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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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神使，请您降灵。”

    黑袍男人脚步顿了顿，沉默地转过身，听着牢中这个外乡人殷切地恳求他，能否帮自家妹妹看一看腿上的伤口。

    地牢其实就建在赵灵婆家中的后院底下，因此没走几步，就见到了赵灵婆住的那座靠山的老旧屋子。

    那高大的身影“砰”地一下软倒在了众人面前，激荡起一阵尘土，似乎昏死了过去。

    宁茴振臂欢呼了一声，立刻被陈询捂住了嘴。

    可是，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

    烈焰一般的影子在赵灵婆黑沉沉的眼底动摇着，她似乎觉得有些意思，竟然动作僵硬地鼓起掌来。

    就在半个时辰前，明鹊以“让方菱帮忙疗伤”以及“一定帮她见到女儿”为利诱，软硬兼施地从阿翠口中套出了消息——赵灵婆有一个极为信任的义子，名为赵合。他每日会来牢中送饭，身上还有牢房的钥匙，如果能制住他，也许就能从这里出去。

    “所以说，他现在就是代替了那个人的身份咯？”谢惊堂蹭到明鹊身边，小声问道，“那他现在就是...赵灵婆的义子？”

    “这个应该是类似于精神暗示。身份一旦交换，所有人就都会相信我就是“赵合”，为了逻辑合理，对“小谚”的记忆也相应地被抹除了。”小谚猜测道，“总之，先按计划，见到赵灵婆吧。”

    “食物。”男人言简意赅地扔下一句，就要离开。

    甚至，因为对明鹊说过的那句“百毒不侵”的信任，他还有余裕去审视那个赵灵婆。

    “神使，您这边请。”

    简短的对话过后，头顶传来了脚步声，天花板上的灰被震得簌簌掉落，牢中的众人只是各自窝在角落，一言不发。

    蛇王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瞳孔变幻，挣扎着掉下了明鹊的身体。

    就在这时，宁茴身后的小谚突然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拽住男人的手。

    “你以为我看不出？她的蛇毒早就解了。想骗我，你还是差了点招。”

    “神使？”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扯出一丝诡笑来，“小合，何以见得呢？”

    兜帽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如阗玉般俊秀的面孔。www.mingcai.me那张脸上露出一个独属于小谚的招牌微笑来：

    伴随着这一句，绿光大盛，一阵凉意突然穿透了他的身体。电光火石间，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眼前一黑。

    男人没有拒绝，很明显在犹豫。两脚羊的死活也许与他无关，但一个中了蛇毒的食物就不再能入口了。

    因此，便成了现在的局面。真正的赵合如今成为了“粮仓”中的犯人，晕死在了监牢之中，被临走前的明鹊一剑封了喉。

    图腾的效果极为神奇，哪怕小谚顶着一张和赵合完全不同的面孔，去同守牢的村民交涉，也没有人看出一丝不对劲。

    这座房屋散发着一股腐朽阴暗的气味，而他们面前端坐着的赵灵婆，也带着跟这屋子一样沉沉的死气。

    明鹊一言不发，细长的指尖捻出一枚蛇形法诀，倏然间平地起狂风，雷鸣三声，从她的身后，升起了一条辉煌灿烂的四翼巨蛟，发出尖锐长啸。

    白止徽抱着手臂，撇撇嘴：“那老太婆听上去可不好糊弄，你装得像点，本少爷可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待着了。”

    但他才堪堪触到男人的手背，男人就立刻抽回了手，仿佛早有预料般站起身，冷笑道：

    男人见状，也没说什么。他蹲下身，大手径直穿过栅栏，抬起少女发黑的脚腕，仔细查看起来。

    “所以，时隔十五年，那个邪恶的大典再次要被重启了？”陈询抱着剑，眉间蹙起了深深的纹路。

    半碗活蛆。

    “那一会还得仰仗白公子帮忙了。”小谚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

    引路的村民离开后，一行人站定在了安排给他们居住的宅子前，顺势聊了起来。

    “哥哥。”宁茴满脸泪水地拉着小谚的袖子，“我不要他帮我看！我宁愿中毒死在这，也不让他们吃我身上一口肉！”

    “她很痛，我得让她靠着。”小谚为难地说，顺便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利器。

    问话的那人渐渐近了，似乎穿过了一条长而空旷的地洞。大约百步之后，叩门声响，阴暗的地牢中，倏然出现了一线光亮。

    长长的地道，百步阶梯，逐渐透出了光影。直到终于重新站在了地面上，一行人才终于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引路的是之前某个在村口与他们对抡木棍的村民，但如今他已没了之前凶恶的气焰，诚惶诚恐地弯着腰，带领着明鹊与身后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往村子深处走去。

