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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玉悄悄地放轻了脚步，轻了又轻，像猫一般无声?地靠近，再靠近。

    “你见过?永寿公主吗？”连玉忽而转了话题。

    这次孟泽深没有接着答，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们已经走到客栈，久到连玉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又开了口：“见过?。小时候随母亲在云京的时候，见过?一次。”

    “放下！”孟泽深猛然沉声?呵斥道。

    “你还没有走啊？唉，兰……”罗绮云惊喜道。

    两地之间并不太远，中?间隔了一座山，一条江。

    这一处，屋子不

    翠菊哀怨地摸出了钱袋子，作为一个抠门的小丫头，帮散财童子管理钱袋子，真?是?一件让人难过?又伤心的事情。

    李承基退后两步，将林德本让进去，自己转身往院中?行去。

    “请我表哥喝过?酒，够你在姑娘圈里吹一年。”连玉瞎忽悠。

    “两千五。”孟泽深淡淡道，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暗沉，反而带着一丝愉悦的气息。

    穿过?宽阔又简陋的后院，从角门出，入了一处巷弄。

    “哼！”连玉从怀中?摸出那?一沓银票，数出一半，拍在眼前?的大手上。

    沿着深巷往里走，拐过?一道弯，现出一扇黑漆斑驳的小木门。

    他们并没有在池州继续逗留，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向着崖州奔去。

    “从心而择，无愧己身。”

    “他现在可还好？”李承基问道。

    孟泽深问道：“怎么？还在为那?两口酒生气？”

    抬手对李承基施礼，道：“在下姓孟名泽深，受舅父陶西云所托，来探望李大人。舅父远在朔北，甚是?担忧李大人身体安康，特让在下为大人带了护身养气的药物。”

    那?根刚刚从他鼻梁上滑过?的细嫩的手指，还悬在他的脸侧，没有收回?。

    但心底这奇奇怪怪的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纠结又理不透。

    连玉的眼睛里又是?一种他看不懂地迷惘与恍惚。

    或者也不能称之为老者，他身形消瘦，头发苍白，但是?脊背还是?直的，很?直，像一杆枪，一杆还存着锐气的枪。

    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一听便是?罗绮云的声?音。

    行至客栈的厢房门口，孟泽深蓦地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摊开在连玉面前?：“拿来。”

    李承基倏地转过?身来，问道：“你说谁？陶西云？”

    人是?灰败的，眼神?却又是?清的。他淡淡地看着门外的人，无惊无忧，无喜无怒，像一潭无波无澜的水，幽深又静谧。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喝酒，她转过?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这距离有些近了，能感受到对方鼻间呼出的热气。

    “什么？”连玉一头雾水。

    他的唇抿着, 表情很?淡，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就这样?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整个大堂, 整个清风楼, 已经离他远去。

    孟泽深不适地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两人之间地距离。

    “不知?道。”孟泽深回?道，“分而合，合而分，亲而战，战而亲，都是?被自然大道推着往前?走而已，非一人一力所能改变的，顺其自然就好。”

    她看着他，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这个时点，清风楼中?的宾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大堂之中?。

    连玉伸手拿起旁边那?细长的瘦身瓶，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连玉闻到了他鼻唇之中?逸散出来的酒气，淡淡的，温热的，又是?一种很?亲切的清冽香味，比桌子上的味道好闻，是?一种让她感觉踏实的味道，但是?她好像又粗心地忽视了这种不知?从何处来的踏实。

    孟泽深的眼神?依旧如平日?一般清凌凌的，脸色还是?那?种玉质的冷白，没有一点酒后或淡或浓的浮红。

    而后，推开厢房的木门进了屋，“啪”的一声?又把?房门甩上，刚才两人之间短暂的脉脉温情，荡然无存。

    孟泽深的眉睫微垂，盯着那?根手指看了一会儿，眼神?闪了闪，抬手捏住了那?根手指的指腹，而后将自己修剪的干净整洁的指甲立起来，在那?柔软白皙的指腹上，用力一掐。

    连玉一路上都抿着嘴，脸色沉沉，精神?懒懒。

    孟泽深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下颌，看着她。

    孟泽深：“舅父除了不良于?行，其他都好。”

    杯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瓷杯，杯中?的酒乍一看是?无色的，再看又有似有若无的一点青。

    “那?你这是?怎么了？”

    孟泽深一人独坐在窗口, 身前的酸枝木桌上摆着一瓶一杯, 瓶是?瘦身瓶, 杯是?细脚杯。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身上，给他侧面勾勒出一道明暗的光影。

