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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明深点着照片问：“这就是那个舅舅？”
恰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待厉明深说“进来”后，秘书推开门，提醒他待会儿还约了人午餐。
一个年轻女孩站起来，正是刚才坐在厉環表姐身边，帮忙辩解的那个人。
厉明深绕过车头去驾驶室，一转身，就见那女孩站在副驾旁，正要伸手开门。
公司表面恢复平静，水面之下实则暗潮涌动，股东高管各怀心思。这种情况下，厉明深实在没精力管一个孩子。
厉明深没说什么，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
李律师一瞬间忘记对方名字，迟疑几秒才想起来，说：“这人叫——”
她注意到厉明深拿的这支钢笔就是前几天晚上他去洗的那一支，似乎不太好用，吸好墨水后得甩一甩才出墨。
他顿几秒，见厉明深没其他反应，才继续说：“明昭总的前妻在离婚后没多久，就去平阳县下面的小梨村卫生院做支援，给村民上门看病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胎动引发早产，虽然被及时送到医院，但您也知道，乡镇医院医疗条件没那么好，她在生产过程中因为大出血去世了。”
“是的。”李律师说着又从公文包里找出一张照片，递到厉明深面前。
厉環叫住他：“你要回公司？”
厉明深说完就要走。
他默念一遍，不知为何蹙了下眉，记忆深处似乎有另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秘书如蒙大赦，又怕喜悦表现得太明显，赶紧低下头，见厉明深拿着一支钢笔，连忙问：“您是要换笔吗？我帮您清洗一下吧。”
《宝贝你跟谁》
残留的墨渍在水中缓缓湮开，厉明深闭上眼，整个人靠进宽大的座椅里，放空思绪。
厉明深皱了下眉。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签字非常爽快，签完后就赶回医院做手术，据说离婚也是她提出来的，相当洒脱，没有纠缠。
李律师说是。
“不用了。”厉明深说，“我自己洗。”
李律师讪讪笑起来，又扶了扶眼镜，说：“总得对得起厉先生付的费用。”
抽屉里搁着不少备用钢笔，厉明深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其中一支上，许久后拿出来，动作有些小心。
知道对方工作的医院，倒是不难查。律师很快有了消息。
他对李律师说：“你只管去办，孩子舅舅如果要提条件尽可能满足，我不想这件事拖太久。”
秘书回想，这几日厉明深一直用这一支笔，她迷糊的印象里，这支笔似乎是勖明昭送的。那一日厉明深不在，勖明昭送了笔过来请她转交。
厉明深点点头，说：“没什么事了，先回去吧。”
“孩子是在明昭总离婚后半年出生的，按时间来算，理论上应该就是明昭总的孩子。”
“菁姐。”厉明深余光都没给，叫来阿姨，冷冷说道，“给叶小姐备辆车，送她走。”
厉環打电话来催促，语气有些激动，似乎一刻也等不了。
回公司开完会，厉明深工作到深夜。
厉明深又往后翻一页资料，问：“男孩女孩？”
律师姓李，是寰旭的法律顾问，也帮厉明深处理一些私事。
他接一杯清水端回办公室，把笔杆拆下来泡进去。
这支钢笔只在刚到他手中的时候用过一两天，许久不写，需要清洗，他便从椅子上起身，打开门朝外走。
厉明深陷入沉思，回过神后，目光又落到那个牵着孩子的年轻男人身上。他穿着简单，阔版的衬衫和休闲裤，看着清瘦却挺拔，是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能关注到的存在。
厉明深合上那叠文件，不再看，往身后座椅靠了靠，问：“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梁暮秋早上送他和杨思乐一起去上课，下午放学再去接。
“舅舅？”
照片背景是在一所幼儿园门口，大概是放学时间，挤满家长和小孩。人群之中，一个年轻男人正牵着个孩子往前走，那孩子回头的瞬间被拍下了照片。
不待他细想，李律师已经继续往下说。
李律师赶紧放下茶杯，说：“孩子就在小梨村，是孩子的舅舅在扶养。”
然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厉明深还不至于害怕，更不会用下三滥手段去提防。
那只手立刻缩回去，女孩攥紧小包，惊慌无措地看着他。
厉明深嗯一声，低头看手机，眼睛没再看过去。
“叫什么名字？”厉明深又问。
李律师很快离开，秘书送他到电梯，回来后就见厉明深拧开钢笔在吸墨水。
李律师闻言抬了下眼镜，说：“是的。”
也是，自己大哥去世也能一滴泪也不流，何况是个外人。
“那你送送叶蓝吧。”厉環说。
