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燕雁无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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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没想到蔺湘兰话锋一转，问了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嗫嚅："啊，这、这个嘛……有剧情的修正力在，大概率是好不了了的。更何况，这所谓的天道放过了他十五年，如今，也到了要收回他双眼的日子了。不管怎么说，你和你那位师父都已经尽力了。"

    蔺湘兰说着，也不管系统又和她说了些什么，滤净了药渣后，便端着瓷碗出门，找原随云去了。

    "啊，这、这个嘛……武侠世界、武侠世界嘛。"听到蔺湘兰这样在心底吐槽，系统这样回应道，"你看看武侠小说中的男女主角，哪一个中毒不是第一奇毒，哪一个寻宝不是稀世珍宝？哎呀，这里又不是走近科学，都是为了剧情，宿主，你就努努力吧！"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世界被漫天血雨覆盖。

    原随云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多谢。"

    原随云笑着，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迎着风站起了身来。此时的蔺湘兰仍旧望向那千里银河挪不开光，自然没有看到原随云的神情。

    于是，蔺湘兰跟着原随云一起，来到了无争山庄的院落里——古代不似现代那般，满是高楼大厦和彻夜不眠的霓虹灯光，星光并没有在这里隐去，而是灿然地铺满了整个天幕，星子像是细碎的钻石，嵌在深蓝色的丝绸之上。

    走到房中后，蔺湘兰这才发现，原随云已经在等她了。于是，她冲着原随云微微一笑，说道："原公子。我这就为你敷药，你不要紧张。"

    他冲着蔺湘兰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很好，我还看得见。"

    蔺湘兰将那捣成泥的药材裹在柔软的纱网中，覆盖在原随云的眼上，这才开口问道："原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很快，最后一天就到了。今日过后，原随云不必再整日蒙着纱布，而这药方的结果，很快就也能见分晓了。

    虽然想到在剧情修正力的作用下，这次结果大概率只会失败而不会成功，但一想到原随云的反应，蔺湘兰却也难免忐忑。

    这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安慰作用，反而是让蔺湘兰垂下眼，又一次幽幽地叹了口气。

    夜凉如水，月色溶溶。蔺湘兰一时竟然有些怅然，她抬手抚过被风吹乱的发，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仙岛就好了。在那仙岛之上，人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是啊。"原随云并没有抬头看向天空，而是真的如方才所说的那样，看向了站在月色之中的蔺湘兰，柔声附和道，"无争山庄的夜色，向来是最美的。"

    这一日的她，坐在原随云面前，缓缓揭开缠绕着他多日的纱布。而原随云闭着眼，感受着眼上的重量一点一点轻了下去。他眼睫轻颤，满怀希冀地睁开了眼。

    ……这不是开玩笑吗！你听听这法子，是正经的法子吗！

    "嗯。我相信你。"

    蔺湘兰的声音传过来，他转头望去，便见那俊秀的纤纤少女拧着眉，朝他看过来，双眸中像是燃了一簇星火，灼热得快要把他的心烫伤。

    "这个……"蔺湘兰缓缓低下了头去，语气有些低沉，说道，"我不知道。我的师父已经死了。他又没办法跨越生死之界，死而复生回到我身边。我又不喜欢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除了四海行医，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算了！不说这个了，那原公子你呢，若是你能寻到那仙岛，你会做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蔺湘兰有些艰难地点头应了一声，长舒一口气后，勉强说了一句打趣的话，"分明你才是病人，到这时候，却还要你来安慰我。"

    "而且，我也想好好看看……在我还没有失明的这段日子里，倾尽全力也要治好我的人。"

    听到原随云这样说，蔺湘兰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说道："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嗳，但是记得披件衣服，夜里风大，你现在的身体最重要，可不能着凉感冒。"

    每一次穿越，蔺湘兰都会感受到原主所有的情感，所以上一个世界她对金人如此切齿，如今这个世界，她对病患自然更是挂心。这样一来，她难免在每一个世界里劳心劳力，但是，宿主上一个任务就顺利过关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原随云听了她的话，尚且还明亮的眸子微微一动，蔺湘兰就听见他笑着开口，语气中颇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哦？蔺姑娘若是去了那仙岛，想要些什么？"

