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煤气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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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郁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他考虑着措辞，语气斟酌：“在一定情况下，这句话是正确的……”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风吹的，这一大片荷叶在风中起伏成一片海，连声音都像是波涛。

    她一边摸鱼一边抄书，平板里放着《西游记》，手里抄着《格林童话》，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石猴出世，手中偶尔手误，小红帽就抄成了俺老孙。

    江折雪在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宣郁不明白，宣郁面无表情，宣郁冷着脸把银耳莲子羹端在桌上。

    宣郁不明白，他刚去了厨房一趟，江折雪就和郑晚月在书房坐在了一桌。

    或者他可以把旺旺分公司开到非洲，让非洲人民也过上每天可以吃旺旺雪饼和旺旺仙贝的快乐生活。

    一种长久缺乏的安稳感充盈着他的内心，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在漂泊中找到了归宿。

    江折雪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终于，她破罐子破摔般把手中的荷叶扔在地上，转而紧紧盯着探出头的江折雪，眼神不善。

    她的思维似乎总是这么跳跃，宣郁并没有惊讶，只是微笑着问：“居然还有吗？”

    堂堂宣家小少爷居然沦落到和她分一块仙贝，宣贺要知道了肯定把她卖到非洲去挖矿。

    想必他有佛祖庇佑，一定不会变成野狼的美味夜宵。

    她觉得自己最近一直在哄小朋友，而且一个比一个难哄。

    宣郁在心中鼓励自己，没关系，现在是旺旺仙贝，明天就能是新年的砂糖橘，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就能进阶成和她一起在桌上吃年夜饭的人。

    他还没混上桌，郑晚月就已经和江折雪分着同一碗莲子。

    “嗯，都是乔庭之的错。”他软下声音，“小菩萨永远不会错。”

    江折雪把莲子当瓜子一样嗑了几颗。

    这莲子还是他剥的。

    他往江折雪的方向靠了靠，珍惜地小咬了一口手中的仙贝，而江折雪粗暴得多，三两口塞进嘴里，这个世界又少了个可怜的小仙贝。

    每天早上她房间外的小客厅会放着一杯果汁，等她再次返回房间，空杯子就已经被收走。

    在他们独处时，宣郁总是希望能对江折雪的事情亲力亲为。

    旁边还放了袋拆了一半的旺旺仙贝，应该是乔庭之给的寺庙贡品。

    “我听见宣郁哥哥叫你小菩萨！”

    江折雪神情无奈。

    郑晚月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折雪，重点盯着她眉心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痂痕：“就因为你头上有个红点，宣郁哥哥就把你当菩萨了？”

    然后她就听见宣郁小声说：“另一块仙贝你们是一人一半吗？”

    信心满满的宣郁钻去厨房继续盯自己炖的银耳莲子羹。

    江折雪面无表情，在心中叹了这段时间第八百口气，幸好她不长白头发，不然这段时间肯定一夜白头。

    “小菩萨，我去端银耳莲子羹。”

    这家伙真一点进步没有，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乔庭之用嘴分了一块仙贝。

    幸好宣郁中的不是西幻毒，不然他一口一个圣女大人，江折雪大概要羞愤自尽。

    在宣郁继续找话题之前，江折雪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郑晚月生气得涨红了脸，耳朵尖都在微微发红。

    “对呀。”

    “都是误会，真的，”江折雪相当无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的本职工作是心理医生。”

    然后她就与蹲在地上的女孩四目相对。

    “我知道你叫江折雪。”

    *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天空碧蓝如洗，鸟啼婉转。

    她望着远处亭亭的荷花，漆黑的眼睛仍是平和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现在这句话依然在青少年群体广为流传，大有中二传家宝的架势。

    见宣郁过来，江折雪便把剩下的一块仙贝递给他。

    “你是……郑晚月小姐？”江折雪认出了她。

    好可怜，不知道那个时候宣郁还愿不愿意跨越印度洋给她送旺旺仙贝。

    听了江折雪的话，郑晚月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着这话的真假。

    “小菩萨，”宣郁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和乔庭之聊了什么呀？”

    “不是最喜欢你的宣郁哥哥吗？进来一起喝他做的银耳莲子羹吧。”

    她几乎要捂住自己的心口闭上自己的眼睛。

    江折雪接过这半块旺旺仙贝，内心莫名有些悲凉。

    那时，正值中二期的江折雪也参与了转发大军。

    可是这两片荷叶抖得像是被海浪冲上岸的寄居蟹。

    余光里，她瞥见窗外的荷叶不自然地抖了抖。

    宣郁:乔庭之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傻子什么时候懂这么多？

    听了她的话，宣郁便笑起来。

    “樱花繁盛的根本原因是足够丰富的营养物质，死人的肉在发酵分解后变成蛋白质、糖和各种微量元素，这些都是植物生长需要的营养，树下埋尸体和施肥的本质是一样的……所以，这句话在特定情况下，的确是正确的。”

