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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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一会，袁向善便悻悻而归。

    江破云登时红了耳根，咬唇白了她一眼。

    屋内的灯闪了闪，没一会儿，郑海鹏便走了出来。

    郑嫂暗骂一声，“这个郑海鹏，净干些不靠谱的事儿，等他回来，我非削他不可！”话罢，她脸色一变，热情洋溢地招呼众人吃饭。

    “就不放。”

    又一敲。“敬鬼来——”

    ……

    两人十分默契地佯装仰头饮血，实际上嘴都没贴上碗边，就这么以假乱真地传了下去。

    文案———

    无法飞升又怎样呢？他这一生还长，还有几千个日子可以度过，可以看遍大好河山，尝尽人情冷暖，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袁向善本来在他怀里窝着，一见到叶闯那满是醋意的眼神，识相地从他怀里跳下，跑到一边观察牛去了。

    “小袁子，你在看什么呢？”

    不一会儿，这碗牛血就传到了叶闯的手上。叶闯向江破云看去，点了点头。

    “这是祭鬼舞。”郑富贵向二人解释道，“一会就要喝牛血了。”

    他换了一身行头，转转手腕，向院内坐着的众人打了声招呼，就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叫了叶闯一声，“走吧，麦田前边有块空地，正好方便练拳。”

    院内，郑嫂端上最后一道菜，招呼众人下筷。她环视一圈，问道：“怎么不见海鹏和叶姑娘？”

    叶闯咬牙道：“郑叔，你那掌法叫什么名？改天教教我。”

    叶闯自生来便无情无爱，某日偷跑出门，却被美人仙君钓得神魂颠倒，从此，她在追求高岭之花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最后，叶闯拽着牛头，郑汉鹏推着牛屁股，两人一起把牛推上了坡。

    他两腿叠搭，脚尖有节奏地轻晃，一副悠然自得的惬意模样。榆木遮荫，光斑点点，萦绕于他的周身，他伸手向空中探去，轻叹一声，“若是日后也如这般生活，那便是极好了。”

    叶闯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院子，靠在门上，凝神远望。

    院里面的两个大人愣是没发现走了一个孩子，直到郑汉鹏领着一大帮子人回来，他们才发现袁向善早就跑没影了。

    郑海鹏大叫三声，双手接过牛血，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传给了郑嫂。

    大约两个时辰后，伙房便飘出一阵清香。

    村民跪倒在地，将碗高举过头顶，齐齐说道：“求鬼神赐福——”

    回到郑屋，郑家十几口人搬来两张木桌，并齐摆在院中，再添置上十几把椅子，围坐在桌前吃酒划拳，等硬菜上桌。

    郑海鹏点点头，把大刀横在牛脖子处，招呼人在牛脖子底下摆了一个大缸。他猛地一刺，在牛脖子处开了一个血窟窿，让血流入缸中。

    叶闯攒着一股气，高声道：“好嘞！”

    三人点头，戴上了面具，跟着郑汉鹏走出房门。

    郑富贵一脸懵，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耳边又响起了某两人卿卿我我的声音。

    见郑富贵想要扯过自己的玉佩，江破云截住他的手，回答道：“叶闯说她没胃口，跟郑叔去练拳了。”

    郑海鹏两掌一挥，脚尖在地面一划，再一挥拳，自身后伸出千百只手掌，掌风凛凛，将那牛血拍作血雾，内力猛地一迸，让血雾散至街衢两旁。

    戴着白色鬼面具的人齐齐跟上，每人手中各拿一篮纸钱，纷纷向空中洒去。

    “不放。”

    眼见着牛就要歪倒，大伙赶忙在牛身底下铺上一层草席。砰的一声，牛栽倒在草席上。

    暮色四合，鬼雾又起。

    队伍接着向前，来到步道阵中。阵旁各立两只纸人，纸人架刀，刀上端着一碗牛血。

    锣鼓声逐渐急促，扛缸的两人舞步也愈加夸张，左盘右旋，弯腰踢腿，张牙舞爪，一副疯相。倏然，两人脚尖猛地发力，齐将大缸踢入空中。

    叶闯二人与郑富贵坐在一个屋子里头，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起来。

    “大菜还在做着，估计还有半个时辰。”郑海鹏向前走了两步，转身冲叶闯道，“你要愿意干等，那也成。”

    她为博美人一眼，孔雀大开屏，挥出了震惊仙门百家的一剑。

    郑富贵打趣道：“我就说不行吧，即使你问遍所有的大人，这牛就必须得杀。”

    郑海鹏戴着赤色鬼面具站至最前，戴青色鬼面具的两行人跟在他身后。他敲锣一声，大喊道：“敬神来——”

