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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发觉，事情可能不太对劲。因为你不会不给我回信。后来我顺藤摸瓜，果然查出一些端倪。”
时鸣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扑簌簌的雪花轻轻掉下，落在大氅中全看不见了。
江年跟着他的这些日子里，江行一向很少管束他，请个私塾先生教着即可。至于学成什么样，考了什么功名，他一向不关心。
眼睛还未睁开，时鸣的手腕先被抓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笑，说话时还残留着鼻音： “顽皮。”
历练一番也是好事。
江行松开了钳制住对方的手, 笑了： “没见着。倒是看到了一只狐狸拿着流苏，在摇尾巴。”
一岁长似一岁，褪去稚气，如今江年也可称得上一位翩翩公子。江行不知他来意，问： “阿年？”
江行不害臊答： “是你。”
江行耳根悄悄红了： “又胡说八道。走吧，你该去见陛下了。”
如此，就更要问一问，究竟是为什么了。
江行问： “你这是做什么？”
窗外雪已经停了。时鸣没让人叫醒江行，自个儿蹑手蹑脚走到他床边, 细细端详着那张脸。
岂料方才一直不吭声的犯人趴在地上，伸手死死攥住了江行的下摆，在官服上留下了一道精致的灰。
因为家里已经不需要江年出去挣功名了。这孩子心思单纯，哪里玩得过那群老狐狸？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众大理寺装束的官兵跟上前，其中一位恶狠狠踹了那人一脚，啐道： “不长眼的东西，谁准你在路上乱窜？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时鸣眉头微蹙，很快又放开： “罢了，不提这个。我都已经想好了，若你看不懂，我就主动去找你。”
江行眼眶有点湿： “小祖宗，我要是笨点儿，看不明白怎么办？”
这个年纪, 说年轻不算特别年轻，说老根本沾不上边，在二者之间江行寻到了一处微妙的平衡，令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第107章 旧友相见今非昨（一）
他远在京城，没法跟着去，也就只能做好后方工作，让阿鸣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借谁的光都好，”江行认真道， “我只要你活着回来。”
那官兵很快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其变脸速度之快，令江行叹为观止： “大人，这位是大理寺新来的罪犯，没看好，给跑出来了。无意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息怒。”
他闷在江行怀里，说： “我想给你寄信，我每天都在给你写信。可是，我总是收不到你的回信。”
“不担心我？”
时鸣久不在京城, 此番回来，是一定要同陛下多说说话的。等到了下午，陛下才肯放人。
时鸣摩挲着虎符，感慨道： “从前，这一半虎符在我外祖手里。后来，它到了舅舅手里。”
待人走后，江行瞥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 “阿鸣不会怪我吧？”
他没有喝茶的心思了，反倒在心中默数起来。数到十，江行脸上扑来一阵凉意，是时鸣进屋带来的风。
果真换了一个长官，什么都不一样了。江行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罢了，押回去罢。”
江行无奈： “荒唐，我如何留你？好啦，从陛下那儿回来再说。”
这话一出，两人齐齐一惊。时鸣率先反应过来，骂： “荒唐！又不是去玩儿，哪有上赶着去战场的？此事休要再提，我不会带你去。”
时鸣道： “无妨的，我一定全须全尾地给他带回来。”
私心里，江年有用没用都无所谓，哪怕就是个饭桶，江行也照样养得起。
“你也要好好回来。”
时鸣叹气： “罢了。那几日后，你就和我一同去吧。”
江行思忖片刻，问： “你为什么想去？”
不等江行答，他自个儿先说： “虎符。漂亮吗？”
江行紧闭双眼, 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意思。时鸣心血来潮，拿流苏扫了扫他的眼睛, 果然见眼皮子下睫毛轻颤，是一个要醒过来的模样。
江行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时鸣一时失语，这时候才认真审视了江年一番，想，这次可能不是闹着玩的。
起得太早, 时鸣回时, 江行尚在午睡。
时鸣看他这副窝囊样，又有些想笑： “方才那副神气劲儿呢，江大人？”
江行恨恨道： “我还没有那么愚笨，连这么明显的暗示也瞧不出来。好了，此次入京，需得低调行事才行。”
江行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翻来覆去无非是要时鸣注意安全。正说着呢，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是江年过来了。
