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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天下才刚刚平稳,已经经不起任何动乱了。

    “不错。”章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我让你娘亲准备了些米粮,你替为夫去趟郊外安置灾民的地方,三皇子就在那里。”

    马上就是上元节,各部早在四天前就封笔放假,如今又不得不启封开始工作。

    越不让逃反而要逃,不逃是个死,逃了反而能有条生路!

    “陛下,如今之计,必须赶紧派钦差去沧州赈灾啊!每逢大灾,必有大疫,如今德州隐瞒两个月有余,还不知道沧州变成了什么样。万一影响到临近的州府,后果不堪设想。”王相权提议道。

    泰安帝笑眯眯的说:“霖儿。”

    泰安帝说:“其实,朕本也没想要他的命,当年祁中岳勾连外敌,弃城逃跑,若不是章启领兵守住了北宁关,只怕现在……更何况,章涛的亲子章云锋,也是死在了古马坑一战。”

    泰安帝摇头:“朕哪里会拿人姑娘的婚事与皇后说笑,原本想着先收一部分兵权,至少不能再让他担任三道节度使,把控整个北境,只单独将平卢交给他,改任平卢大都督,再将她女儿许配给霖儿。但是,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告诉朕了一件事,让朕打消了这个心思。”

    夜晚的明德殿,罕见的灯火通明。

    章麓:“父亲是说,明面上帮助王大人推行改革,直接削弱世族,暗地里找安国公的麻烦,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认为是我们刻意针对安国公或者庆国公?”

    一个个说话磕磕巴巴,但具体情况还是问了清楚。

    章麓叹息了一声:“谢程大人解惑。”

    陛下在传召了工部、户部尚书之后,又令金吾卫带了几个灾民进宫。

    为此,虞庆侯府早早就给各州下了死命令,提早向商户征收义粮,十日时间虞庆侯治下的夏绥、昭义、成德、义武、范阳、灵龙各番郡节度使就总计收满了四十七个大仓,一百六十二个小仓,随时准备抵御雪灾。

    他握住皇后的手,叮嘱道:“此事务必要快,必不能让太后抢了先。”

    章麓抬起头来看他:“安国公对陛下也没那么忠心。”她将赵晚舟和慕容英的话都告诉了父亲。

    泰安帝差点被他气昏过去。

    泰安帝恨不得生啖了德州刺史的肉,他咬着牙说:“德州走官道八百里加急,到长安也不过四日!可这些靠着双脚走到长安的灾民都到了,他沧州刺史的奏折到现在朕都没看到!长安都有这么多人了,那么从沧州到长安一路上的其他州府得有多少人!得了消息却层层瞒报,他们想干什么!一个个尸位素餐,不就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吗!”

    沧州雪灾的事情很快就传便了京城。

    说到这个,程卫昭也是无奈:“之前有商会的人来送米粮和衣服、被褥,二十几辆车都塞的满当当。金吾卫人手不够,便让县衙出了十几个捕快来护送,结果没想到那群灾民心狠手利,把东西全抢了不说,还伤了商会的人,更有几个灾民和仆役被活活踩死。有的人来晚了没抢到东西,就去抢其他灾民的,就算金吾卫开弓示警都没用。混乱中又有不少人被打死,打伤的更是不计其数。正午的时候三皇子带着墨云骑来了,命令所有灾民都迁到五里外的荒田,搭建了几十顶行军帐做灾民营,有墨云骑震慑,倒是有秩序了不少。”

    章麓先开车帘,探出头看了一眼,叉手行礼道:“可是西洲侯世子程卫昭程大人?”

    当人遇到绝境,剩下的就只有血性!如此一来,必出乱子。

    “借力打力。”章涛总结,“陛下确实有意打压崔氏,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或者说,现有的理由都不够强硬,马场的事或许是个好的突破口,但重心不能落在这里。”

    泰安帝默了默,说:“因为太后盯上了章家,崔家本就是朕的心头大患,若真让他们再掌了兵权,只怕下一刻就会直接让朕薨,将朕那不成器的弟弟推上来做傀儡皇帝。到时候,这天下就不姓李改姓崔了。”

    章麓:“要先削弱安国公的势力,让他自顾不暇,才能让陛下看出问题。”

    德州这次是十月底就在下雪,下了将近一个月,不下雪的时候也是阴天,几乎没见过太阳,德州刺史是个不顶事的,政务一直都被地方宗族牵着鼻子走,常常向朝廷卖惨递折子。

    章涛:“王相权有意改革均田制,打压世族。”

    章麓是在第三日一早回的长安,毫无疑问的被母亲罚跪在祠堂,以惩戒她私自出京的事。母亲总是很严厉,对章麓有诸般要求,两人时常会有口角,从未有一方愿意主动认输。

    屋里只有帝后二人,泰安帝看向皇后,低声说到:“虞庆侯现今的这三个子女,只有章麓是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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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害怕担责就一直没有往上报,如今灾民都走到洛阳了,他居然还做梦想瞒到底!

