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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免去了诸多旧仪,该有的晨昏定省,还是要有的。

    符叙盛名在外,众人都知晓他医术高超,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解了牵机药的毒!

    宋明潇心下震愕,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沈春芜。

    燕皇后及一众嫔妃倒是生出了一丝好奇,襄平王妃牵狗来做什么。

    请安的话辞,刹那间卡在喉咙,宋明潇下意识凝了顾绾一眼,眼神充满着无声的质疑和控诉。

    转眼到了仲太后千秋节,今岁是六十整寿,按旧例是要大办的,但近些时日仲太后犯了头疾,宫中仪式又太过于繁琐,她看着都头疼无比。

    这、这狗怎的还活着?!

    顾绾原本是这样想的,假令沈春芜怀疑投毒的人是她,她可以嫁祸给那个送膳的宫女,或是嫁祸给御膳坊,总归罪咎轮不到自己头上。毕竟,沈春芜手上没有切实的证据,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仲太后让席豫先查送膳的宫女,如此轻放轻拿之举,想来那个宫女送入皇城司后,肯定活不了了。

    燕皇后征询仲太后的意见:“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根本让她捉摸不透!

    仲太后的意见是,只消用个晚膳,众人团聚一堂,与晚辈们叙叙话就足够,多余的缛节和仪式能省则省。

    看不懂门道的人,还以为沈春芜与顾绾关系深笃,情同姊妹。

    裴照月看着那头鬃犬,被它追着跳上马车的种种浮上心头,她倍觉恐惧,不动声色地挪远了步子。

    这时,听一道娇媚的声音说:“不过是鬃犬吃坏了东西,如今康复也就没事了,区区小事,王妃但凡有些眼力见,私底下解决就好了,何必捅到翠寒堂里,碍了太后娘娘的喜气呢。”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以仲太后的性子,必定会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她看不清楚宋明

    并且,这个人还跟她有着不浅的牵扯。

    还有,杀犬等同于杀边陲将士,这是个什么歪理譬喻?

    说话的人,有着画眉鸟般清越的嗓音,态度凌人倨傲,不怒自威。

    沈春芜听到此话,暗觉嘲讽。

    顾绾噤若寒蝉,饶是再迟钝,她也听明白了沈春芜的话中深意。

    沈春芜口才如此了得,从一头鬃犬中毒之事,上升到了大楚荣耀这种高度上,这是宋明潇等人始料未及的,她的反应与众人所期待的根本不一样啊!

    死人的嘴巴永远是最牢靠的。

    “王妃!”魏红缨看到沈春芜,很是高兴,下一眼看到她牵来一头鬃犬,纳罕道,“你怎的将狗不理牵来了?”

    这番话攀扯到了三尊大佛,那不就是什么小事了。

    沈春芜睫羽颤了颤,听出了对方是温贵妃,冠居后宫四妃之首,也是裴照月的舅母,地位矜贵。想起第一次去慈宁宫时,这个女人给她留下了张扬妩媚的印象,温贵妃有着与她的姓氏截然相反的性格。

    关涉到襄平王与国本,那就是前朝之事了,温贵妃作为后宫掌权者,饶是腰杆再硬,此际也不好贸然开口,隐晦地看了仲太后一眼,仲太后仍旧压着额心不响。

    顾绾也是一脸震惊,震惊程度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人。

    此毒并不常见,乃是西夏才有的奇毒。

    这大清早请安的氛围,委实是波诡云谲。

    仲太后听出了端倪,沈春芜明面上是感小恩,实际上是告大状。

    温贵妃没料到平素说话结结巴巴的魏红缨,居然会公然顶撞自己。

    顾绾竭力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当下也不敢和宋明潇裴照月对视了,生怕她们会受了沈春芜的挑拨离间,而怀疑自己。

    这句话显然吸引了仲太后的注意力,药方递呈到她手上之时,她审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闻舟新妇,你说此毒,乃是符叙所解?”

    这日朝暾时分,一众皇族贵女皆是盛装造相,去翠寒堂给太后请安。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

    沈春芜适时道:“魏姑娘所言在理,鬃犬同漠北铁骑那十万边陲战士一样,乃属大楚之荣耀,王朝之砥柱,王爷将它送给臣女,臣女便受了守护荣耀之委托,岂敢有一丝松懈,如今遭有心人有意陷害,臣女左支右绌,难查真凶,恳请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做主。”

    沈春芜请过安后,就朝着顾绾款款行来,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握住顾绾的手,露出一抹温和明媚的笑意:“多谢顾姑娘仗义相助,昨夜我爱犬一直闹肚子,幸亏你给了药,才让我爱犬精神头好了些。”

    沈春芜明面上是在感激她,但实质上,很可能是知晓她投了毒药!

    谁不清楚皇城司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席豫是个活阎罗,极善于审讯犯人,谁落入他的手中,定有去无回!