又待了几个月，冬雪悄悄融化。江行照常下朝，行在京城大道上，一位衣衫褴褛的人拦住了他的马车。
他补充： “很漂亮。”
“虽然不是什么大战役，但高低也是要上战场的。你要是打不过了，记得跑，听到没有？”
时鸣“啧”了一声： “你不会真想让他跟我去吧？我不同意。刀剑不长眼，万一伤哪碰哪，我怎么同你交代？”
江行没说话，直直看向江年，等他给一个答复。果然，江年愈发坚定： “哥哥，我要去。生死有命，就算有去无回，我也不后悔。”
时鸣调侃： “不过是借了外祖的光。”
便头也不回地跑去收拾东西了。
时鸣目光在他脸上扫了扫, 故意发问： “狐狸还是虎符？”
江行沉默了。
江年规矩地行了个礼： “兄长，殿下。”
江行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江行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
江行这种时候才认真打量起了江年，问： “你真的想去？”
江行下车查看，就见这人蓬头垢面，看不清本来仪容，是以江行乍一被拦，心中大惊，不知为何。
“如今虽有曲折，但究竟到了我手里。时家旧部，个个都是硬骨头；陛下收了多少年，也依然洗不掉外祖留下的痕迹。不知道这次，他们还能提得动刀么？”
江年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江行想，这个决定应该是江年深思熟虑，斟酌许久才开口的，断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你觉得落荒而逃丢人，那对外就说你已经死了，然后我带你回岭南，我们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保命要紧，不要逞强，好吗？”
未见其人，那道久违的嗓音就已经传入了江行耳中。他蓦地站起身来，想拉着时鸣说话，可惜憋了满腹的思念没法一下儿全倒出来，只化成了一个简单的拥抱。
江行心说我看起来像发怒的样子吗？
江年顿了顿，答： “兄长，我想随殿下一同去北方。”
在京中淹留了几天，时鸣马不停蹄，带着虎符北上御敌去了。
时鸣忙拉他起来，觉得有些不寻常：因为从前江年见他们可不会好好行礼。
是接引人员的声音。
江年道： “我在京中生活许久，自认帮不上什么忙。若能去边关为国效力，哪怕杀几个敌人，也算是个有用之人。”
江行手臂微微一僵，缓慢松开了这个拥抱：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明明我们信中没有提及什么要紧的事。”
两根手指捏着衣襟，晃得江行心如擂鼓，脑子也有些发昏了。久不居温柔乡，如今再想，竟恍如隔世。
平心而论, 江行生得确实好看。几年前尚带着一丝清澈的稚气，如今再看, 容颜虽未改，倒是多了几分沉稳。
“我久居封地，真是闭目塞听。”
时鸣观江行表情，哪里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既然江行已经决定了，他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要这些弟弟妹妹平安喜乐，他这个做哥哥的便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好久不见呀，哥哥。”
他没想到好好的，大理寺关个人也能跑出来。之前在时鸣治下，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那人说： “大人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江年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一叠声说了一句： “多谢殿下！”
江行如是说。
好端端的，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赶人走，真是越长大越古板。时鸣故作失落： “哥哥居然都不留我。”
江行赶忙“呸呸呸”了几声，道： “净胡说。担心，怎么不担心。陛下要派你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挽留过了。可惜，没说动。”
时鸣转着虎符，仿佛就当它是一个什么小玩意儿， “不怕我有去无回么。”
时鸣被攥住了手腕，压根没想着挣脱，反而献宝似的晃了晃： “瞧瞧这是什么？”
江行翻了个身，在他脸上轻吻一下，聊作安慰： “不用担心。你身份如此，自然能服众。”
江行觉得头有点大。但既然孩子铁了心地要去，他一向不是什么刻板的家长，要去便去吧。
那人似乎久未进食，加上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伤口，说话既沙哑得要命，也没有力气。粗粝的嗓音传进耳朵里，着实不太好听。
耳提面命了这么多，时鸣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江行却知道，时鸣从来不是什么临阵脱逃的人。
所有进去的人都会这么说。虽是如此，这人胆子倒大，江行仍然起了兴趣，令一众官兵收手，自个儿先蹲下来。他饶有兴致道： “要本官帮你？”
那人抬眼，大逆不道地往
今日煞有其事，必不简单。
