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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心急,估摸着是想立刻派你去查这桩行贿案,这才等不及新的牙牌做出来就命你进宫。”

    闻言不甚在意地点头:“好吧,麻烦你了。”

    阿命走上前去,任皇帝打量。

    “南魏朝局不比北元,你乃异族,虽通晓南魏语,但于政事上多有不通,但你曾是北元上将,擅理军务,性机警,来日好好做事,辅佐御前,朕给你的待遇不会弱于庆愿。”

    福生跟在她身后,笑着道:“大人晋升至指挥佥事,来日也是要在宫里当值的。”

    .

    两人对视一眼,福生不动声色道:“既是如此,咱家就笑纳了。”

    季明叙见她将簪子收在袖里,狭长的眸中光影闪动,紧紧盯着女人殷红的唇瓣。

    “比不得您,萧大人年轻有为,下臣不过临时任命,日后还望您提携。”

    女人棕褐色的眸中划过些许深意。

    宫道尽头是巡逻而来的萧炆戚,后者一身宽松的青色长袍,踏着云履靴,似是注意到伫立半晌的阿命,想要上前驱赶。

    待出了午门,阿命坐上马车欲回草亭子。

    阿命心中终究有所起伏,待那股危机感在心底无痕无波时,才缓缓迈出步子。

    听说大魏男子自持身份,不屑学这些女子物什。

    车帘挡住日光,内里一片昏暗。

    阿命见他感兴趣,直接将绣春刀也递过去。

    昏暗中,男人身上的松竹香在车厢内漾开,惹得阿命多看了他两眼,前者长手长脚坐在一旁,抱怨她的马车有些小。

    皇帝笑呵呵道。

    阿命并未放在心上,正想批评南魏风俗时,眼前就多了只银簪。

    锦衣卫是特务机构,由皇帝直接任命,阿命虽只是正四品指挥佥事,但并不畏惧萧炆戚。

    福生在宫中任职御前的掌印太监,这一声福掌印并无过错。

    季明叙挑眉笑了下:“你骂人怎么还文绉绉的。”

    季明叙瞥她一眼:“我矫情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谁像你那么糙,看看你那鞭子编的,连个发饰也不戴,哪有姑娘样。”

    季明叙一眼看透她的顾虑:“你还是别指望你府上的那些个糙老爷们儿了,他们要能学会梳头,我剁一只手挂你床前。”

    后者摩挲着指尖,睨着她问:

    说罢,便抬步走了。

    季明叙微微坐直身形,却没接,嫌那绣春刀刀柄上的血脏。

    .

    她垂首微弯腰肢,恭敬道:“下臣如今不过孤魂野鬼一只,圣人雷霆雨露皆是恩典,惟愿以臣之心力,为圣人分忧,长公主虽与下臣有过交集,但下臣唯圣人马首是瞻,此志坚若磐石,至死方休!”

    狄勒驱赶着两匹马,稳稳行驶在朱雀大街上,街上行人众多,马车不免降下速度。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今日驾车的是狄勒,咳嗽两声,暗示她动作快些,阿命了然地点头,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萧炆戚虽心头仍有戒备,可见她不似先前那般张狂,只好淡淡道:“你是异族女官,日后行走朝堂,要多多向同僚和高大人等学习。”

    他走到一旁的柜子,拿出牙牌和一柄长身的绣春刀,刀身舒展如流线,刀尖微微上翘,刀柄裹有漆黑的重金属,阿命目力极强,轻易看出上面刻着龙首。

    饭都递到眼前了,岂有不吃的道理。

    萧炆戚见状,眸光从会极门走来的阿命面上瞥过,沉声道:“走。”

    黑檀木制成的牙牌稳稳挂在女子腰间,此时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上面的“指挥佥事”四个字犹如雷霆万钧,极其赫然。

    “给。”

    跟在他身后的千总郭奉宜,见状低声询问:“大人?”

    她要做的是忍耐,是蛰伏,与其坐以待毙,不若踏雪寻梅,踔厉奋发。

    瞅着人高马大的,结果比她那身体不好的四皇妹都矫情,一点血罢了,好像他没见过似的。

    金吾卫节制使乃正二品官员,萧炆戚未至三十的年纪便坐上这个位子,能看出有几分手段,但金吾卫乃皇庭禁卫,由五军都督府负责。

    绣春刀刀鞘上裹有金纹,上有玛瑙玉石镶嵌。

    清风吹动她蓝色的长袍裙摆,阿命出了文华殿,在宫道上伫立半晌,玉阶之上,眸光所掠之处,遍地皆锦绣红墙,来往的侍卫神色肃穆,双眼直视前方,未曾有任何分心。

    阿命神色未变:“发饰累赘,再者,你以为我北元的姑娘和你们南魏的姑娘是一个概念?”

