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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又起晚了，我和你说以后不能不吃早饭，突然摔一下多吓人啊，这得亏是在教室门口，你要是摔楼道里怎么办？”
临近正午了，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炊烟从房舍间升起来，像是要回到天上的雪，笨重的雪地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步一个泥脚印，江语乔走完几米就要停下来冷静一下，害怕自己哭出声。
城里的学校又不是铁笼子，管得能有多严呢？江语乔想不出来，她和家门口柳树顶上晒太阳的鸟儿一样，永远自由自在的。
立冬，她的生日，爸妈来陪她庆祝，带来一个两层高的水果蛋糕。奶奶蒸了很多腊味，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的香肠排骨，提前许久就备下的。她欢天喜地，在院子里转圈圈，拉着江晴的手仰头喊姐姐，乖乖问：“姐姐，你吃柿子吗？”
村子后坡多的是苞谷皮和干树枝，江语乔拿麻绳捆了往家里拽，路上遇见打水漂的手痒痒，跟着捡石头，一砸飞出一串水花。
趁手的石头很快就被扔没了，同伴问她：“江语乔，要不要砸泥巴？”
江语乔愣了一瞬，她恍惚想起自己经历过这一天。
马上就要迟到了，江语乔一刻也不敢停，急哄哄往教室跑，扯着嗓子回：“好着呢——”
奶奶就逗她：“还吃不？”
山塘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每个班不足三十个学生，转去城里上学前，江语乔以为天底下的学校都一个样，男女生可以当同桌，下了课就能出去耍，老师不是隔壁院的王姨就是隔壁村的张叔，校长也是老熟人，每次执勤看见她都会问：“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江语乔嘴里泛起浓郁的甜味，她愣愣地听她说了许久，才低声问：“冬天......现在是冬天吗？”
江语乔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擅自播放的“流星飞”从脑袋里赶出去。
但
六年级，十一二岁，正是能轻易说出一辈子的年纪，江语乔狠狠点头，拍胸脯保证：“当然啦，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江语乔沉默无言，她开始相信老师的话，自己是真的摔傻了。
全年级一共五十多号人，都是附近村子里一起长大的孩子，分了班仍旧混在一起玩，彼此都认识，看见江语乔风风火火跑上楼，就知道她又赖床了，堆在一起看热闹似的喊：“班长快跑啊——要迟到了——”
江语乔动作一顿，缓缓低下头：“不用。”
很久之后江语乔才知道，去城里上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江语乔出声打断她，声音哑哑的，有些抖，老师看她一眼，看见她眼眶泛着红，可怜巴巴的，许是还不舒服。
大人总有大人的规划，江语乔也不在乎，反正无论在哪上学，她都很开心。
江语乔脚上不停，嘴上讨巧，大声回：“我奶奶刚做了腊八蒜，成色老好了，等放学，我给您送过去！”
江语乔家距离学校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还是步行的，然而离得越近越容易迟到，一周五天，她少说有三天起不来床，然后扯着书包一路狂奔，外套拉链都来不及拉，被村里长辈们看见追着屁股唠叨：“你这孩子！拉上怀！仔细灌风！小心我告诉你奶奶去！”
小姐妹们拉着她的手问：“那等你去了城里，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柳树还在，女孩子们玩跳皮筋，一头套在电线杆子上，另一头就套在这树上，江语乔三分钟就能跳完一套马兰花，跳完撑手往树上爬，晃荡着腿靠在树上看鸟看天光。
去年冬天贴上去的对联也还在，村里的对联一挂挂一年，没人撕的，江语乔喜欢对对子，总要挨家挨户去看，然后被伯伯婶婶拉进家里吃砂糖橘，蹭得十根手指全是黄色，怎么洗也洗不掉。
老师见她坐起身，哎呦一声跑过来，紧盯着问：“这么快就醒了，还难受吗？头晕不晕？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低血糖了？”
周文红年轻时是铁道部的对外翻译，为了照看江语乔才提前退休，这些年攒下不少积蓄，是江正延身边唯一一个能收拾烂摊子的人。
江正延正在廊下打电话，看见她摆摆手：“回来了？”
她放下的表格上，赫然写着六年一班四个大字。
江语乔就当她应了，撒腿往外跑：“要柴火灶的，柴火灶烧的好吃，我去捡苞谷皮！”
六年一班......六年级......2009年？
“老师......”