    “正是。”章麓跳下车,命仆役将防水的油布掀开,请程卫昭查看。

    “都是些米粮、棉衣、被褥,还有些碳炉子。受家父命,将所有物件都按照内阁颁布的《赈灾条例》进行了分类,并按照一人份捆扎完好。父亲说了,金吾卫这几日多番辛苦,不好再麻烦了。”

    程卫昭认真查看了车上的物件,确保没有违禁之物,便爽快指了路:“多谢侯爷理解,现在灾民都安置在了城外五里处,姑娘你顺着官道往南走,可看见一片柏树林,它西侧有一片搭着帐篷的荒地,那便是了。”

    而被召进宫的灾民,他们所在的村至少死了七八十人,还有些被打死的。路边冻死的人不计其数,有些尸骨都腐坏了也没人来收敛。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被当官的乱打乱杀,只能拼着命的逃出来。

    “章家满门忠烈,倒是令人敬佩。”皇后说:“既然章启并非虞庆侯亲生,那么他做了世子,到时能不能继承爵位,全凭陛下心意,兵权自然还是落在陛下手上。陛下为何还要执着让霖儿娶章麓?索性放过人家姑娘。”

    皇后还想说什么,听得外面孟德才高声说:“陛下,金吾卫急报!”

    两人骑马到了五里外,远远的就能看见被分成五处的难民营。

    到了城外,金吾卫中郎将程卫昭正清点户部播来的物资,见到虞庆侯府的车马,便扶刀走来道:“物资放在前面大帐便好。”

    不管外面如何风云涌动,都不影响凤仪宫的温馨氛围。此刻,泰安帝正向皇后夸赞章麓。

    虞庆侯府的马车都拆了车厢,改成拉货的板车,用油纸盖着米粮,以防被雪水打湿。

    “什么事?”

    “所以?”

    人被逼到了极限,就是一群饿狠的狼,法度与道德都不复存在,心里被‘活着’占满,但凡闻到点肉味,就能蜂拥而上,拼了命的去抢。

    德州靠近海,在河北道和河南道的交界,紧邻东西漕运要道济河,几十年没遇到过雪灾。但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也格外大,早在十月的时候,幽州就下了第一场雪,安州更是九月就已经下了三场大雪。

    整个德州的府城内长居百姓有三万余户,所辖一共四个县,每个县府内长居百姓约八千余户,每个县又辖十个村,每个村辖十个里,每里辖十到十五户不等,每户少则四五人,多则十几人。整个德州登记在册的百姓,就有六十多万人。

    泰安帝抚着额头,近乎仰倒:“着工部尚书、户部尚书立刻来见朕!还有柳杰!朕就不信他入京之前,不知道有德州受灾!济南与德州只隔着一条济河,河北道没有节度使,只沧景有一藩镇节度使,他多次把手伸向河北道,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会不知德州灾情?可笑可笑!”

    皇后乜了他一眼,问:“那陛下说说,是想将章麓许给哪位皇子?臣妾好有所准备。”

    既然如此,便没有必要非得亲自送去分发给灾民,白白给人家添麻烦。便下令将东西都交给金吾卫,然后只带着晴放前往灾民营。

    “父亲的意思是……”

    那些平头百姓啥时候去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一辈子见到的最大官都只是县里的府尊,哪儿能想到会见到皇帝。

    在经过瞭望所的时候,章麓拿出了虞庆侯府的腰牌,哨兵很快放行,一人领着

    她手执马鞭指着不远处:“中间那三顶最高最大的军帐,应该就是三皇子所在的地方,从内到外依次扩散,再分成左右军帐,最外围设五个瞭望所,这是把灾民当做军队管理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章涛看向沉默不言的女儿,问道:“可在安化查到什么了?”

    章麓问:“怎么都迁到五里外了?”

    泰安帝在桌安后来回踱步,他的目光扫向金吾卫大将军,问:“城外现在有多少灾民?”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泰安帝一挥衣袖,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原来德州刺史怕被上面知道灾情,命下面的县村将路都堵死,禁止任何人往外跑,被发现就打死。若是有人私下放人出去,就包括家人在内一同被打死。

    “当真?”皇后惊讶道:“送这么大一个把柄给陛下,虞庆侯当真是有胆魄。”

    “知朕者,梓潼也。”泰安帝抚着皇后的手笑道。

    程卫昭面无表情的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眼车顶四角垂挂的铃铛,问道:“姑娘是章家六姑娘?”

    章麓遥遥而望,赞叹道:“有意思,这灾民营是安军帐的规格建的。”

    这一跪就是一个上午,直到父亲从朝中回来才被赦免。

    金吾卫大将军刘政拱手:“三百余,但听那些灾民讲,后面还有大部队,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因为身强体壮走的快,才比大部队早了一两日。”

    皇后给泰安帝夹菜,笑着说:“瞧陛下将人夸的天花乱坠,是想召她做儿媳?”

    皇后闻言有些惊讶:“赐婚给霖儿?先前……臣妾还以为陛下是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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