    小谚恭敬地垂着脑袋，伸手抓住了明鹊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摊开在赵灵婆面前。

    蛇王在寂静中，顺着明鹊的手臂攀爬而上，金瞳似乎瞄准了那根修长白皙的脖颈。它很从容，像对着不堪一击的猎物一样从容。

    这下大家看清碗里是什么东西了——半碗草根，草根上，还铺着一层白白蠕动的肥腻肉虫。

    “婆母，您有所不知。”小谚低下头，微笑道，“他们不是什么两脚羊，而是蛇神的神使。我们可是险些冒犯了神使呢。”

    说是宅子，其实更像是一个类似于宗祠一样的地方。

    阿翠暂时还需留在这里。小队众人与她作别之后，便按着赵合过来的路线一路往回。

    难道说，这个老太婆也跟明鹊一样，会蛊？

    针对这个消息，小谚提出也许可以利用“司交易之事”的六合神的能力，想办法与这个赵合互换身份，打入敌人内部。

    什么够了？

    一道殷红如血的螣蛇图腾蜷曲在苍白的手心上，散发着诡异的明光。

    可是不过几息，他又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定了。

    ……

    她一双浑浊的老眼钉在“赵合”的身上，用一副听上去像兽类低语的含糊声线，问他为何要把这些外乡来的两脚羊放出来。

    她漫不经心地将刀锋在尸体的衣物上擦净了，重新插回谢惊堂腰间，转身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的牢房。

    拿蛇威胁明鹊？他眼神飘忽，心想，简直就跟要把鱼溺死一样荒谬啊......

    只见两道不似常人般鲜红的、漆黑浓稠的血液从齿洞中流淌而出。

    贴身养蛇这件事，叫他无端有些眼熟。比如在面前这位五毒魔尊身上，他就看到过各种各样贴身养成的毒蛊。

    那是个穿着黑兜帽，看不清脸的男人，手中端着两个不知装着什么的碗，朝牢房这边走了过来。

    白止徵站在众人之间，借着掩映，一张用血写就的符咒正悄悄地在他双指间燃烧着，手腕一晃，那条巨蛟就在空气中游曳起来。

    云娆亦在一旁轻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赌对了。六合的能力果然是‘交换’。”

    半晌，他还是走了过来，隔着栅栏，示意其余人都退后，让小谚把宁茴推过来。

    明鹊等人抬头看去，只见栅门前站着一个背光的高大影子。

    “...成功了。”

    “神使既然供奉蛇神，应该也不惧这些小玩意儿吧？”

    众人脸色都是微变，知晓蛇王毒性的方菱更是眉头紧皱。

    这个疑惑从他脑中划过的同时，男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发着莹莹绿光的奇异图腾。

    她墨发披散，白面红瞳，半身鲜血淋漓，怀抱斑斓巨蟒，将它不疾不徐地交到了原主手上。阴影中的凄冷神态，仿若一尊玉面恶鬼。

    小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发现那枚碧色六合纹已经开始渐渐淡去，代表着使用能力的机会已经用尽。

    明鹊靠在栅栏边，看着正替他们开牢门的小谚，懒散地点了点头。

    “好把戏。”她尖笑了两声，慢慢站了起来，小谚连忙去搀扶，却见她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条巨大的斑斓螮蝀蛇王。

    “那几个外乡人在哪里？”

    只有谢惊堂尚还能镇定地站在原地，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明鹊神情淡漠的侧脸。

    “禀赵大哥，在地牢甲字房。www.cuizhou.me”

    这里据说是村中最好的住处，不比草屋的肮脏简陋，古朴的飞檐四角隐隐透出精

    说完，男人瞥了一眼这面目温吞的绀衣青年，转身离开，却听青年在他身后轻声道：“已经够了。”

    没有人对此发出任何异议，连脸色扭曲的白止徽都硬生生把“恶心”二字咽了下去。大家只是沉默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直到小谚出声叫住他：“这位大哥，请您等一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年轻的女子搂住了蛇王抽搐痉挛的身体，倾身靠近了那位佝偻的老妪。

    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六合印，启！”

    蟒身缠绕窒息，或是，毒牙麻痹而死？

    它最后选择张开了腥臭的巨口，对着那纤瘦的肩膀一口咬下。

    从赵灵婆的屋子出来之后，她就吩咐“赵合”给几位“神使”在村中安排住处、好生招待，以便参加几日后的“虺祭”。

    小、玩、意、儿？

    赵灵婆浑浊的眼睛含着一道精光，任那条剧毒的蛇王缓缓爬到了明鹊的手臂上。

    “若不斩草除根，恐生事端。”

    他先是在左边关着阿翠的牢房门口停了一下，放下了一个碗，然后走了过来，在关着小队众人的牢房前，放下了第二个碗。

    “区区猥顿长虫.......”赵灵婆听见她轻笑了一声，“也敢冒犯本尊？”

    牢里的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那人转过身，掀起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