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月下老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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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却听到太阴说，“只是本君与你同罪，你身为本君那么多年的下属，本君竟不察你的心思，也是本君的责任。何况老柴，那么多年你在想什么本君也能猜到一二，你知本君厌恶天庭，不过是想给本君个借口逼本君放下责任，与天庭一刀两断罢了。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本君。”

    可妻子的患病后的样子太过痛苦，她经常在夜里惊悸而醒，又或者咳到撕心裂肺，唇色赤黑。虽然霜霜总是告诉柴道煌自己没事，可柴道煌再也受不了这种心疼的感觉。

    “修道？那会有很好的出路吗？”孟霜眼睛一亮，围上来问道。

    柴道煌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这样平凡而又幸福地度过，但现实总与计划不符。

    《太阴娘娘营业中[娱乐圈]》

    月老屏住呼吸，走上前喊道，“霜霜，我来接你了。”

    太阴轻抚他的背许久，默默地陪着他，直到他发泄完，太阴才说，“走吧，带上你所有的花，去见最想见的人。”

    他连忙去请郎中来看，那郎中一听症状，将自己全副武装才肯跟着柴道煌上门。

    进入月宫后，月老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地府，哪怕不能第一时间接走妻子，好歹要帮她安顿下来。可在他从前藏匿霜霜的地方，他什么也没找到。

    还好，天庭可以晋升，晋升速度看上去还不慢，他想就再让霜霜等等好了。

    眼前接过汤的路人解释道，“你和孟婆讲从前的事孟婆肯定不记得。她每天熬出来的孟婆汤，第一                                                碗都要自己尝尝味道的。对了，孟婆汤你知道吧，每个人投胎前都要喝的，喝下孟婆汤，生前诸事都会淡忘。”

    太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因为你被那三人欺负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过，做到这个位置，才能提拔人在身侧是吗？”

    对了，柴道煌想起来道士留下的那本书，他说过一人得道可以鸡犬升天的，既然凡人不能无病无灾，那便做神仙吧。

    那几名道士摆摆手，“想要踏上修行这条路，家人是要全力支持才行，那就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养活修行之人。按照正常的修行进度，闭关一年甚至几年都是有的。这期间就全靠家人养着，修行消耗之物也造价不菲。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到底是太重的负担，还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柴道煌为此十分感动，似乎一直是妻子在肯定自己帮助自己。总算，总算能有一次，要靠自己来帮助妻子，总算能有机会证明，妻子嫁给自己不是嫁错。

    月老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太阴。

    直到后来，柴道煌遇到太阴，那其实并非偶然。月桂太美，美得让柴道煌也想妻子看看，虽然重逢不知何时，可他仍然有一丝冲动，明知会惹太阴星君生气，可他还是向月桂伸出手，接着就有了后面的故事，柴道煌成为月老。

    月老紧闭双眼，静待太阴治罪？

    送走郎中后柴道煌默默在床边坐下来，他揽过妻子。亲吻着她的额头，告诉她，“别怕，风霜与共，死生不弃。”

    这飞尸又名传尸，在今天它叫肺结核，那时之所以这么叫，便是这病极其容易从尸体上传出来，且这病一得，就是等死。

    月老回答，“是，月老忘恩负义，辜负星君的期待，月老愿意赴死，以弥补世上之人被孽缘折磨的痛楚。”

    可他始终一无所获，所有孤魂野鬼都不是她。

    月老拼命地跑上奈何桥，奈何桥的那一头是一地的曼珠沙华，那彼岸花丛中立着一位女子，满头华发，慈眉善目地为每一位黄泉路上的赶路人熬着汤。

    月老再也忍不住，他扑到太阴的怀中痛哭起来。

    太阴叹口气，“你是该死，这世人都是无辜的。”

    起初，孟霜只是四肢无力、喜欢躺着又睡不着，看不出任何问题。渐渐地，她开始盗汗严重，不思饮食、有时咳嗽有时气急，柴道煌才意识到不对。

    可等到他抵达天庭，接过扫把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一切都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不仅没有那个权利去带一个魂魄在身边，更有甚者作为一位扫地下仙，他连离开天庭的权限都没有。

    若是妻子能健健康康再无痛苦就好了，可这凡人活着怎会无病无灾？

    柴道煌将打算告诉霜霜后，霜霜抬手抚着他的眉头，告诉他，“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那几名道士眼见可惜，递过一本修行书籍来，“你这天资实在可惜，我们留下此书，你若日后反悔，也还有个修炼法门。”

    听到这里柴道煌直接推着几人出去，“既如此，柴道煌也有同样的顾虑，各位若不吃羹请尽快离开。”