    袁向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要想学，今晚便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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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向善不说话，甩下他去了后厨。

    此时，队伍后又两个戴着紫色鬼面具的人，扛着一大缸牛血，双腿踢踏，位置不断交换，而大缸纹丝不动，牛血一滴未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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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叔，你那招佛无渡……”

    江破云应了一声，在郑嫂的安排下，坐在藤椅上等人。两个小孩在院内玩耍，闹出阵阵嬉笑之声，惹人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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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行人吹起唢呐，双脚抬过头顶，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姿态诡异但分外整齐。

    正说着，郑海鹏推开门，将三只白色鬼面具分别递给他们，嘱咐道：“夜行时，不可摘下面具，不可喊人姓名，不可拍人肩膀。听明白了吧？”

    郑海鹏见状，将刀尖刺入牛腹，猛地一划，破开它的肚皮，把肠子尽数掏出扔到盆里，不出一会儿便将牛肢解开来。牛腿、牛蹄、牛肚分别送入伙房内，交由郑嫂她们处理。

    惊世一剑，只为红颜。

    *

    *

    被叶闯这么一瞪，他吓得猛一哆嗦，夹着尾巴跑去找袁向善了。

    血腥味刺鼻，熏得众人捂住了口鼻。

    郑海鹏再一敲锣，于阵中作舞，时而怒吼，时而狂嚎，一会拍头，一会跺地，活像被鬼俯身。

    待喝完牛血，郑海鹏再一敲锣，队伍原路折返。道旁的村民早就散去，回家吃饭去了。

    “小美人，牵牛累了吧，我给你扇扇？”江破云躺在藤椅上，手摇蒲扇，很是惬意。他身后是给他摇椅郑富贵，怀里坐着袁向善，一派天伦之乐。

    队伍浩浩荡荡，向屋外走去。

    ……但他没

    再一敲。“敬人来——”

    土路上铺满了黄纸，村民戴着黄色鬼面具各站道路两旁，每人都端着一只碗。

    郑海鹏刚将摘下面具，就被叶闯叫住。

    “还有孩子在这……”

    “你放开。”

    郑汉鹏闷着力气道：“佛无渡，是边夏姑娘教的。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教我下半式，便……”

    回到郑家，却不见郑汉鹏和叶闯的身影，听郑嫂说，他二人去牛棚牵牛了。

    叶闯切了一声，缓步走到他跟前，玩笑道：“怎么，一晚上就……？”

    众人寒暄一番，齐齐动筷。

    叶闯环胸道：“你爹不是说等夜行完才能吃么，急什么。”

    叶闯轻笑一声，跟上了郑海鹏。

    不要君临天下，不用建功立业，不求荣华富贵，只要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江破云偏头，去看那嬉笑打闹的孩童，夏日悠悠，栀子弥香，漾起他莞尔一笑。

    此时也到了饭点，郑富贵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嘟囔道：“啥时候做好啊……”

    袁向善碰了碰牛的耳朵，歪头问：“可不可以不杀这头牛？”

    自弃道至今，已是三年有余，他那不可一世的傲然心性早已被时间磨灭，逐渐接受了自己修为散尽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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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戴青色鬼面具的人从队伍中窜出，手舞单刀，于空中一掷，刀尖立于平摊的手掌之中，而刀柄稳稳托住了缸底。他原地绕了一圈，手中发力，只听啪的一声，大缸被内力震碎，鲜血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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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跑去别家玩了吧。”郑富贵回答道。

    这面具只遮去了上半张脸，喝牛血倒是方便。

    等两人把牛牵到家里，已是到了中午，郑汉鹏把牛绳拴到院子里的树上，出去摇人了。叶闯在太阳底下晒着，热得把两只袖子撸到了大臂上，拿手给自己扇风。

    与此同时，牵牛二人组也在返程的路上。那牛似乎知道自己小命难保，一个劲地后撤，想把两人甩开，郑汉鹏凶了一声，效果甚微。

    郑富贵愣了一下，冲叶闯问道：“那我走？”

    他蹲在袁向善身旁，回身见到叶闯撑着椅子扶手，俯冲江破云耳语什么，自觉得少儿不宜，索性转头跟袁向善一起研究起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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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鬼节每逢五年一度，阵仗大得很，喝牛血更是约定俗成的习俗，且是请神挑牛，挑到哪只杀哪只，哪容得他说不杀就不杀？

    郑海鹏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忘不了的。”说罢，便走回了屋。

    有人说道：“大嫂啊，你这菜怎么有个苦味？”

    “那怎么行？祭鬼节的晚上必须喝新鲜的牛血，到时候你也得喝。”

    叶闯皱眉问道：“这就去吗？”

    康信安说得对，他还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