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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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杀，锋利，古老，但迪亚波罗莫名联想到了葬身战场的人们，锻造的火焰，和飞溅的血迹。

    “你输了，我就砍下你们的头，插在木桩子上。”

    “准备好了吗？”幽灵打算移开盖在硬币上的手，揭露答案。

    不是忒弥斯。

    “你……你想要什么？骗了你……会有什么……后果？”

    “你……不杀我吗？”迪亚波罗犹豫着问。

    迪亚波罗错愕地看着态度变化的他。

    幽灵凑近细看迪亚波罗，把后者逼得身躯绷紧。

    “作弊或者拒绝，我也会杀你。”他低声恐吓着，仿佛刚从地狱中爬出来。

    兜帽也拉下，露出一头微深的短金发，苍白的皮肤。

    迪亚波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选一面，由我来抛，只抛一次，谁选的面在上谁就赢，一旦看到结果就不能反悔。”

    那是一枚金币，朝上的一面是个十字架，与镰刀状圆弧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字母h。

    手一翻，硬币高高飞起，迅速落下，一下被拍在幽灵掌中。

    迪亚波罗竭力不被他碰到。

    他说这话时，迪亚波罗仿佛感觉有一根针管，从脊椎的两块骨头之间插进去，抽取出其中的液体。

    幽灵没说话，上下打量着他。

    迪亚波罗只想把任何手能够到的武器，扔上这家伙的脸。

    幽灵顿住，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但没说话。

    “你刚才疯了吗，冲上去跟他硬拼！”

    幽灵指出了他们的目的。

    从力量到敏捷度都被碾压。

    非常多，非常多飞溅的血迹，猩红地狱般的刑场。

    城堡外风声大作，幽灵似乎把象征他邪异的风也召来，玷污了这个地方。

    其实是激动的迪亚波罗冲上去，一头撞到幽灵身上，随后被借力轻轻扔了出去，并用剑柄给后脑来了一下，彻底昏迷。

    迪亚波罗迅速缩到后方，跟幽灵拉开安全距离。

    迪亚波罗的腿不由自主向后动了一下，全身本能都在尖叫着逃跑。

    他什么都知道，迪亚波罗心想，但他只能翕动着嘴唇，干巴巴地提问。

    “我要求加注，如果我赢了，你不仅不能伤害我，还要帮我离开这里！”

    他根本看不出幽灵的想法。

    他赶紧摸摸自己脖子，动了动手脚确认是否还在。

    “你赢了，我就饶你一命。”

    幽灵起身时遮住了阳光，他动作带起的风似乎都很锋利，迪亚波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粗暴地抓住胳膊拖起来，他的挣扎却只能让手甲嵌进肉里，十分疼痛，腿勉强站直。

    不是巴力，莫妮卡，或者多比欧。

    莫妮卡则被破门时的冲击甩飞，晕了过去。

    “你想偷走这里的灵魂，我不允许。”他瞟了一眼旁边晕过去的莫妮卡。

    幽灵缓慢而清晰地告诉他。

    “陪我玩一局抛硬币，来决定你的命运。”

    迪亚波罗手指细微地颤抖着，而冷汗不断沿着额头流下。

    “你赢了可以杀掉我，我赢了却只能活命，赌注不公平！”

    “……我也不知道。”劫后余生的迪亚波罗也僵住，试图理解眼前的局面。

    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迪亚波罗，瞳孔似乎有异于常人的光泽，乍一看会让人想起金属，同他本人的气质一样。

    他一向非常相信自己的运气，从小到大都有人说他运气好，而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尤其是近日突逢意外后，不幸与超常的幸运总是伴随自己。

    “……我选这面。”

    迪亚波罗呼吸急促。

    幽灵询问，脸色非常可怕，强而压抑的气势，足以让整个亚平宁半岛的小孩都睡不着觉。

    概率是五五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迪亚波罗从后脑疼痛中醒来，感觉自己躺在硬邦邦的石板地面上。www.lurou.me

    他想干什么？迪亚波罗越发警惕。

    自己遇到了生母，敌人赶来，自己被逼到冲上去反击。

    迪亚波罗吞咽了几下，竭力挺直腰背，但由于高度紧张，他自己的语气也僵直刻板，无法掩饰颤抖。

    “我见过你……不止一次。”

    “我在这里待得非常无聊，来陪我玩一局吧。”

    幽灵有双金属色的眼睛，这令他看起来比较接近无机物。

    “选出你的幸运面，然后顺从命运吧。”

