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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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柔桑抿了下唇角，几乎是和宋誉同时叩响了院门。
——也或许是有的，只不过风静止了，所以外面的那片野苘麻保持着被压弯腰的状态也不再动了。
“没关系。”宋誉揽住了小师妹的肩膀，宽慰道：“很快就结束了。”
“他家里还有人——”白柔桑的语调淡淡的，目光落在厨房中的少年身上，“本该还有人的。”
最后被搜魂的三只亡灵比另外的本就弱小许多，此时缩在了一起，更是只剩下拳头那么点大小，看起来好似几片暗淡的灰烬，很快就会消散了。
她收回了半举在聚灵阵中的手，低声道了句：“我知道毒人在哪儿了。”
厨房里升起的炊烟笔直地往上，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聚灵阵中的亡灵们尖叫声渐弱，抵抗的动作也小了下来。它们本就不过是残存的意识罢了，此时放弃挣扎，放任白柔桑的灵识探入它们混沌的记忆中，顺着她的指引梳理残留的那些片段，反倒久违地获得了安宁。
苏灵晔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白柔桑。
他不敢喝，但白柔桑和宋誉、悟色却在少年话后皆默不作声地将碗中的温水喝掉了，仿佛他们真的就是口渴借水的过路人罢了。
因为那个困住她的幻境并非凭空生造，而是利用
悟色却只叹了口气，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即使这份难过在无情道的道心上只是很淡很淡的一点而已。
只是这阵恍惚存在得极短，短到他只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恢复如常。
彼时已过正午，院中却才刚升起炊烟。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院子里移动，断断续续地传出劈柴的声响。
也许还有别的力量也作用到了她身上吧。她眸中的那片冰冷的水色中闪过了无数彩色的光斑，让那张疏离却柔和的脸上透出难喻的慈悲来。
白柔桑在宋誉话后眼睫颤了下。
白柔桑简单地陈述着，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也没有感情强烈的措辞。然而或许是因为她的音色生而软糯，哪怕语气再是冷静，听的人也还是感到了莫名的难过。
悟色问：“要动手吗？”
白柔桑拂下了苏灵晔因担忧而搀在她臂上的手，看着他，重新说了一遍：“我知道毒人此刻会在哪里了。”
太奇怪了。
甚至都没有风。
“但他没有听到。他只是愤怒地嘶吼着，将他娘`的身体撕咬得支离破碎。”
整个世界，此时除了他们四个外来人之外，好像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一人存活着了。
可他们却不能仅当看客。
苏灵晔捧着碗心想：白水不白水的倒是其次，我们怕的是你给我们下毒好吗。
白柔桑的眼睫缓缓翕张了一下，眸中的水色敛了。
安逸的模样让人觉得悲哀。
守着自己小小的家，与人为善，与世无争，虽然简朴却很快乐。
宋誉和悟色来到篱笆外的时候，看到院门外已经有两个人先他们一步站在那儿了。
被困在法阵中的亡灵们凄厉地尖叫起来。
“在哪里？”
他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不笑的时候也看起来像在笑，弱质彬彬的却很和善，同后来那副凶恶可怖的怪物模样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天道。
《师门上下都说我活不长了》最快更新 [lw77]
宋誉和悟色相识一眼，显然对白柔桑和苏灵晔的出现感到很诧异。
而这便是仅有的声音了。
少年疑惑地看着眼前四人，音色清澈：“你们找谁？”
也是直到搜了最后三个亡灵——也就是毒人的父母和妹妹——的魂之后，白柔桑才弄明白：
“小师妹？”
他们可是在朱家守了好几个轮回才根据线索寻到这里来的，小师妹呢？她又怎么会找到这里？
绝顶的灵感在祠堂里铺开来。www.huanxue.me
白柔桑分出的那抹灵识穿梭于这十几个亡灵的记忆中。
“其实……他如果没有成为药鼎，没有变成毒人的话，应该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可是分明大道无形，而他至今都还没摸到大道的边。
然而少年却似信了，闻言便让开了路，热情地邀请道：“那各位进来稍坐，家里正烧好了水，我去给你们倒。”说完后就匆匆跑进屋去了。