屋里暖气烧得正旺，江语乔穿着一身厚重的手工棉衣，又被灌了一杯热糖水，整个人捂出了一身汗，像只红彤彤的大螃蟹，简直要在落雪的天色里中暑。
当然要，桥下的土块用江水调和好，抡圆了胳膊可以飞到桥对岸去。
他来求了，她便应了，但有一个要求，要江正延想办法，带江语乔回城里上学，村里的学校都是糊弄事儿的，江语乔是个好孩子，她得往高处走，受更好的教育，她这辈子不能这么耽误了。
“我能先回家吗？”江语乔错开眼，低声解释：“有些困，我想回去休息。”
是村里柴火灶特有的香味，醇厚绵密，夹着大米蒸熟的清甜，江语乔很多年没有闻到过了，她不自觉伸出手，陈旧的铁门吱呀一声，院子里的人回过头来。
后来，他们就都忘记了。
雪飘荡着落在江语乔的睫毛上，她眨眨眼，视线模糊了。
一晃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她的小学时代即将结束，山塘小学的学生多半都会去往山塘中学，只有江语乔要和爸妈去城里的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走了，闹着闹着就要叽叽喳喳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呢？明天？下周？期中考试结束？
山塘村家家户户都种柿子，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会爬树，缸里的柿子，是江语乔摘来最好的几个，专门留给姐姐的。
学校就建在村外，距离江语乔家不过两个路口，老师琢磨了一会儿，起身给她批了张假条，叮嘱她到家记得打电话。
江语乔也不清楚，爸爸原本说五年级结束就来接她，后来说等秋天到了就来接她，这会儿秋天已经过去了，又说等她先过完生日。
这游戏不论输赢，玩完都会变成泥巴猴子，输了要挨顿打，赢了也要挨顿打。
2009年，移动通讯正式进入3g时代，最时髦的手机品牌是诺基亚，最时髦的口头禅是不差钱，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和它并列第一，同样并列第一的还有《仙剑三》和《一起来看流星雨》。班里女生分为几派，大部分喜欢慕容云海和端木磊，少部分喜欢上官瑞谦，叶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只鸟每天呼朋唤友，翻墙、爬树、摘柳条编花环，跳皮筋唱大雁飞，去小伙伴家瓜地里挑最圆的西瓜，回家央求奶奶做贴锅卷子吃，要煎得两面金黄，焦焦脆脆的。
老师看她似乎精神不好的样子，轻声问：“要不要给你奶奶打个电话说一声，让她中午来接你？”
不过好日子马上要到头了，自从爸妈说要带她去城里后，连奶奶都开始叮嘱她，守规矩，别贪睡，城里学校管得严。
江语乔累得肺直抽抽，嗓子眼都要冒血了，第八百次发誓再也不赖床，第二天照旧不长教训，一直到六年级，都还是个闹钟喊不醒的困难户。
说完，老师剥开一块巧克力递过来，抬手塞进她嘴里：“含着，坐着难受吗？好在是冬天，穿得厚，身上没破皮，不难受起来走走，看看拧着哪儿没？”
邻里和乐一家亲，清点一圈，江语乔能数出八个伯伯，九个婶婶，她奶奶做的腊八蒜，永远不够分。
近旁教室传来背课文的声音，她环顾四周，看见办公室后黑板写着小升初教学任务的字样，日历显示现在是牛年，11月7日。门外有人喊报告，一个女生抱着登记好的成绩单进门，看见江语乔探头问：“班长，你醒啦，你没事吧。”
包围着村子的铁轨还在，火车沉闷的嗡鸣和幼年那一份毫无差别，秋收时日奶奶带她下田，两个人拎着玉米踩铁轨回家，新摘下来的玉米能掐出汁，煮完的水都是甜滋滋的。
奶奶点她脑门：“你倒是会吃。”
老师看了看窗外，没强求：“也行，这刚下完雪，路也不好走，头还晕吗，不晕的话就回教室......”