    她在书中找来的药方其实实施起来并不难，不过是要寻来几味诸如决明子、羚羊角、白芍这样明目的药材，捣匀后敷在病患的眼睛上，但武侠世界不同寻常世界，那药方只有一处刁钻不已，在敷药之前，需得寻来蛊虫，食尽他眼周早已落下病灶的肌理，之后再加之能使生肌肉骨的药材和那些明目的中草药一并敷在他眼睛上。

    "你这次打算怎么做？不会还是要当着他的面，再硬接一掌吧？"

    "原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许是看出了蔺湘兰不同于往日的拘谨，原随云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不紧张。倒是蔺姑娘，你莫要有负担才是。我早已经做好了失明的准备，不过是抓住一线希望试一试，你放轻松些，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在意。"

    听到原随云这样说，蔺湘兰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原随云，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总算是没有辜负师父的期待。"

    但不管怎么说，敷药开始了。

    "不知道，没想好。但消失肯定是要消失的。"蔺湘兰耸了耸肩，将药碗端了起来，说道，"我在这个世界里又没有得罪什么人，更没有什么国恨家仇，想让我挨上一巴掌，肯定是有点难度的。不过，你说……原公子的眼睛，真的没救了吗？"

    冰凉的药汁在他眼上蔓延开的那一刻，原随云只觉得没由来地紧张，但在一片昏昏沉沉的黑暗中，他忽而听得蔺湘兰的声音，竟然蓦地也跟着放下了心来，他应道："没关系，我很好。蔺姑娘放心便是。"

    蔺姑娘身上的药香，像是一场绵绵春雨，降在原随云身边，将他温柔地拥抱住。于是，原随云也跟着笑起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蔺湘兰的肩，说道："你看吧，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我一直都相信你。"

    蔺湘兰到底没能治好原随云的眼睛，问题出在了蛊虫上，那蛊虫毒性太强，到底伤了原随云的眼睛。蔺湘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原家上下，并没有因此责怪她，反而是在第一时间想要安抚蔺湘兰，是以这几日里，类似于"你已经尽力了""我儿子的命早就是如此了，你不必太过自责"这样的话，蔺湘兰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遍。

    蔺湘兰强忍着酸涩，低下头去，闷声挤出一句话来："……好。我答应你。"

    仰起头来的蔺湘兰一时竟然有些挪不开目光来。她抬起眼，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好美啊。"

    "我啊……"原随云沉吟片刻，回应道，"我只想让这世间千人万人，都是一般模样，看我所看，见我所见。"

    蔺湘兰愣了一下，旋即便意识到，原随云兴许是还在担心明日为他敷药一事，便鼓足了勇气，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蔺湘兰将那些药材捣在一起，又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地对系统说道："武侠世界也是要有科学依据的嘛……哎，算了算了，反正现在大家都喜欢架空武侠。也不怪这个平行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给原公子敷药去了。"

    "蔺姑娘，你不必难过。"原随云听蔺湘兰不说话，伸出手似乎是要抚上她的面颊，最后却只是在一片黑暗中作罢，他说道，"我说过了，我延续了十五年的光明，我已经知足了。说起来，我还应当感谢你，在我人生尚且还能看到的日子里，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根本不怪你，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好吗？"

    更没有看到他骤然间阴暗下来的眸子。

    这接连十日里，都是蔺湘兰负责照顾原随云，除却敷药换药，日常的饮食起居，也都是蔺湘兰和原随云身边的女侍忙前忙后，合力照顾。用系统的话来说，原随云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只差一个契机，蔺湘兰就可以成为原随云永生难忘的白月光了。

    于是，想到这里的系统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安慰她，而是选择了沉默。

    可她如何不自责？这么长时间来，蔺湘兰向来以为自己是可以救得了原随云的。可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次日清晨，蔺湘兰起了个大早，去将药材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