宋誉敏锐地捕捉到了白柔桑心中的难过。
“是他的爹娘，还有他的妹妹。只是那天他从朱家发狂出逃，循着记忆回到家，他的家人却都被他怪物的模样吓到了。他爹用手中的锄头打了他，他受了刺激，就把他的爹娘和妹妹都杀了。”
“怎么了小白师姐？”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又很快地错开了，盯着身前的两扇柴扉，平静地、低声地应说：“嗯。”
白柔桑不答，宋誉回：“路过的，想进来讨口水喝。”
哪怕她的道法无情，在目睹那些残忍的过程、听到那些痛苦的哀嚎时，她也紧紧地蹙起了眉。
“大师兄，悟色师父。”宋誉和悟色疾步过来，白柔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也来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但他不知道不属于眼前这个过往世界的他们，除非特地去缔建关联，否则他们与这里的所有人都并不存在于同一个空间。
苏灵晔不知道白柔桑和宋誉在打什么哑谜，见他们都站着不动，不解地问他们：“我们不进去吗？”
苏灵晔一下没听真切：“什么？”
苏灵晔看到白柔桑的头发往后扬起，就像是有一阵风沿着她的手臂从聚灵阵中灌到了她的身上。
直到她搜魂搜到最后三个亡灵。
朱明镇北，与官道隔了一片野苘麻地有一座小小的茅草棚，被前后的树影遮着，若不留心很难注意到。
无何有乡的幻境是根据身处其中的人的内心世界构建出来的。但为什么头先那回进入无何有乡，白柔桑能够不受影响，这一次她却被困在里面险些醒不过来呢？
柴火的哔啵声在灶台里轻响。少年收了他们四人的碗后转回厨房里去冲洗，舀动水的声音哗啦哗啦，碗碟磕碰发出轻响。
“谁啊？”
兴许是此刻祠堂中的烛火格外亮，照得白柔桑眸中的水色比寻常都更加明显。然而那漾漾水波覆在眼瞳上，浅了乌黑漆亮的瞳色，倒让白柔桑看起来多了几分冷酷和疏离。
不出她的所料，这些亡灵生前几乎都是朱家参与过制作药鼎一事的人，包括朱家的现任家主及继承人这两个既得利益者。从它们的记忆中，白柔桑弄清楚了那个毒人是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方式被他们抓来的，也弄清楚了被当做药鼎的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www.diyin.me
很没可信度的借口。
苏灵晔甩了甩脑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都屏着呼吸。
*
苏灵晔到此刻才像是有些明白让白柔桑他们心情沉重的点在哪里。
白柔桑回答：“他的家。”
“其实后来他的娘认出他了。在他咬住他`娘`的脖子时，他娘伸手抚摸了他的脸。她很高兴，想对他说‘回来了就好’。可是她也很难过，因为一家人只团圆了片刻就又要分离了。”
可少年毫无所觉，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琐碎的工作。
种恶因得恶果，朱家的这些人该有此劫。
白柔桑的神情蓦地一怔。
他们只是这个平静安逸的朱明镇的看客。
苏灵晔被这阵尖叫吓得一激灵。
宋誉到了白柔桑跟前后先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见她没伤没痛的才总算放下心。他看着白柔桑安静敛目的神情，试探着问道：“小师妹……你已经将起因经过都弄清楚了，对吗？”
院子里的劈柴声停了，脚步声与问话声一齐朝院门这边而来。
白柔桑并不为这些人的惨死动容。她几乎是飞快地略过了这些人在毒人发狂逃出牢笼后遭到残杀的过程，重点只放在那些可能与毒人如今所在地有关的线索上。
午间的阳光耀眼刺目，好像能够驱散这世上所有的黑暗。
靠近官道的野地，既没有车马路过的动静，也没有虫鸣鸟叫的声响。
不一会儿他就拎出了一把水壶和四个碗，分发给白柔桑四人后给他们倒了水，用衣角蹭了蹭手心，腼腆地笑道：“乡野地方只有白水，四位不要嫌弃才好。”
苏灵晔悄悄地在后面问悟色：“他就是那个毒人？”
门开了，文静秀气的少年站在院里头向他们望来。
苏灵晔感到耳旁起了一阵轻浅的微风，周遭的动静有片刻变得恍惚。
看起来并不欣喜也不意外。
甚至更像一声短促的嗟叹。
之所以要以这个模样存在于眼前的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这个最平凡普通的状态就是他心里最深的愿望和执念。
白柔桑伸手探进了聚灵阵中，五指倏然一蜷。
同之前饿狼般扑向祠堂时不一样，此刻的亡灵们几乎是拼尽了生前身后的所有力气往地面上贴过去，似乎以为凭此就能躲过那只擎在半空中的手。哪怕它们不过只是些灰蒙蒙的半透明虚体，苏灵晔都仿佛能够看到它们努力抵抗时绷起的青筋。