“你动作倒是快。”厉明深意味不明地看了李律师一眼。
九月，虽然入了秋，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这两日气温回升，又跟盛夏那会儿持平。
厉環继续说：“叶蓝刚才说要去书店，就在公司旁边，正好你顺路，送送她。”
李律师并不催促雇主，端起刚才秘书送进来的茶，先闻茶香，又细品一口，是上好的信阳毛尖。他感叹寰旭真是有钱，连招待客人的茶叶都这么好。
勖明昭忽然离世，来不及立遗嘱，按继承顺序，他持有的寰旭百分之二十股分全归母亲厉環所有。这样一来，厉環在公司持股将达到百分之四十。
他只给自己几分钟时间，等疲惫稍微缓解，就又重新投入工作，晚上睡在休息室，第二天一早就被铃声吵醒。
如果孩子回来，厉環必定会把感情全部倾注在孩子身上，厉明深用膝盖想也知道，厉環肯定会立遗嘱，把股份全留给勖明昭的这个孩子，他将一毛钱也得不到。
经过秘书办门口，厉明深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梁仲夏。
厉明深看了一眼，视线又往左偏，这才终于记起对方名字。
勖明昭去世后，公司内部就有流言传出，说他车祸的原因不简单，暗示可能是人为。厉明深雷厉风行，直接处理了几个带头造谣的人。
手中的钢笔写得不流畅，厉明深扯过一张废纸，在上头划两下，出墨还是不连贯。他索性把笔搁下，拉开抽屉，打算随意挑一支替代。
厉明深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拿起李律师带来的一叠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是勖明昭前妻的资料，最上面便是她身穿白大褂的半身证件照。
这一日接到梁宸安，他敏锐地发现小孩嘴角耷拉，情绪似乎不高，问“怎么了”，梁宸安不愿意说，梁暮秋也就没再追问。
梁宸安的幼儿园前天开学了。
他心道这位果然是个心硬的主儿，好歹曾经的一家人，听说人去世了，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厉明深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
厉明深点头：“知道了。”
厉明深盯着孩子的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如果说他起初还对孩子的身份存有疑虑，在看到孩子的长相后，那疑虑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显然不关心孩子舅舅叫什么，等秘书离开，加快语速对李律师说：“我要这个孩子的抚养权，你去跟他谈。”
厉明深面无表情地看向厉環，对视的一瞬，母子二人对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他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回来，就停在花园外面。
这笔写得似乎并不顺畅，按照厉明深的脾气，用得不顺手早该换一支了。
之后厉明深回来，她汇报完就把笔盒递过去，厉明深连打开都没打开，随手扔进抽屉。
厉明深在纸上划两下，终于顺畅了。他转了转笔，看着金属笔帽上刻着的花纹，沉声说：“不用换了。”
“去世了？”
秘书想着，走近问：“厉 先生，要给您换一支笔吗？”
“好，我明白。”李律师知道厉明深一向效率至上，“放心吧厉先生。”
李律师不由唏嘘。他见过勖明昭前妻一次，是在她和勖明昭结婚前，因为厉環的坚决要求，对方签了一份婚前协议，如果离婚将分不到任何财产。
女孩同样一身黑色连衣裙，长发披在肩上，温温柔柔地冲他道：“明深哥。”
李律师措辞很谨慎。
“谁？”厉明深这才抬头。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厉明深正坐在桌后批阅文件，闻言笔下一顿，抬头看对面的律师。
只是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脸。
照片里的女人留齐耳短发，五官标致十分美丽，眼神明亮，眉宇间有种飒爽的神采。
厉明深手中动作停下，再度沉默。
*
李律师边想，边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暗自观察厉明深。
厉明深其实并未想好该怎么办，只得先交代律师去查勖明昭前妻在离婚后的去向。
“是个男孩，正月出生，五岁多了。”
值班的秘书正巧打了个哈欠，忽然见到厉明深，吓了一跳，慌慌忙忙站起来，喊道：“厉先生。”
“梁宸安。”李律师说。
外面的办公区早已没人，只有秘书办还亮着灯。
她手还没碰到车门，厉明深便开口，语气算不得温和：“谁准你上车的？”
李律师想了想，隐晦地提醒他：“厉先生，这孩子回来，对您……”