    仲太后从方子上调开视线:“就按皇后说得办罢。”

    “这牵机药究竟是一种什么毒,臣女是不太明白的,符医正只说吃了后会腹痛,四肢畸蜷,疼症如肝肠寸断,听着就好生吓人。”

    至于投毒……

    但懂得内情的人,此一刻勃然变色。

    仲太后不着痕迹地睇了宋明潇一眼,宋明潇看着没有任何异常,但在袖裾下,在暗暗抠指甲。

    按理来说,牵机之毒,是根本无药可解的。

    她她他,她是到底如何知晓的?!

    方子上也是符叙的字迹和官印,这个根本做不了假。

    沈春芜吩咐奔月入内,奔月递呈上一张诊方和药笺,燕皇后接过一看,有些愕讶。温妃和众妃凑前一看,亦是纷纷变了脸色。

    她分明就是特地嘱托过送膳的宫女,将牵机药撒入肉汤之中,看着狗不理喝下后,她才偷偷离去的。

    沈春芜空出一只手摸着狗不理,道:“来,快向顾姑娘道声谢,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燕皇后心中了然:“牵机药可是宫中禁药,今朝有人意欲毒害王妃的爱犬,那明日便有可能殃及王妃了,兹事不容小觑,得要早日查出真凶为好——”

    顾绾不懂沈春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正想要挣脱开她的手,谁料想,又听她说:“也多谢顾姑娘昨夜的忠告,让我知道是何人在饭菜里下了毒,让爱犬拉了肚子。臣女吓得不轻,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沈春芜既不是来得最早的,也不是来得最晚的,她来得刚刚好,宋明潇、裴照月、顾绾都在。

    魏红缨的嗓音说敞亮也不算敞亮,上首座的太后皇后及一众嫔妃没有听清内容,但说轻声细语也不至于,刚巧是能让宋明潇三人组听到的程度。

    年轻一辈可能不了解牵机药,但太后皇后和嫔妃们不可能不清楚,这可是宫中禁药!

    这畜生本该在五更天被阎王收了命,今次竟是还活着,不知该夸它命够硬,还是该说牵机药剂量不够多?

    仲太后揉了揉太阳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温贵妃的说法。

    偏生沈春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沈春芜面露忧色,捂着心口:“此前有顾姑娘给的通泻药物,再加上符医正开的药方子,爱犬适才消了疼症。上面的诊方,出自符医正之手。恳请皇后娘娘明鉴。”

    能得到太后的回应,沈春芜微微红了眼眶:“是的,符医正医者仁心,且妙手回春,爱犬才能真正转危为安。”

    “救命恩人”四个字,咬音极重,如沉金冷玉。

    半句指摘之词未曾说,还出言感激自己!

    为何会是禁药?因为它的毒性比常用的鹤顶红还要烈上百倍!

    如今哭也不哭,话辞还如此犀利!

    顿了顿,又道:“今日是个喜吉之日,总不能将所有贵女都叫去察审,败了哀家的兴头。以席指挥使的能耐,查清真相是早晚的事,昨夜送膳的宫女是个线头,让席指挥使先审查此人罢,叫人先押下去,至于旁的事,等今夜寿辰过了再议。”

    “皇城司”三字,教一些人白了脸色,身心隐隐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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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好朋友为自己撑腰,真好!

    一个小宫女手上如何可能会有宫中禁药?背后必定受人所托。

    顾绾思绪一团乱,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一紧。

    彼时宋明潇正在给仲太后请安,听及一个“狗”字,回首去望,只一眼,悉身血液凝冻成了寒霜。

    燕皇后这会儿温和开口:“听王妃的解释,还算合情合理,这一桩事体,本宫给你做主,鬃犬遭受毒害,你可有中毒的凭证?”

    沈春芜并不指望仲太后会真的给她一个公道,她此番行止,不过是敲山震虎,目下,也已经达到了双重目的。

    并且,只用一夜的时间就解了毒!

    沈春芜心中也有惊叹,昨午马车铺毡一叙,魏红缨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话锋一转,“此事让皇城司来查罢。”

    顾绾悉身沁出潸潸冷汗,挣脱开沈春芜的手:“王妃说得是哪里话,我怎的一句都听不懂呢?”

    仲太后看到了沈春芜后,脸上并无任何喜色,在看到了她牵来鬃犬之后,容色更是难看了些。

    第一次在慈宁宫见沈春芜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柔柔弱弱、只会哭哭啼啼的人,当时还诉苦说襄平王苛待她云云。

    魏红缨是个耿率的性子,头一个不服,并不买账:“什么叫区区小事?这头鬃犬可不是普通的家养犬,边陲将士追剿潜伏在外的敌国将士的时候,都是用鬃犬上阵的,它可重要了,在将士们心中,如同亲朋!如今有人要毒杀它,无异于是毒杀边陲将士,这是一桩重罪,关涉国本,岂能说私了就私了?”

    针扎不到自己身上,永远感觉不到疼。仲太后此前一言不发,分明就是不想搭理她,一听到“牵机药”才被吸引了注意力,想来猜到了投毒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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