    阿命只暗中往他袖中塞了些银钱:“比起萧节制使,下臣还是更喜欢和福掌印打交道。”

    梳头这事可大可小,阿命想快点解决。

    对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皇帝挑眉,这事还没传到他耳朵里,因此语气略带诧异。

    皇帝对于她的坦诚没什么意外。

    “昔日你北征罗斯,西征西域,战场上捷报频频,想必也未曾料到有今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腰间的那枚牙牌上,双指用力,似是要将那牙牌看个清楚。

    前者杀人放火,后者温香软玉。

    “我会梳的头不多,就一种,你学不学?”

    他盯着阿命后颈的软肉,忽地意识到,不过半个月的功                                                夫,她好像白了许多。

    进宫时还未至清晨,出宫时却已然晴空万里。

    季明叙让她转过去,自己坐在她身后,几根手指灵巧地拆开她的鞭子,时不时能碰见她的脖颈。

    一来萧炆戚所在的金吾卫和她不是一个单位,二来他非阿命的直属上司,实在不值得她卑躬屈膝。

    女子从容下跪,声音肃冷:“臣遵旨!”

    阿命和自己的那些兄弟们相处多年,不可谓不了解。

    福生被晾在一旁也不生气,笑着道:“萧节制使素得盛宠,您无需介怀。”

    女子与他视线相遇,没了初时的戾气,但无端让萧炆戚感觉到危险,他握紧拳头,本想继续巡逻,脚步却紧紧钉在原地。

    “萧节制使有何指教?”

    这些事情别人不知晓,皇帝却一清二楚。

    阿命性子节俭朴素,不喜奢华,也没有南魏这帮贵族会享受。

    《她能弯弓射大雕》

    簪首镶着蝴蝶,简单大方,银簪的最右端握着一只白皙的手。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入朝为官,以后就要梳南魏的发式,不然御史台那帮狗东西会找你麻烦。”

    阿命打量着他高大的身形,不耐道:“怎么这么娇贵。”

    方走近马车,她脚步一顿。

    阿命从容收下,寻思着回府叫娜木出去学梳头,回头好教给她,她自幼于武学上天赋奇高,但女红针织是一概不会。

    阿命挑眉:“你会梳头?”

    “在南魏,二十四是老姑娘了,当初两国交好,你父汗钦定你的四皇妹和亲,传闻她性子柔软,与南魏姑娘相仿,彼时真是没想到你竟来了。”

    阿命立即蹙起眉头,装作痛恨的模样:“此人顽劣,那日臣不过是为宣王解释了几句北元风俗,那季氏小儿便满脑子都是龌.龊,实在可恨,但圣人言之有理,下臣日后定有所收敛。”

    阿命也并不意外,若有所思道:“圣人既运筹帷幄,今日传唤下臣进宫,想必也早有安排。”

    “下臣二十有四。”

    低头思量的功夫,没注意到身旁男人的视线。

    又折腾半晌,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不在意地引了话题到别处:“你这牙牌是丁绅留下来的,看来他在诏狱已经死了。”

    她看向季明叙:“你的手和脚是要长翅膀,飞到天上去吗?”

    老人心里对她的投诚满意之至,状似提点:“那季明叙不过纨.绔小儿,来日你乃朕御前大将,何须与他过不去?”

    郭奉宜闻言,看出他应是要和这新晋的女官说上几句,有眼力见地带金吾卫们继续巡逻,恰好与行至此处的阿命擦肩而过。

    “你如今多大年岁?”

    皇帝话音藏锋,因年老而干瘪的唇紧紧抿住,眸中划过冷然之色,对着阿命吩咐道。

    阿命眸光微动。

    季明叙知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找补:“我多嘴,你莫生气。”

    不料,那枚檀木制成的牙牌让他顿住脚步。

    北元如今陷入内乱,篡权夺位的大皇子弑父不说,还血洗了曾经勋垣可汗的部众,是以阿命的到来多少有些狼狈。

    皇帝似是有些倦怠,坐于上首,起身道:“锦衣卫指挥佥事共两人,其中有一位置正好空缺,明日命御史台钦定圣旨,你便走马上任,高谌和薛如海是你的上官,有何不懂向他二人讨教便是。”

    阿命垂手站立,掀起眼皮子道:“圣人手段通天,想必知晓下臣是夺了皇妹的和亲圣旨前来的。”

    女子还未换去异族服饰,发髻依旧编成鞭子浓密地缠在后脑,神情冷冽淡然,一手握着绣春刀,见他阻拦,便站定在宫道上。

    阿命只假装恭敬,语气和口吻让他挑不出错。

    萧炆戚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锦衣卫牙牌上,眯起眸子:“你倒是有些本事。”

    “宣王?”

    阿命沉声道。

    她双手高举,接过那柄犹带血迹的绣春刀和锦衣卫指挥佥事的牙牌。

    “丁绅下狱,朕实在是对他失望至极,你虽是女儿身,但声名在外,能力出众,望爱卿护卫朕身,抓捕逆党,清肃朝纲。”

    “罢了,朕且吩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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