时鸣俏皮地轻摇江行的袖子， “不知京中发生了何事。只两年没见，哥哥说一句仕途显达、青云直上也不为过呢。往后可要多多仰仗哥哥？”
] “我就发觉，事情可能不太对劲。因为你不会不给我回信。后来我顺藤摸瓜，果然查出一些端倪。”
时鸣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扑簌簌的雪花轻轻掉下，落在大氅中全看不见了。
江年跟着他的这些日子里，江行一向很少管束他，请个私塾先生教着即可。至于学成什么样，考了什么功名，他一向不关心。
眼睛还未睁开，时鸣的手腕先被抓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笑，说话时还残留着鼻音： “顽皮。”
历练一番也是好事。
江行松开了钳制住对方的手, 笑了： “没见着。倒是看到了一只狐狸拿着流苏，在摇尾巴。”
一岁长似一岁，褪去稚气，如今江年也可称得上一位翩翩公子。江行不知他来意，问： “阿年？”
江行不害臊答： “是你。”
江行耳根悄悄红了： “又胡说八道。走吧，你该去见陛下了。”
如此，就更要问一问，究竟是为什么了。
江行问： “你这是做什么？”
窗外雪已经停了。时鸣没让人叫醒江行，自个儿蹑手蹑脚走到他床边, 细细端详着那张脸。
岂料方才一直不吭声的犯人趴在地上，伸手死死攥住了江行的下摆，在官服上留下了一道精致的灰。
因为家里已经不需要江年出去挣功名了。这孩子心思单纯，哪里玩得过那群老狐狸？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众大理寺装束的官兵跟上前，其中一位恶狠狠踹了那人一脚，啐道： “不长眼的东西，谁准你在路上乱窜？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时鸣眉头微蹙，很快又放开： “罢了，不提这个。我都已经想好了，若你看不懂，我就主动去找你。”
江行眼眶有点湿： “小祖宗，我要是笨点儿，看不明白怎么办？”
这个年纪, 说年轻不算特别年轻，说老根本沾不上边，在二者之间江行寻到了一处微妙的平衡，令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第107章 旧友相见今非昨（一）
他远在京城，没法跟着去，也就只能做好后方工作，让阿鸣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借谁的光都好，”江行认真道， “我只要你活着回来。”
那官兵很快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其变脸速度之快，令江行叹为观止： “大人，这位是大理寺新来的罪犯，没看好，给跑出来了。无意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息怒。”
他闷在江行怀里，说： “我想给你寄信，我每天都在给你写信。可是，我总是收不到你的回信。”
“不担心我？”
时鸣久不在京城, 此番回来，是一定要同陛下多说说话的。等到了下午，陛下才肯放人。
时鸣摩挲着虎符，感慨道： “从前，这一半虎符在我外祖手里。后来，它到了舅舅手里。”
待人走后，江行瞥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 “阿鸣不会怪我吧？”
他没有喝茶的心思了，反倒在心中默数起来。数到十，江行脸上扑来一阵凉意，是时鸣进屋带来的风。
果真换了一个长官，什么都不一样了。江行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罢了，押回去罢。”
江行无奈： “荒唐，我如何留你？好啦，从陛下那儿回来再说。”
这话一出，两人齐齐一惊。时鸣率先反应过来，骂： “荒唐！又不是去玩儿，哪有上赶着去战场的？此事休要再提，我不会带你去。”
时鸣道： “无妨的，我一定全须全尾地给他带回来。”
私心里，江年有用没用都无所谓，哪怕就是个饭桶，江行也照样养得起。
“你也要好好回来。”
时鸣叹气： “罢了。那几日后，你就和我一同去吧。”
江行思忖片刻，问： “你为什么想去？”
不等江行答，他自个儿先说： “虎符。漂亮吗？”
江行紧闭双眼, 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意思。时鸣心血来潮，拿流苏扫了扫他的眼睛, 果然见眼皮子下睫毛轻颤，是一个要醒过来的模样。
江行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时鸣一时失语，这时候才认真审视了江年一番，想，这次可能不是闹着玩的。
起得太早, 时鸣回时, 江行尚在午睡。
时鸣看他这副窝囊样，又有些想笑： “方才那副神气劲儿呢，江大人？”
江行恨恨道： “我还没有那么愚笨，连这么明显的暗示也瞧不出来。好了，此次入京，需得低调行事才行。”
江行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翻来覆去无非是要时鸣注意安全。正说着呢，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是江年过来了。
又待了几个月，冬雪悄悄融化。江行照常下朝，行在京城大道上，一位衣衫褴褛的人拦住了他的马车。
他补充： “很漂亮。”
“虽然不是什么大战役，但高低也是要上战场的。你要是打不过了，记得跑，听到没有？”
