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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忆跑到答题处拿到答题卡时，眼睛还在往刚才那个地方瞟，可是那儿再也没有了傅季寒的影子。

    他来到刚才的答题点，熟悉的裁判老师给了他另一张答题卡，并说：“这是一道送分题。”

    傅季寒处理完后，抬眸问蒋忆：“还疼么？”

    这是送了个什么？就这还送分题？

    由于注意力分散，蒋忆脚下打了一个趔趄，因着惯性，他猛地向前摔去，身体沿着跑道擦出几米远，手心瞬间被粗糙的地面磨掉一块皮，下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引来周围一阵惊叫声。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就朝他扑了过来。

    史春语高兴道：“兄弟，你帮我们一中拿了第一名耶！你真是太帅了！”

    出题老师按规则轮给了蒋忆一个非常难的物理题，他以为蒋忆肯定又要折了，但令他震惊的是，这孩子竟然五秒就给出了答案，他一个教了好几年物理的老师拿到这题时都算了好几分钟才算出来。

    蒋忆说了声：“谢谢。”谢谢您不是再给我一张英语题卡。

    傅季寒走到蒋忆的面前蹲了下来, 捞起他的一只手, 翻开，盯着被磨破皮的地方看了一会儿, 从口袋掏出一小瓶碘伏消毒液往伤口处喷洒，喷完轻轻朝伤口处吹了吹, 随后又掏出一个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上。

    蒋忆冲线的最后一秒，心里只有一个感受，就是他可能要死了，因为喘不上气了，旁边蜂拥过来扶他的人他都不知道是谁，他只知道他吐了一个人一身。

    蒋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一中阵营的所有人同样也是急得哇哇直叫，好几个人已经越过了警戒线来帮蒋忆加油打气，安保人员一时间非常繁忙。

    第49章

    蒋忆怔怔地接过傅季寒手里的水, 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心里还在确定这是不是又是自己的幻觉。

    这是他喜欢的人啊，那样瘦弱，却又那样强大。

    紧接着脖子处的衣领就被眼泪浸湿了。

    到第十一圈的时候，蒋忆已经甩出第二名整整一圈，遥遥领先。

    傅季寒被蒋忆冗长的沉默和灼灼的目光搅得内心一团乱。

    十分钟后，蒋忆呼吸渐渐平稳，他靠在操场围栏边上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四周全是眼睛在盯着他，他不禁坐直了身体，不确定地问：“你们干嘛？”

    他刚想说谢谢，低眸间却扫见一双熟悉的球鞋，白色，熟悉的牌子，他的心沉了一下。

    他醒来后，父亲说他昏迷了五个多月，在这五个多月的日子里，一直有一个叫蒋忆的男孩守在他身边，不分日夜，不舍一天。

    每答错一次等于要多跑一圈，身边已经有好几个人超过去了，蒋忆从第一排到了第四，他有点急了，毕竟这个比赛最后是拿四个组所有的人来比时长，他就算拿到小组前十也不一定能拿到整个比赛的前十。

    安小井心急地说：“我好想去帮他呀，蒋哥哥语文和英语这两门是真的搞不定。”

    蒋忆几乎是立刻爬起来继续跑，完全顾不了身上的疼痛。

    蒋忆不确定地看向龚喜，龚喜点了点头，“是的，用时32分半，最好的成绩。”

    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只剩这最后一题了，答完这题冲过剩下两百米就是终点了，加油！

    紧接着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往终点冲去。

    现在，这个人身披着整个学校的荣誉，那么闪耀地坐在他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满含深情，满是思念，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了……

    他摔倒的那一刻，他心疼到模糊了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对裁判老师说：“谢您送分，等我回去堕个胎再来答。”

    两人无声地拥抱了很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手臂在不断地收紧，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张脸让他漂浮的灵魂瞬间回到了身体里，浑身像灌入了一股力量一般，眼睛都清明了不少。

    史春语从不远处边往这边走边说：“蒋忆, 你也太恶心了，吐我一身, 擦都擦不掉，我去，臭烘烘的你闻闻……寒哥？”

    楚江薇和王璇的声音非常尖锐，甚至都传到了跑道另一头正在答题的蒋忆耳朵里，“蒋忆，你可以的！”“蒋忆你是最帅的！”

    蒋忆过关后，一直为他捏一把汗的校长也和一中的学生们一样高兴得站起来鼓掌，他忍不住对跑道上飞奔的蒋忆喊道：“蒋忆，好样的！”

