子之礼节,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俊才。

    马车上的玄色流苏迎风而晃,随行的青衣剑士掀开马车的丝帘。见状,众人眼神肃穆,俯跪地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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