宋誉望向白柔桑。
可是却没有用，就像是有一根根无形的细线连接在它们和白柔桑的手上一样，它们被牢牢地控制住了，以一个固定的距离被压制在那儿，发出令人胆寒的哀求般的尖锐啼泣。
] 白柔桑抿了下唇角，几乎是和宋誉同时叩响了院门。
——也或许是有的，只不过风静止了，所以外面的那片野苘麻保持着被压弯腰的状态也不再动了。
“没关系。”宋誉揽住了小师妹的肩膀，宽慰道：“很快就结束了。”
“他家里还有人——”白柔桑的语调淡淡的，目光落在厨房中的少年身上，“本该还有人的。”
最后被搜魂的三只亡灵比另外的本就弱小许多，此时缩在了一起，更是只剩下拳头那么点大小，看起来好似几片暗淡的灰烬，很快就会消散了。
她收回了半举在聚灵阵中的手，低声道了句：“我知道毒人在哪儿了。”
厨房里升起的炊烟笔直地往上，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聚灵阵中的亡灵们尖叫声渐弱，抵抗的动作也小了下来。它们本就不过是残存的意识罢了，此时放弃挣扎，放任白柔桑的灵识探入它们混沌的记忆中，顺着她的指引梳理残留的那些片段，反倒久违地获得了安宁。
苏灵晔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白柔桑。
他不敢喝，但白柔桑和宋誉、悟色却在少年话后皆默不作声地将碗中的温水喝掉了，仿佛他们真的就是口渴借水的过路人罢了。
因为那个困住她的幻境并非凭空生造，而是利用
悟色却只叹了口气，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即使这份难过在无情道的道心上只是很淡很淡的一点而已。
只是这阵恍惚存在得极短，短到他只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恢复如常。
彼时已过正午，院中却才刚升起炊烟。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院子里移动，断断续续地传出劈柴的声响。
也许还有别的力量也作用到了她身上吧。她眸中的那片冰冷的水色中闪过了无数彩色的光斑，让那张疏离却柔和的脸上透出难喻的慈悲来。
白柔桑在宋誉话后眼睫颤了下。
白柔桑简单地陈述着，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也没有感情强烈的措辞。然而或许是因为她的音色生而软糯，哪怕语气再是冷静，听的人也还是感到了莫名的难过。
悟色问：“要动手吗？”
白柔桑拂下了苏灵晔因担忧而搀在她臂上的手，看着他，重新说了一遍：“我知道毒人此刻会在哪里了。”
太奇怪了。
甚至都没有风。
“但他没有听到。他只是愤怒地嘶吼着，将他娘`的身体撕咬得支离破碎。”
整个世界，此时除了他们四个外来人之外，好像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一人存活着了。
可他们却不能仅当看客。
苏灵晔捧着碗心想：白水不白水的倒是其次，我们怕的是你给我们下毒好吗。
白柔桑的眼睫缓缓翕张了一下，眸中的水色敛了。
安逸的模样让人觉得悲哀。
守着自己小小的家，与人为善，与世无争，虽然简朴却很快乐。
宋誉和悟色来到篱笆外的时候，看到院门外已经有两个人先他们一步站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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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
他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不笑的时候也看起来像在笑，弱质彬彬的却很和善，同后来那副凶恶可怖的怪物模样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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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誉和悟色相识一眼，显然对白柔桑和苏灵晔的出现感到很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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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