    看着这样的江折雪，宣郁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他也永远不可能责备江折雪。

    乔庭之早已离开，他还急着赶最后一趟七点的末班车，山上的夜路可不好走，他离开时还有些愁眉苦脸。

    看起来宣家招聘佣人的要求是海螺姑娘。

    “不要否认！我刚才蹲在这里可全听见了。”

    就一会儿没见，宣家小少爷说话还会带语气词。

    她的声音太小，江折雪只能勉强听清几个字，于是努力地探出头：“请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这女孩十分眼熟，她一左一右举着两朵荷叶，大概因为举的时间太长，女孩的手已经累得有些发颤。

    江折雪把压在裙子下的一袋旺旺仙贝拿出来：“悟山大师说他只从盘子里摸了一个，可我看到他口袋里明明还有一个，趁他不注意偷偷拿出来的。”

    良久，她收回目光，小声自言自语道：“那我也点个红点试试，万一……”

    他冷着脸，贴

    “是……你好，我叫江折雪。”

    “比起这个，”她真的叹了口气，朝窗外的郑晚月伸出手，“你一直蹲着不累吗？快进来吧。”

    大概因为宣郁是高校导师，他讲解知识时的语气总是平和冷静，注视着江折雪的目光却沉静温和。

    她相当愤怒地掰着手指，像是在一一罗列江折雪的罪行：“你看的书是宣郁哥哥拿过来的，笔也是宣郁哥哥拿来的，平板是宣郁哥哥帮你摆好的，现在你还要宣郁哥哥去给你端银耳莲子羹！”

    他在江折雪身边坐下，小心地把最后一块仙贝掰成大小一样的两半，他从中捻起一半，把包装袋和另一块一起递给江折雪。

    等宣郁回到书房时，夜色已经降临，夏夜风凉如水，江折雪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外。

    江折雪看了他一眼，点头，从碟子里拿出一枚莲子放进嘴里，苦涩的莲心早就被宣郁摘去。

    “那你还想吃旺旺仙贝吗？”江折雪问。

    宣郁默默看着袋子里仅剩的一块仙贝，她以为是富家少爷从来没见过这种平民零食，刚要开口解释这玩意是吃的，直接用嘴咬就行。

    “现在的旺旺仙贝一袋儿里面有三块，我和他一人一片。”

    她喝的水，吃的东西，看的书，都经由他的手，他沉浸在她所在的空间，哪怕她不说话，他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

    虽说他现在的地位和一块旺旺仙贝差不多。

    郑晚月一愣，盯着江折雪伸来的手发呆。

    *

    她看向宣郁，目光是无辜可怜的：“他的袈裟里面有包装袋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一转头就看到口袋里的仙贝，很难忍得住。”

    这话还是江折雪幼年时相当着名的伤痛文学，多见于QQ空间转发区。

    女孩一愣，随后不自然地扭过头：“怎么，你认识我？”

    江折雪：“天地良心，我和他说过八百遍，这玩意就是脂肪粒，是宣郁自己一口一个小菩萨！”

    她看着夜色中的荷花丛，语气随意：“挺多的，动漫音乐游戏，世界哲学真理……哦，还有养花心得。”

    天杀的，她从没想过自己要说这么羞耻中二的台词。

    “不，不是！”

    看过的书，吃过几口的薯片，打开的柜子，忘记折叠的毛巾，全部会在她下次回来时回归原位。

    她暂时放下手中的书和笔，走到窗边，趁其不备一下子推开落地窗。

    宣郁不知道江折雪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二天，江折雪坐在窗边慢慢誊写着《小红帽》。

    江折雪：……

    江折雪问：“我之前看过一个说法，有些樱花树开得越红越美，埋在地下的死人就越多，这是真的吗？”

    郑晚月小声嘟嚷着：“也没多特殊，宣郁哥哥……”

    这种不是生就是死的日式伤痛语录永远是中二期少男少女的最爱，而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中二。

    “我说，”郑晚月目光不满地瞪着江折雪，“为什么宣郁哥哥把你当菩萨！”

    宣家的宅邸宁静得像是山间小院，佣人们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非必要不出现。

    修长白皙的手衬着青花瓷实在赏心悦目，碟子里刚剥好的莲子白嫩圆润，他的指尖还沾着露水。

    宣郁将一只白底青花瓷碟放在她的桌上。

    江折雪吸了吸鼻子，可以感受到一旁宣郁专注热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