孩子跟勖明昭长得很像，尤其回头那一瞬间，让厉明深想起一些往事。
] 厉明深点着照片问：“这就是那个舅舅？”
恰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待厉明深说“进来”后，秘书推开门，提醒他待会儿还约了人午餐。
一个年轻女孩站起来，正是刚才坐在厉環表姐身边，帮忙辩解的那个人。
厉明深绕过车头去驾驶室，一转身，就见那女孩站在副驾旁，正要伸手开门。
公司表面恢复平静，水面之下实则暗潮涌动，股东高管各怀心思。这种情况下，厉明深实在没精力管一个孩子。
厉明深没说什么，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
李律师一瞬间忘记对方名字，迟疑几秒才想起来，说：“这人叫——”
她注意到厉明深拿的这支钢笔就是前几天晚上他去洗的那一支，似乎不太好用，吸好墨水后得甩一甩才出墨。
他顿几秒，见厉明深没其他反应，才继续说：“明昭总的前妻在离婚后没多久，就去平阳县下面的小梨村卫生院做支援，给村民上门看病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胎动引发早产，虽然被及时送到医院，但您也知道，乡镇医院医疗条件没那么好，她在生产过程中因为大出血去世了。”
“是的。”李律师说着又从公文包里找出一张照片，递到厉明深面前。
厉環叫住他：“你要回公司？”
厉明深说完就要走。
他默念一遍，不知为何蹙了下眉，记忆深处似乎有另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秘书如蒙大赦，又怕喜悦表现得太明显，赶紧低下头，见厉明深拿着一支钢笔，连忙问：“您是要换笔吗？我帮您清洗一下吧。”
《宝贝你跟谁》
残留的墨渍在水中缓缓湮开，厉明深闭上眼，整个人靠进宽大的座椅里，放空思绪。
厉明深皱了下眉。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签字非常爽快，签完后就赶回医院做手术，据说离婚也是她提出来的，相当洒脱，没有纠缠。
李律师说是。
“不用了。”厉明深说，“我自己洗。”
李律师讪讪笑起来，又扶了扶眼镜，说：“总得对得起厉先生付的费用。”
抽屉里搁着不少备用钢笔，厉明深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其中一支上，许久后拿出来，动作有些小心。
知道对方工作的医院，倒是不难查。律师很快有了消息。
他对李律师说：“你只管去办，孩子舅舅如果要提条件尽可能满足，我不想这件事拖太久。”
秘书回想，这几日厉明深一直用这一支笔，她迷糊的印象里，这支笔似乎是勖明昭送的。那一日厉明深不在，勖明昭送了笔过来请她转交。
厉明深点点头，说：“没什么事了，先回去吧。”
“孩子是在明昭总离婚后半年出生的，按时间来算，理论上应该就是明昭总的孩子。”
“菁姐。”厉明深余光都没给，叫来阿姨，冷冷说道，“给叶小姐备辆车，送她走。”
厉環打电话来催促，语气有些激动，似乎一刻也等不了。
回公司开完会，厉明深工作到深夜。
厉明深又往后翻一页资料，问：“男孩女孩？”
律师姓李，是寰旭的法律顾问，也帮厉明深处理一些私事。
他接一杯清水端回办公室，把笔杆拆下来泡进去。
这支钢笔只在刚到他手中的时候用过一两天，许久不写，需要清洗，他便从椅子上起身，打开门朝外走。
厉明深陷入沉思，回过神后，目光又落到那个牵着孩子的年轻男人身上。他穿着简单，阔版的衬衫和休闲裤，看着清瘦却挺拔，是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能关注到的存在。
厉明深合上那叠文件，不再看，往身后座椅靠了靠，问：“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梁暮秋早上送他和杨思乐一起去上课，下午放学再去接。
“舅舅？”
照片背景是在一所幼儿园门口，大概是放学时间，挤满家长和小孩。人群之中，一个年轻男人正牵着个孩子往前走，那孩子回头的瞬间被拍下了照片。
不待他细想，李律师已经继续往下说。
李律师赶紧放下茶杯，说：“孩子就在小梨村，是孩子的舅舅在扶养。”
然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厉明深还不至于害怕，更不会用下三滥手段去提防。
那只手立刻缩回去，女孩攥紧小包，惊慌无措地看着他。
厉明深嗯一声，低头看手机，眼睛没再看过去。
“叫什么名字？”厉明深又问。
李律师很快离开，秘书送他到电梯，回来后就见厉明深拧开钢笔在吸墨水。
李律师闻言抬了下眼镜，说：“是的。”
也是，自己大哥去世也能一滴泪也不流，何况是个外人。
“那你送送叶蓝吧。”厉環说。
“你动作倒是快。”厉明深意味不明地看了李律师一眼。
九月，虽然入了秋，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这两日气温回升，又跟盛夏那会儿持平。