他们可是在朱家守了好几个轮回才根据线索寻到这里来的，小师妹呢？她又怎么会找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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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如果没有成为药鼎，没有变成毒人的话，应该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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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少年却似信了，闻言便让开了路，热情地邀请道：“那各位进来稍坐，家里正烧好了水，我去给你们倒。”说完后就匆匆跑进屋去了。
宋誉敏锐地捕捉到了白柔桑心中的难过。
“是他的爹娘，还有他的妹妹。只是那天他从朱家发狂出逃，循着记忆回到家，他的家人却都被他怪物的模样吓到了。他爹用手中的锄头打了他，他受了刺激，就把他的爹娘和妹妹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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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又很快地错开了，盯着身前的两扇柴扉，平静地、低声地应说：“嗯。”
白柔桑不答，宋誉回：“路过的，想进来讨口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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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晔甩了甩脑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都屏着呼吸。
*
苏灵晔到此刻才像是有些明白让白柔桑他们心情沉重的点在哪里。
白柔桑回答：“他的家。”
“其实后来他的娘认出他了。在他咬住他`娘`的脖子时，他娘伸手抚摸了他的脸。她很高兴，想对他说‘回来了就好’。可是她也很难过，因为一家人只团圆了片刻就又要分离了。”
可少年毫无所觉，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琐碎的工作。
种恶因得恶果，朱家的这些人该有此劫。
白柔桑的神情蓦地一怔。
他们只是这个平静安逸的朱明镇的看客。
苏灵晔被这阵尖叫吓得一激灵。
宋誉到了白柔桑跟前后先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见她没伤没痛的才总算放下心。他看着白柔桑安静敛目的神情，试探着问道：“小师妹……你已经将起因经过都弄清楚了，对吗？”
院子里的劈柴声停了，脚步声与问话声一齐朝院门这边而来。
白柔桑并不为这些人的惨死动容。她几乎是飞快地略过了这些人在毒人发狂逃出牢笼后遭到残杀的过程，重点只放在那些可能与毒人如今所在地有关的线索上。
午间的阳光耀眼刺目，好像能够驱散这世上所有的黑暗。
靠近官道的野地，既没有车马路过的动静，也没有虫鸣鸟叫的声响。
不一会儿他就拎出了一把水壶和四个碗，分发给白柔桑四人后给他们倒了水，用衣角蹭了蹭手心，腼腆地笑道：“乡野地方只有白水，四位不要嫌弃才好。”
苏灵晔悄悄地在后面问悟色：“他就是那个毒人？”
门开了，文静秀气的少年站在院里头向他们望来。
苏灵晔感到耳旁起了一阵轻浅的微风，周遭的动静有片刻变得恍惚。
看起来并不欣喜也不意外。
甚至更像一声短促的嗟叹。
之所以要以这个模样存在于眼前的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这个最平凡普通的状态就是他心里最深的愿望和执念。
白柔桑伸手探进了聚灵阵中，五指倏然一蜷。
同之前饿狼般扑向祠堂时不一样，此刻的亡灵们几乎是拼尽了生前身后的所有力气往地面上贴过去，似乎以为凭此就能躲过那只擎在半空中的手。哪怕它们不过只是些灰蒙蒙的半透明虚体，苏灵晔都仿佛能够看到它们努力抵抗时绷起的青筋。
宋誉望向白柔桑。
可是却没有用，就像是有一根根无形的细线连接在它们和白柔桑的手上一样，它们被牢牢地控制住了，以一个固定的距离被压制在那儿，发出令人胆寒的哀求般的尖锐啼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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