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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五至尊为爱发癫》

    将“阿文”这个名字放在心里念了两遍,倏然眸光一亮,她听过这个名字。

    琼芳呆了呆,神情略显迟滞,喃喃道,“十皇子……殿下……阿文……殿下……殿下……阿文……”

    秦烟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惶,扶着墙慢慢站稳,偏头望向桌案上的灯台。

    在梦里,也唤过这个名字。

    烛光突然窜起,光影昏暗,殿中的陈设模糊得显现出来。

    小时候和友人打闹,踩到鹅卵石滑倒了,手按在一旁的假山上,掌心被嶙峋的山石割破,鲜血直流。

    秦烟震惊地瞪大眼睛,身子忍不住颤栗起来。

    她记得这么深刻,是因为当时为这个名字和李奇闹过脾气,质问他是不是哪个女人的名字,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她颤声问道,“进宫的究竟是十皇子,还是阿文?”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李奇身上的疑点就都有了解释。

    小太监迷茫地摇摇头,“陛下只服了汤药。”

    怪道说要如此护着这妇人。

    藏着一段她再努力都无法遮掩的凄惨人生。

    她的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琼芳的颤栗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剧了。

    她忍不住浮躁起来。

    他闹了个大红脸,却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他与阿文长得像。”

    第一次见她时,她藏在床脚一侧,目光将床的四条腿儿都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温柔话语里透出来的关切令秦烟愣了愣,她还注意到了她对李奇的称呼。

    “我来此,也是陛下的命令。”

    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亮给侍卫看,“来替陛下问两句话。”

    秦烟睁开眼,屏住呼吸,“阿文是谁?”

    没有回应。

    纷杂的想法在脑中搅成一团,乍然又有一条念头跳出来。

    那时候的她吓得半死,鼻息间血腥气越来越浓,她难受得干呕起来。

    秦烟腿脚一软,一下跪在地上。

    她厌恶血的腥气。

    每走一步,就要耗费一丝勇气。

    秦烟踉踉跄跄地走向桌案。

    妇人原本已经不再发抖了,秦烟话音落下时,她的后背又明显颤了一下。

    秦烟蓦然绕到另一侧,猛然伸手钳住琼芳的下巴,琼芳被迫转向她,受到惊吓,疯狂地甩掉了秦烟的手,整个人缩进墙角里。

    床上……没有,空空荡荡。

    “你想到哪里去了?”

    靠得近了,秦烟才看清楚了她的大致模样。这名妇人看起来比母亲大上不少岁,脸上厚厚的粉如同工匠粗糙刷在墙上的一层腻子,从发髻中散落而下的一缕发中夹着醒目的银白。

    秦烟柔声问,“你是李奇的什么人?”

    “你想要他的命,可他只想保你平安。”

    前世的王馥,今生的秦烟,别说杀人,连蚂蚁都不曾踩死一只。

    秦烟僵在原地,手足都被殿内的寒意冻得麻木了。

    侍卫颔首,“是。”

    他当时怎么解释的?

    李奇举手投降,“是我幼时在宫外遇见的故友。”

    康立群点点头,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折回来,“瓷瓶里治疗心悸的药丸陛下可有服用?”

    她再次望了望无比安静的琼芳,她始终拿后背对着自己,无法看到她的长相。

    虽然如此,秦烟仍担心那名疯妇会突然袭击自己,于是率先找到火折点燃殿内的一盏宫灯。

    “出来。”重重唤了一声,声气冷硬。

    “是我儿子。”

    “你与十皇子是什么关系?”秦烟变换称谓,目光紧紧锁住她的侧脸。

    “若真有,何必祸害你,你别乱想了。”

    既不能成为李奇的把柄,也不能成为他的掣肘,否则,不仅他,连同时安和耀儿都会万劫不复。

    李奇一脸无奈,“男的。”

    她将脸死死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若是细究,其实还有诸多疑点,比如丁太医说李奇十岁那年生得并非什么大病,但此时的秦烟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她心里,已经认定李奇就是阿文,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亲生儿子。

    如果当年的“阿文”李代桃僵进了宫,成了现在的“李奇”,那这妇人为何要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奇酒醉后唤过这个名字。

    秦烟继续道,“那一刀若再捅得深一些,恐怕就连命都没有了,你与他有多大愁多大怨,恨不得要他的命?”

    自己继续逼问,“女的?”