时鸣“啧”了一声： “你不会真想让他跟我去吧？我不同意。刀剑不长眼，万一伤哪碰哪，我怎么同你交代？”
江行没说话，直直看向江年，等他给一个答复。果然，江年愈发坚定： “哥哥，我要去。生死有命，就算有去无回，我也不后悔。”
时鸣调侃： “不过是借了外祖的光。”
便头也不回地跑去收拾东西了。
时鸣目光在他脸上扫了扫, 故意发问： “狐狸还是虎符？”
江行沉默了。
江年规矩地行了个礼： “兄长，殿下。”
江行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江行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
江行这种时候才认真打量起了江年，问： “你真的想去？”
江行下车查看，就见这人蓬头垢面，看不清本来仪容，是以江行乍一被拦，心中大惊，不知为何。
“如今虽有曲折，但究竟到了我手里。时家旧部，个个都是硬骨头；陛下收了多少年，也依然洗不掉外祖留下的痕迹。不知道这次，他们还能提得动刀么？”
江年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江行想，这个决定应该是江年深思熟虑，斟酌许久才开口的，断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你觉得落荒而逃丢人，那对外就说你已经死了，然后我带你回岭南，我们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保命要紧，不要逞强，好吗？”
未见其人，那道久违的嗓音就已经传入了江行耳中。他蓦地站起身来，想拉着时鸣说话，可惜憋了满腹的思念没法一下儿全倒出来，只化成了一个简单的拥抱。
江行心说我看起来像发怒的样子吗？
江年顿了顿，答： “兄长，我想随殿下一同去北方。”
在京中淹留了几天，时鸣马不停蹄，带着虎符北上御敌去了。
时鸣忙拉他起来，觉得有些不寻常：因为从前江年见他们可不会好好行礼。
是接引人员的声音。
江年道： “我在京中生活许久，自认帮不上什么忙。若能去边关为国效力，哪怕杀几个敌人，也算是个有用之人。”
江行手臂微微一僵，缓慢松开了这个拥抱：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明明我们信中没有提及什么要紧的事。”
两根手指捏着衣襟，晃得江行心如擂鼓，脑子也有些发昏了。久不居温柔乡，如今再想，竟恍如隔世。
平心而论, 江行生得确实好看。几年前尚带着一丝清澈的稚气，如今再看, 容颜虽未改，倒是多了几分沉稳。
“我久居封地，真是闭目塞听。”
时鸣观江行表情，哪里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既然江行已经决定了，他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要这些弟弟妹妹平安喜乐，他这个做哥哥的便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好久不见呀，哥哥。”
他没想到好好的，大理寺关个人也能跑出来。之前在时鸣治下，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那人说： “大人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江年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一叠声说了一句： “多谢殿下！”
江行如是说。
好端端的，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赶人走，真是越长大越古板。时鸣故作失落： “哥哥居然都不留我。”
江行赶忙“呸呸呸”了几声，道： “净胡说。担心，怎么不担心。陛下要派你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挽留过了。可惜，没说动。”
时鸣转着虎符，仿佛就当它是一个什么小玩意儿， “不怕我有去无回么。”
时鸣被攥住了手腕，压根没想着挣脱，反而献宝似的晃了晃： “瞧瞧这是什么？”
江行翻了个身，在他脸上轻吻一下，聊作安慰： “不用担心。你身份如此，自然能服众。”
江行觉得头有点大。但既然孩子铁了心地要去，他一向不是什么刻板的家长，要去便去吧。
那人似乎久未进食，加上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伤口，说话既沙哑得要命，也没有力气。粗粝的嗓音传进耳朵里，着实不太好听。
耳提面命了这么多，时鸣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江行却知道，时鸣从来不是什么临阵脱逃的人。
所有进去的人都会这么说。虽是如此，这人胆子倒大，江行仍然起了兴趣，令一众官兵收手，自个儿先蹲下来。他饶有兴致道： “要本官帮你？”
那人抬眼，大逆不道地往
今日煞有其事，必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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