    蒋忆闻声抬了一下头，看见主席台上一排老师都站起来给他鼓掌，他最喜欢的物理老师高清也给他举了两个大拇指，本已疲累不堪的身体忽然又充满了力量。

    他缓缓抬头，目光划过熟悉的牛仔裤，熟悉的白色外套，最后落在一张久违的，轮廓分明的，清隽干净的脸上。

    越到后面尖叫声欢呼声越大，因为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第十二圈的时候，他已经听不见跑道周围的呼喊声了，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气声和粗重的心跳声，眼睛也有点花，灵魂仿佛跟不上身体了，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倒下去了。

    出题老师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答错了，请回上一个答题点。”

    蒋忆扭头往回跑。

    “？”蒋忆懵了，他完全不知道啊，见都没见过，于是他随便蒙了一句，“你说几片就几片！”

    到第九圈半的时候，蒋忆再次排到了第一，但是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他脸色泛白，嘴唇干裂。

    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蒋忆却只想快点再快点，因为他太累了，喉咙太痛了，腿已经酸胀到快爆炸了，如果再不快点到达终点的话，他怕自己要倒在中途了。

    史春语说话间看见蒋忆身前立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绕到那道背影前面, “卧槽！真是寒哥！”

    大家都知道史春语的意思，都很自觉地往后退, 退到操场的另一头，最后只留下蒋忆和傅季寒,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蒋忆心惊胆战地翻开答题卡：名词“堕胎，人工流产”的英语单词怎么拼写？

    一中阵营的人见蒋忆往回跑，心都揪了起来。

    “寒……”

    熟悉的低磁的声音响起，蒋忆仿佛一下子从去年车祸那天被生生拽到了当前，中间近半年痛苦的日子一瞬间仿佛全消失了。

    他刚刚是看到傅季寒了吗？

    史春语上下仔细打量了傅季寒一番, 又看看蒋忆，立刻挥臂开始驱赶周围的人：“走走走, 比赛还没结束呢，咱们去看比赛。”

    傅季寒收紧双臂，紧紧回抱住蒋忆，眼泪也不自觉地开始往下流。

    他叹了一口气，大概又出现幻觉了。

    蒋忆不敢松懈，他肩负着太多人的期待，不管怎样，他要为一中赢得这次荣誉。

    所有人兴奋得想开口尖叫的时候, 傅季寒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旁边的人立刻会意地噤了声, 捂着嘴开心得直跺脚。

    帅个屁，蒋忆手心全是汗，他心道：这要是接下来全是英语语文题，他离他太奶就不远了。

    七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闪过，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在为他加油。

    蒋忆从额头摸下一把汗。

    当他再次跑回第15题答题处，那个出题老师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前面一路都过关斩将的1019号怎么在他这里被这么简单的题目给难住了，想不通。

    陆泽他们的注意力一开始都在蒋忆身上，根本没想到他们的寒哥竟然这么突然地就回来了。

    他喘着粗气看了一眼答题卡，看完立马松了一口气，是一道物理题，他的长项，蒋忆几乎是一秒就说出了答案：3400赫兹。

    记忆还停留在他们说分手的那天，他不想分手。

    孙博说：“大概在第八圈的时候会有几道语文和英语知识题，蒋忆大概是被难住了。”

    蒋忆的目光全程焦灼在傅季寒的脸上，根本无暇注意自己的伤口。

    陆泽勾着蒋忆的肩膀说：“这次你可太给我们一中长脸了，那些说我们一中菜鸡的人，现在连屁都不敢放。”

    冥冥中他看见跑道旁边拥挤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脸闪过。

    傅季寒站在人群之中，抿着唇，看着他，伸手递来一瓶水。

    好在后面他没有再碰到语文题或英语题，这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

    蒋忆：“？”

    蒋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总算是没让大家失望。”

5题答题卡上的问题是：郑板桥七言绝句《咏雪》：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问最后一句诗句是什么？

    他这动作一出，面前突然多了好几只递水的手，蒋忆有点受宠若惊，他确实很渴，嗓子眼儿都干得快冒烟了。

    鲍娜看着连滚带爬站起来拼命跑的蒋忆，竟然也流下了鳄鱼的眼泪，躲在人群中哭得肩膀直抖。

    但是他不能倒下去，要倒也要到终点再倒。

    他迫不及待地赶到学校，他想见他。

    后面的题越来越难，伴随着体力和脑力的双重消耗，有些人已经歇在原地起不来了，还有些因为身体不适直接退赛了。

    人声鼎沸的操场上，他看见了他，他心里的那个人正被万众瞩目，在为整个学校的荣誉拼命奔跑在漫长的赛道上。

    蒋忆回到上一答题点秒答完一个物理题后直往下一答题点冲。

    傅季寒喉结滚了滚，哽下一口唾液，沉声说：“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又要忍不住……”

    傅季寒被蒋忆抱了一个满怀。

    时间像一根线一样，断了一截，又无缝衔接到了前面，中间抹去的部分，显得那样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