厉環继续说：“叶蓝刚才说要去书店，就在公司旁边，正好你顺路，送送她。”
李律师并不催促雇主，端起刚才秘书送进来的茶，先闻茶香，又细品一口，是上好的信阳毛尖。他感叹寰旭真是有钱，连招待客人的茶叶都这么好。
勖明昭忽然离世，来不及立遗嘱，按继承顺序，他持有的寰旭百分之二十股分全归母亲厉環所有。这样一来，厉環在公司持股将达到百分之四十。
他只给自己几分钟时间，等疲惫稍微缓解，就又重新投入工作，晚上睡在休息室，第二天一早就被铃声吵醒。
如果孩子回来，厉環必定会把感情全部倾注在孩子身上，厉明深用膝盖想也知道，厉環肯定会立遗嘱，把股份全留给勖明昭的这个孩子，他将一毛钱也得不到。
经过秘书办门口，厉明深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梁仲夏。
厉明深看了一眼，视线又往左偏，这才终于记起对方名字。
勖明昭去世后，公司内部就有流言传出，说他车祸的原因不简单，暗示可能是人为。厉明深雷厉风行，直接处理了几个带头造谣的人。
手中的钢笔写得不流畅，厉明深扯过一张废纸，在上头划两下，出墨还是不连贯。他索性把笔搁下，拉开抽屉，打算随意挑一支替代。
厉明深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拿起李律师带来的一叠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是勖明昭前妻的资料，最上面便是她身穿白大褂的半身证件照。
这一日接到梁宸安，他敏锐地发现小孩嘴角耷拉，情绪似乎不高，问“怎么了”，梁宸安不愿意说，梁暮秋也就没再追问。
梁宸安的幼儿园前天开学了。
他心道这位果然是个心硬的主儿，好歹曾经的一家人，听说人去世了，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厉明深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
厉明深点头：“知道了。”
厉明深盯着孩子的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如果说他起初还对孩子的身份存有疑虑，在看到孩子的长相后，那疑虑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显然不关心孩子舅舅叫什么，等秘书离开，加快语速对李律师说：“我要这个孩子的抚养权，你去跟他谈。”
厉明深面无表情地看向厉環，对视的一瞬，母子二人对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他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回来，就停在花园外面。
这笔写得似乎并不顺畅，按照厉明深的脾气，用得不顺手早该换一支了。
之后厉明深回来，她汇报完就把笔盒递过去，厉明深连打开都没打开，随手扔进抽屉。
厉明深在纸上划两下，终于顺畅了。他转了转笔，看着金属笔帽上刻着的花纹，沉声说：“不用换了。”
“去世了？”
秘书想着，走近问：“厉 先生，要给您换一支笔吗？”
“好，我明白。”李律师知道厉明深一向效率至上，“放心吧厉先生。”
李律师不由唏嘘。他见过勖明昭前妻一次，是在她和勖明昭结婚前，因为厉環的坚决要求，对方签了一份婚前协议，如果离婚将分不到任何财产。
女孩同样一身黑色连衣裙，长发披在肩上，温温柔柔地冲他道：“明深哥。”
李律师措辞很谨慎。
“谁？”厉明深这才抬头。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厉明深正坐在桌后批阅文件，闻言笔下一顿，抬头看对面的律师。
只是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脸。
照片里的女人留齐耳短发，五官标致十分美丽，眼神明亮，眉宇间有种飒爽的神采。
厉明深手中动作停下，再度沉默。
*
李律师边想，边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暗自观察厉明深。
厉明深其实并未想好该怎么办，只得先交代律师去查勖明昭前妻在离婚后的去向。
“是个男孩，正月出生，五岁多了。”
值班的秘书正巧打了个哈欠，忽然见到厉明深，吓了一跳，慌慌忙忙站起来，喊道：“厉先生。”
“梁宸安。”李律师说。
外面的办公区早已没人，只有秘书办还亮着灯。
她手还没碰到车门，厉明深便开口，语气算不得温和：“谁准你上车的？”
李律师想了想，隐晦地提醒他：“厉先生，这孩子回来，对您……”
孩子跟勖明昭长得很像，尤其回头那一瞬间，让厉明深想起一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