    月老突然感觉，自己从前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笑话。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的努力到头来变成一场空？凭什么为爱付出那样多，到头来爱人却将自己遗忘？

    月老找遍整个地府，逢人就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位年轻的姑娘？”他不相信已经商量好的情况下，霜霜还会去违背二人的誓言投胎。

    “我想着，世间美丽的花朵这样多，不似那黄泉路上只有曼珠沙华，总能挽回她的心，我身为掌管爱意的神，可我的妻子却负责遗忘，多么讽刺，多么恶毒的诅咒。从那一天开始，每到夜里我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为瞒着众人，我平日里眯着双眼，唯恐旁人发现我那即将失明的眼睛。”月老的双目流下血泪，他望向太阴，接着磕下一个头，“请星君治罪。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放出那些凶兽并乱牵世上红线，都为拖您这位姻缘部负责人下马，好让自己上位。”

    柴道煌十分激动，安排好妻子一个人时的事宜便告诉她，“再忍忍，忍过这一段时间的痛苦，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说完他便去隔壁屋中闭关。

    有一定天赋的人修行起来到底是不一样的，虽然柴道煌的天赋不如张仙，但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他一定要救妻子一次，一定要成功，一定不能失败，就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历经三年，柴道煌总算在最后时刻，飞升出关。

    柴道煌看着妻子无奈地摇头，他明白妻子是为自己好，可现在的人生自己已经是神仙不羡，又怎会贪心，让妻子独自承担一切。

    道士送书这件事过去还没多久，城中突发飞尸。

    “这位施主根骨极佳，若能潜心修炼。只怕修炼一年便能顶上旁人百年。实不可错失机缘啊。”那几名道士围住柴道煌，劝说柴道煌踏上修道之路，不要浪费自身的天赋。

    眼前的妻子却后退一步，她微笑道，“我虽不知你说的霜霜是谁。可我不是她，这里的人们管我叫孟婆。每天为人们去熬孟婆汤，是我的职责，我就像你脚下的曼珠沙华一样，会深深扎根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既然我们有前缘，若你愿意，可以时常来探望老婆子，我们可以做朋友。若你不愿，就请山水两相忘。”

    等到家中一搭脉，郎中便对着柴道煌叹气摇头，并劝柴道煌尽快远离妻子，就算是最乐观的情况，她也活不过三年，还会拖着柴道煌一起去死。他们的店应该也会开不下去了，说完郎中立刻离开，连诊金都没要。

    孟婆，难道是孟霜？

    那孟婆才如梦初醒，抬头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可你是谁呢？”

    “听说最近孟婆的汤熬得越来越浓了，而且手艺还不错。”月老听到身旁的鬼这样说道。

    太阴却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别怕，有本君呢，本君到底是你的上级，本君会向上报告，到时候不管是什么责任，本君与你一同承担便是。你也真是，何苦拿本君当外人，既然是朋友，本君就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受这样多的委屈，不要怕。至于孟婆的事，本君会为你争取，不论如何，定叫她与你见上一面，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霜惊喜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丈夫因为给不了自己太好的生活，加上店里主要是自己在忙，一直很内疚还自卑，孟霜心里是知道的。这样好的机会她不想丈夫轻易放弃。

    柴道煌皱眉问道，“既然修仙如此好，为何世人修真这样少？”

    他想着，等他飞升以后，就是神仙了，到时候想要提一个魂魄在身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柴道煌拼命地打扫，只为自己能晋升得快上一些。可惜后来的种种一再打破他的希望，他逐渐陷入绝望，但又转念一想，霜霜在地府过得未必不如自己，眼前这看似是天庭的地方，又何尝不是黑暗的地狱？他又开始庆幸还好当初霜霜没跟着自己飞升。

    委屈和愧疚一下子涌上月老的心头，眼前的太阴对月老来说，是多年的知己，好友，也是他辜负最深的人。他曾想过太阴直到真相会如何失望，可他从没想过，太阴不仅不怪他，还在安慰他，甚至还在替他想办法。

    见柴道煌还想推辞，孟霜一把接过，将那书留下。

    “所以，你才在月宫种植这样多的花是吗？”太阴问道，心中也为月老这位至交好友感到难过。

    “这世上哪怕当王侯将相，都不如当神仙好啊。更何况当了神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眼前的孟婆没有一点反应，直到他走到妻子的身边，用手轻轻拍着眼前妻子的肩膀，“霜霜，我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月老喃喃道。

    “霜霜，跟我走。什么劳什子神仙，咱们不当了。”月老拉着霜霜便要离开。

    在他出关的那一刻，妻子刚刚咽气。但飞升在即，没有给柴道煌任何时间去妥善安排妻子，无奈他只得将妻子藏在地府边上最黑暗的地方，怕她被鬼差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