    无人应。

    目光所及处,都未寻到疯妇的身影,秦烟又仔细搜寻。

    秦烟懒懒抬眸,眸间含着睥睨的意味。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僵了好一会儿,眸光倏然一闪,望向墙角缩成一团的妇人。

    放柔语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事发后,李奇命人将漪澜殿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所有能当作凶器的物什应该都被搜走了。

    桌下,是否藏人一目了然,仍是没有。

    如果李奇身体里流的不是皇室的血……

    父亲将这妇人送进宫来,也是洞察了其中的幽微之处?

    泪光灌满眼眶,琼芳轻盈地笑起来。

    男的也不能让她放下心,梦里喊得如此缠绵悱恻,于是质问道,“李怀冰,你老实说,你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侍卫仔细查验了令牌,确定是真的后,取下腰上的钥匙开门放秦烟入内。

    殿内所有能成为凶器的物什都被李奇命人收走了,唯独漏掉了这一样。

    许久没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个名字了,一直都只有她在念,日也念,夜也念,要自己死了,阿文便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了。

    琼芳不再回答,任秦烟如何追问,她都没再说一个字。

    秦烟若能看见她的正脸,就能发现她的目光渐渐清明,疯癫之色褪去了大半。

    “与阿文交换身份,让阿文入宫。”

    

    其中一名侍卫见了秦烟,语气客气有礼地警告,“陛下有命,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漪澜殿,女史请回吧!”

    一盏灯照到不到四面的死角,秦烟点燃了墙角枝形灯座上的一节白蜡。

    小太监忙不迭跪下,抬手抽自己耳光。“小的该死。”

    她站在原地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最后在西北角停下来。

    这妇人的眼珠,竟然也是琥珀色的。

    她翻来覆去念叨着“殿下”和“阿文”。

    秦烟手捏着帘幔的边角,望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心生不忍。

    看守漪澜殿的是宫中的普通侍卫,而非禁军。许是因为禁军围殿动静太大,李奇不想节外生枝。

    “他打小身体不好,得了肺病,肺病不好治,需要的药材都贵,我耗光了所有积蓄仍治不好他。殿下便说,他与阿文长得像,他与阿文交换身份,让阿文入宫,宫里有最好的御医,什么药都能给阿文找来,不必愁没钱买药。”

    “他打小身体不好,得了肺病。”

    几句话反反复复在秦烟的脑海回荡。

    李奇不顾性命也想保护的人,应该不是单纯的仇人。

    一双水眸中闪动着恐惧的光,冒充皇子,也是诛九族的重罪。

    殿门在身后合上,大殿四面的光线被厚重的帘幔隔绝,殿内晦暗无比,隔着一道门,黑夜白天界限分明。

    秦烟又问,“你知不知道,他是皇帝,刺杀皇帝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你不怕死,但你考虑过你的家人没有?他们也许会因此受牵连。”

    那一截的帘幔微微鼓出一个粗略的人形,藏在里面的人感受到有人慢慢向自己走来,惊惶地缩了缩身体,头死死抵着墙壁。

    康立群气恼地拿拂尘抽了小太监一下,“那药丸陛下日日都要服用,你是第一天在陛下跟前儿当差吗?”

    帘幔与墙围出一个小空间,黑暗令琼芳感到安全,可下一刻,一束昏黄的烛光漏了进来,她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李奇登基后,统一称“陛下”,“殿下”这个称谓只存在于他做皇子的时候。

    守门的只有两人,守在暗处的秦烟看不到,自然无从知晓。

    这便是李                                                奇的秘密?

    秦烟望着她。

    秦烟踏进门口,半回身,命令道,“陛下命我问的话关系重大,不得放任何人靠近。”

    秦烟始终留意着她的反应,明白自己找对了突破口。

    她注意到自己提到“家人”这两个字时,妇人微微侧了侧头。

    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这个秘密便不能有见光的一日。

    秦烟站在原地,定神想了想。

    秦烟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你说不说?”

    只听说十皇子长得像曾经冠绝六宫的兰妃,自己小时候是见过兰妃的,但记忆久远,如今怎么努力回想,都只剩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

    “殿下……殿下他……伤得重不重?”

    从儿时的记忆中回神之时,她已经走到了桌案旁,颤着手抓起烛台,将上面的半截白蜡用力拔了下来,露出尖锐的铜针。

    康立群办完事儿回来,底下的内侍禀报陛下刚服了药,已经睡了。

    因为他的孙子是未来的储君,所以才引而不发,只是为了给李奇一个警告,或者说是作为大哥无罪释放的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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