    一半活，一半死。

    迪亚波罗突然开口。

    幽灵盘坐在面前，两手都没有拿武器，就这么盯着他。

    他竭力保持冷静，他想了很多方法，又一一否定，他非常后悔没有在撒赫尔大谈赌场作弊时认真听细节，他左看右看那枚硬币，试图从正反面分出轻重，以确定哪一面更好落地。www.cuie.me

    幽灵会在揭露答案的那一刻杀掉自己，一切许诺全部作废。

    “我见过你。”

    他也一直坚信神给过自己不一样的启示。

    睁开眼后好一会，他才后知后觉昏迷前发生的事。

    还没等迪亚波罗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幽灵移开了手。

    ……他是邪恶无序的东西，万一说话不算话呢？

    “正如我所说，我会放过你们

    他指着那个他并不认识的图案，而非女神。

    巴力的预知并不能帮上忙，从决定要赌一局开始，他就被掐住脖子，像抹布一样扔出了房间，没来得及进行任何反抗。

    “欺骗姑且不论，你想逃走对吧？”

    迪亚波罗像猫一样跳起来，差点四肢并用退到后方，打起了十万分警觉。

    “你敢跟我提要求？”

    等等，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这是陷阱？

    除了死气沉沉，其他还好，至少不会看到就被诅咒。

    “命运是站在你那方的。”

    “但与之相反，你如果输掉，就要承担更大的惩罚，我会挖出你的灵魂，让你永远徘徊在这个监狱中，跟那些倒影一样。”

    “别看了，你没有伤。”

    幽灵与其说是幽灵，倒不如说是深渊恶魔，他好像有种把声音传到脑中的力量，能直接把恐惧灌给神经元。

    “但是……”

    他必须赌一把，既然这是场赌局，那他才不要逆来顺受地死，哪怕只是在垂死挣扎。

    幽灵捡起那枚小小的硬币放进人类青年手中。

    他神经质地念叨，用手在迪亚波罗脸前虚晃一下，试图抓到些什么。

    半晌后，幽灵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说真的，我在做梦吗？你居然毫发无伤？”邪神有点呆滞。

    迪亚波罗还什么都没看清，那枚硬币就从手中消失，到了幽灵手里。

    等等，他还活着？脑袋还在？

    房间里一个昏迷的女人，三个清醒的男人，全都围在一起。

    巴力刚从恐吓与暴力中缓过神来，他完全无法相信迪亚波罗居然用这种方式逃过一劫。

    迪亚波罗则被留下，为自己和巴力的性命做最后努力。

    “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破坏规矩，就得做好觉悟。”

    他与迪亚波罗贴得极近，青年可以感觉到浓稠黑暗从正面席卷而来，几乎可以瞬间吞没人的理智。

    “……但是你还是停了下来……停下来听我说话。”

    “迪，迪亚波罗！我还以为要被宰了！”巴力连滚带爬过来拎起迪亚波罗的领口，跟倒罐头一样上下抖动。

    迪亚波罗闭上眼睛。

    “你还骗了我几次，你想用虚假的灵魂，来隐藏自己。”

    幽灵倒没有如迪亚波罗猜想那样腐烂皱缩，反而有一张很年轻的，与活人无异的脸。

    他的大脑甚至绝望地想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迪亚波罗一脸惊诧地看着幽灵。

    他从来没这么恐惧过，他只能在一个不明真身，未知又充满恶意的存在面前颤抖。

    迪亚波罗彻底意识到，自己暂时还没有跳出困局，而且依旧受到死亡的威胁。

    幽灵毫无感情地说。

    “那么，揭示命运吧。”

    “……好，如果你赢了，我不仅不杀你和你的同伴，告诉你怎么出去，还会帮你做一件事。”

    “只抛一次，谁的那一面在上，谁就赢。”

    清脆的一声，幽灵磨损严重的手甲里掉出一枚金色的硬币。

    他刚刚与平生所见最凶恶敌人两次打照面，居然都没缺胳膊少腿，只是脑袋青了一块。

    “好，那另一面属于我。”幽灵的声音非常冷淡。

    迪亚波罗能清晰感觉到被剖开，被评价，被注视，并打上一个“没有威胁”的标签，像工厂的冻肉般被推到下一车间。

    “等等！”没等对方动作，迪亚波罗叫住了他。

    幸好迪亚波罗还没有散件，不然就得找块布把他裹上，并送去烧成小盒子。

    他没见过这种钱，一面是他不认识的图案，另一面是手执天平的忒弥斯，金属被磨得很亮，但厚薄很均衡。

    “你赢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

    “快点！”幽灵嘶声催促他，声音一下变大，刺得人神经都在战栗。

    从暴起到被制服不超过两秒，十分丢人。

    幽灵伸出一只胳膊，他除了脸之外，浑身都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