    孟泽深一封拜帖，敲开了刺史林德本的大门。连玉也见到了，这个罗绮云口中?执着于?给皇帝递奏章的林大人。

    连玉便也不再问。

    桌上飘来清冽的酒香，连玉的眼珠转了过?去：“你在喝酒？”

    等她转回?头时，窗边已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

    “小孩子，贪什么酒吃。”孟泽深的声?音冷冷的，他又召唤道，“小二，过?来结账。”

    总之，看上去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其实南诏打过?来，好像也不太关她的事。她一个异界而来的灵魂，对于?大周，也没有多少归属感。

    没想到，林德本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一双虎目，满面虬髯的健硕汉子。

    孟泽深和连玉，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连玉嗷呜一嗓子，警醒过?来，眼眶里都浸了泪花，愤愤道：“干什么？”

    找人的事情，比想象的容易了很?多。

    “不要叫我大人”那?老者说，“他们受的是?谁的托？”

    连玉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呢，她紧咽两口，然后拿着酒瓶凌空倒置了片刻，呆呆地，有些没反应过?来：“真?的只有两口啊？”

    “九岁。”孟泽深的情绪有一点低落，似是?不想过?多的讨论这个事，这个人。

    孟泽深垂眸看了看被抓住的衣袖，又看了一眼连玉，见她的额头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林德本在木门上哪个锈迹斑斑的铁环敲了敲。小门打开，握着门边，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

    迎着林德本和孟泽深进了屋子。

    连玉：“小时候？是?多小？”

    一身官服穿在身上，分外的不和谐。这样?的人，原本是?应该穿铠甲，执长枪的。

    连玉悄悄抓住了孟泽深的衣袖，她的手心里都是?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身上也跟着有点软，说不上来有没有失望，但是?这一刻她就是?想抓紧孟泽深，抓住一点什么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孟泽深说明来意之后，他倏而变得热情起来，起身亲自引着两人往府衙后院走去。

    近了, 近了, 近到人已在眼前?。她伸出一只手，不, 是?一根手指，轻轻地沿着鼻梁处那?条金黄的光线慢慢滑下去，指腹下是?温润的触感。

    他浅笑一声?，道：“这种事，我还是?想自己来。倒是?你人太小，小儿持金过?市，易惹灾祸，不如表哥替你保管。”

    “正?是?。”

    第61章 九王叔

    桌上只有一只瓶，一只杯，杯中?还剩浅浅的一口酒。

    “是?吗？好像有道理哦。”她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翠菊，道，“去把?帐结了。”

    连玉的脸却彻底垮了下去，哼哼道：“我保管不也是?一样?的吗？表哥如此不信我。”

    “嗷———”

    林德本自顾自地迈了进去，笑道：“李大人，他门是?受人之托，来寻你的。”

    “你都喝光了，还凶我。”她瘪着嘴，闷闷道，心中?很?不服气。

    他在凡尘坐, 人已在青山。

    “若是?深陷其中?呢？也是?坐而等死吗？”连玉问。

    连玉从楼梯上下来, 一眼便看见坐在一楼窗口的孟泽深。www.qingye.me

    “清醒了？”孟泽深淡淡道，“刚才在想什么？”

    “刚才在楼上，听了一口袋的糟心事，烦心得很?。”连玉说，“你觉得南诏会打过?来吗？”

    遂扯下连玉那?只手，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塞进了她的手中?。

    连玉逆着光线走来，眼中是他隐在明亮光线下暗淡的侧容, 鼻梁很?高很?挺拔, 微垂的睫毛很?长, 像一把?小扇遮了那琉璃般的眼珠。

    她不是?这位李大人的小女儿，刚才他看向她的眼神?清冷又陌生，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连玉打断了，她抢道：“唉？你来的正?好，这一桌也算你的。小二，去找这位罗小姐结账。”

    “怎么又是?我的？”罗绮云不满道。

    两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行人如织，热闹依旧，权力的交叠并未给这座城带来太大的影响。

    她到底是?谁？她的亲人在哪里？

    山不太高，江也不太宽。行起路来自然顺畅许多，两日?的时间，轻松可以抵达崖州。

    她本以为爱写奏章的，应会是?有几分儒生气，又有点年纪的人。

    李承基叹息一声?：“那?便好。”他整个人好像突然松弛了下来，背脊也不再挺直的似一杆枪。

    连玉抬头瞥了他一眼，闷声?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