江语乔在办公室醒来时，一旁的老师正在拨电话，白色翻盖机上贴了一圈包边水钻，五颜六色的，每按一下，按键就会发出一声“滴”，近旁的桌上放着一台evd，画面被按了暂停，刚好卡在和珅圆滚滚的脸上，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是江语乔小时候常看的《铁齿铜牙纪晓岚》。
说完，她拿起一旁的杯子吹了吹，递到江语乔嘴边，趁她还迷糊着，给她灌了一杯略烫的红糖水。
江正延在政府单位混了许多年，没混出什么名堂，前两年和人合伙开了个公司，做些物流方面的生意，眼看老本都要赔光了还没看见起色，他铤而走险，挪了一笔公款去赌石，想靠运气把断掉的资金链续上，没想到债务越滚越大，眼看就要瞒不住了，只好跑来向周文红求救。
那时候的江语乔很快乐，她沉浸在即将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期待里，有对未来的憧憬，对中学生活的向往，还有奶奶，她的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江语乔气鼓鼓的：“吃，带着手套吃，全吃光。”
老师看她一眼，被逗得直笑：“摔傻了？不然是夏天？”
总而言之，村子里的天是看不到尽头的，江语乔很快乐。
她家的门，门前的红砖，掉了色的半边福字，还有奶奶拴在把手上的五彩绳，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江语乔却迟迟没有推门的勇气，担心门后的身影又会在瞬间消散，直到双腿开始发麻，门缝里传来熟悉的饭香。
然后被家里的姐姐们鄙视：“哼，还不是山寨版流星花园，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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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正午了，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炊烟从房舍间升起来，像是要回到天上的雪，笨重的雪地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步一个泥脚印，江语乔走完几米就要停下来冷静一下，害怕自己哭出声。
城里的学校又不是铁笼子，管得能有多严呢？江语乔想不出来，她和家门口柳树顶上晒太阳的鸟儿一样，永远自由自在的。
立冬，她的生日，爸妈来陪她庆祝，带来一个两层高的水果蛋糕。奶奶蒸了很多腊味，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的香肠排骨，提前许久就备下的。她欢天喜地，在院子里转圈圈，拉着江晴的手仰头喊姐姐，乖乖问：“姐姐，你吃柿子吗？”
村子后坡多的是苞谷皮和干树枝，江语乔拿麻绳捆了往家里拽，路上遇见打水漂的手痒痒，跟着捡石头，一砸飞出一串水花。
趁手的石头很快就被扔没了，同伴问她：“江语乔，要不要砸泥巴？”
江语乔愣了一瞬，她恍惚想起自己经历过这一天。
马上就要迟到了，江语乔一刻也不敢停，急哄哄往教室跑，扯着嗓子回：“好着呢——”
奶奶就逗她：“还吃不？”
山塘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每个班不足三十个学生，转去城里上学前，江语乔以为天底下的学校都一个样，男女生可以当同桌，下了课就能出去耍，老师不是隔壁院的王姨就是隔壁村的张叔，校长也是老熟人，每次执勤看见她都会问：“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江语乔嘴里泛起浓郁的甜味，她愣愣地听她说了许久，才低声问：“冬天......现在是冬天吗？”
江语乔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擅自播放的“流星飞”从脑袋里赶出去。
但
六年级，十一二岁，正是能轻易说出一辈子的年纪，江语乔狠狠点头，拍胸脯保证：“当然啦，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江语乔沉默无言，她开始相信老师的话，自己是真的摔傻了。
全年级一共五十多号人，都是附近村子里一起长大的孩子，分了班仍旧混在一起玩，彼此都认识，看见江语乔风风火火跑上楼，就知道她又赖床了，堆在一起看热闹似的喊：“班长快跑啊——要迟到了——”
江语乔动作一顿，缓缓低下头：“不用。”
很久之后江语乔才知道，去城里上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江语乔出声打断她，声音哑哑的，有些抖，老师看她一眼，看见她眼眶泛着红，可怜巴巴的，许是还不舒服。
大人总有大人的规划，江语乔也不在乎，反正无论在哪上学，她都很开心。
江语乔脚上不停，嘴上讨巧，大声回：“我奶奶刚做了腊八蒜，成色老好了，等放学，我给您送过去！”
江语乔家距离学校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还是步行的，然而离得越近越容易迟到，一周五天，她少说有三天起不来床，然后扯着书包一路狂奔，外套拉链都来不及拉，被村里长辈们看见追着屁股唠叨：“你这孩子！拉上怀！仔细灌风！小心我告诉你奶奶去！”
小姐妹们拉着她的手问：“那等你去了城里，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柳树还在，女孩子们玩跳皮筋，一头套在电线杆子上，另一头就套在这树上，江语乔三分钟就能跳完一套马兰花，跳完撑手往树上爬，晃荡着腿靠在树上看鸟看天光。
去年冬天贴上去的对联也还在，村里的对联一挂挂一年，没人撕的，江语乔喜欢对对子，总要挨家挨户去看，然后被伯伯婶婶拉进家里吃砂糖橘，蹭得十根手指全是黄色，怎么洗也洗不掉。
老师见她坐起身，哎呦一声跑过来，紧盯着问：“这么快就醒了，还难受吗？头晕不晕？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低血糖了？”
周文红年轻时是铁道部的对外翻译，为了照看江语乔才提前退休，这些年攒下不少积蓄，是江正延身边唯一一个能收拾烂摊子的人。
江正延正在廊下打电话，看见她摆摆手：“回来了？”
她放下的表格上，赫然写着六年一班四个大字。
江语乔就当她应了，撒腿往外跑：“要柴火灶的，柴火灶烧的好吃，我去捡苞谷皮！”
六年一班......六年级......2009年？
“老师......”
屋里暖气烧得正旺，江语乔穿着一身厚重的手工棉衣，又被灌了一杯热糖水，整个人捂出了一身汗，像只红彤彤的大螃蟹，简直要在落雪的天色里中暑。
当然要，桥下的土块用江水调和好，抡圆了胳膊可以飞到桥对岸去。
他来求了，她便应了，但有一个要求，要江正延想办法，带江语乔回城里上学，村里的学校都是糊弄事儿的，江语乔是个好孩子，她得往高处走，受更好的教育，她这辈子不能这么耽误了。
“我能先回家吗？”江语乔错开眼，低声解释：“有些困，我想回去休息。”
是村里柴火灶特有的香味，醇厚绵密，夹着大米蒸熟的清甜，江语乔很多年没有闻到过了，她不自觉伸出手，陈旧的铁门吱呀一声，院子里的人回过头来。
后来，他们就都忘记了。
雪飘荡着落在江语乔的睫毛上，她眨眨眼，视线模糊了。
一晃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她的小学时代即将结束，山塘小学的学生多半都会去往山塘中学，只有江语乔要和爸妈去城里的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走了，闹着闹着就要叽叽喳喳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呢？明天？下周？期中考试结束？
山塘村家家户户都种柿子，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会爬树，缸里的柿子，是江语乔摘来最好的几个，专门留给姐姐的。
学校就建在村外，距离江语乔家不过两个路口，老师琢磨了一会儿，起身给她批了张假条，叮嘱她到家记得打电话。
江语乔也不清楚，爸爸原本说五年级结束就来接她，后来说等秋天到了就来接她，这会儿秋天已经过去了，又说等她先过完生日。
这游戏不论输赢，玩完都会变成泥巴猴子，输了要挨顿打，赢了也要挨顿打。
2009年，移动通讯正式进入3g时代，最时髦的手机品牌是诺基亚，最时髦的口头禅是不差钱，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和它并列第一，同样并列第一的还有《仙剑三》和《一起来看流星雨》。班里女生分为几派，大部分喜欢慕容云海和端木磊，少部分喜欢上官瑞谦，叶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只鸟每天呼朋唤友，翻墙、爬树、摘柳条编花环，跳皮筋唱大雁飞，去小伙伴家瓜地里挑最圆的西瓜，回家央求奶奶做贴锅卷子吃，要煎得两面金黄，焦焦脆脆的。
老师看她似乎精神不好的样子，轻声问：“要不要给你奶奶打个电话说一声，让她中午来接你？”
不过好日子马上要到头了，自从爸妈说要带她去城里后，连奶奶都开始叮嘱她，守规矩，别贪睡，城里学校管得严。
江语乔累得肺直抽抽，嗓子眼都要冒血了，第八百次发誓再也不赖床，第二天照旧不长教训，一直到六年级，都还是个闹钟喊不醒的困难户。
说完，老师剥开一块巧克力递过来，抬手塞进她嘴里：“含着，坐着难受吗？好在是冬天，穿得厚，身上没破皮，不难受起来走走，看看拧着哪儿没？”
邻里和乐一家亲，清点一圈，江语乔能数出八个伯伯，九个婶婶，她奶奶做的腊八蒜，永远不够分。
近旁教室传来背课文的声音，她环顾四周，看见办公室后黑板写着小升初教学任务的字样，日历显示现在是牛年，11月7日。门外有人喊报告，一个女生抱着登记好的成绩单进门，看见江语乔探头问：“班长，你醒啦，你没事吧。”
包围着村子的铁轨还在，火车沉闷的嗡鸣和幼年那一份毫无差别，秋收时日奶奶带她下田，两个人拎着玉米踩铁轨回家，新摘下来的玉米能掐出汁，煮完的水都是甜滋滋的。
奶奶点她脑门：“你倒是会吃。”
老师看了看窗外，没强求：“也行，这刚下完雪，路也不好走，头还晕吗，不晕的话就回教室......”
江语乔在办公室醒来时，一旁的老师正在拨电话，白色翻盖机上贴了一圈包边水钻，五颜六色的，每按一下，按键就会发出一声“滴”，近旁的桌上放着一台evd，画面被按了暂停，刚好卡在和珅圆滚滚的脸上，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是江语乔小时候常看的《铁齿铜牙纪晓岚》。
说完，她拿起一旁的杯子吹了吹，递到江语乔嘴边，趁她还迷糊着，给她灌了一杯略烫的红糖水。
江正延在政府单位混了许多年，没混出什么名堂，前两年和人合伙开了个公司，做些物流方面的生意，眼看老本都要赔光了还没看见起色，他铤而走险，挪了一笔公款去赌石，想靠运气把断掉的资金链续上，没想到债务越滚越大，眼看就要瞒不住了，只好跑来向周文红求救。
那时候的江语乔很快乐，她沉浸在即将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期待里，有对未来的憧憬，对中学生活的向往，还有奶奶，她的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江语乔气鼓鼓的：“吃，带着手套吃，全吃光。”
老师看她一眼，被逗得直笑：“摔傻了？不然是夏天？”
总而言之，村子里的天是看不到尽头的，江语乔很快乐。
她家的门，门前的红砖，掉了色的半边福字，还有奶奶拴在把手上的五彩绳，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江语乔却迟迟没有推门的勇气，担心门后的身影又会在瞬间消散，直到双腿开始发麻，门缝里传来熟悉的饭香。
然后被家里的姐姐们鄙视：“哼，还不是山寨版流星花园，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