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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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也不会有下次了，这一.夜的惨痛经历，杨嫣基本绝了晚上再出去的想法。

    在杨嫣的坚持下，这事最后以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结束。

    心意归心意，可别把自己折腾坏了。

    结果搞得现在只能不尴不尬地待在原地。

    ……但小娘子做什么，实在不是她们这些底下人能插言的。

    冉韬这边。

    再往里间一走，就瞧着杨嫣抬手要往脖子上抓。

    兴许话说得好听，这次总算讨得赏钱，眉开眼笑地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杨嫣疼得叫都没叫出来，按在人肩上的手生生掰折了一根指甲。

    这些年她和原主的性格互相影响，又处在一个横着走都没人管的环境，做起事来多多少少都变得不顾后果起来。

    杨嫣猜以冉韬平时表现出的听力水平，他可能会听得更清楚一点，但是他又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问题不大。

    杨嫣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以她现在满脑子废料的状况，生怕自己一开口秃噜出什么不该说的，干脆又揪了根草叶专心致志地编蚂蚱，就在她扯了一根又一根、手工技巧渐渐纯熟的时候，突然听见冉韬开口，“他们走了。”

    杨嫣当然选择喝汤，这可是冉二的一片心意。

    她说完就反应过来，昨天晚上那么一通折腾，她早上不出意外地起晚了，这会儿远算不上“大清早”，但要说是“午饭”又过于早了一些。

    碧楼的情绪太激动，声音都拔高到变调，不必走近都能将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等他人走后，冉韬却一点点敛住了脸上的神色。

    这日碧楼正在院子里叉着腰骂人。

    杨嫣反手抓住了人，借着力尝试着站起来，但右脚刚刚受了一点力、就疼得她倒吸凉气。

    环境真的很影响人。

    小娘子伏在人的背上哭得凄凄惨惨，乌发如瀑披下，衣衫凌乱、连鞋都掉了一只……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就算不提昨晚，小娘子和冉护卫走得也太近了。

    *

    冉韬看了眼杨嫣手边的那一堆草叶和半成品：“小娘子要是想留，那便再留一会儿。”

    ——她脚麻了。

    碧楼已经拿着药膏过来，稍微走近点就看见那雪白脖颈上好几道分明的抓痕，她违着心答：“是，小娘子没挠。”

    幸亏被旁边的冉韬及时扶住，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杨嫣连忙把人拽起来，“是我不对。我下次出去之前，一定跟你说好不好？”

    圆润的脚趾带着淡粉色的痕迹，雪白的脚背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辉，纤细精巧的脚腕被他轻而易举地钳制住，所有的挣扎只变做了无力蜷起的脚趾和脚背弓起的弧度……

    第二天一早，杨嫣对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踝欲哭无泪。

    话虽如此，却没人反驳这句“大清早”。

    半晌，有点狼狈地抬手盖住了脸。

    他做梦了。

    她紧接着就又道“要是小娘子不喜欢，我叫厨房去备别的”，给足了杨嫣选择权。

    杨嫣喝了几口，问：“冉二那边呢？也给他送去点。”

    要是杨家老宅的仆从，这会儿最多说一句“小娘子这些年的性子宽和了许多”，显然对当年的事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心理阴影。

    *

    果然很好喝。

    杨嫣：“……”

    杨嫣感受了一下，“背上也有点。”

    他不是去抓鱼。

    春日的夜晚其实算不上静谧，风吹草叶簌簌作响，虫鸣阵阵、间或夹杂些小动物行动间的窸窣声，不仔细去分辨的话，那些动静混在其中其实听不太清楚。

    碧楼接了话：“冉护卫一早去抓的鱼，可新鲜了，小娘子尝尝？”

    在杨家的地界上，是不会有人和杨嫣对着干的，她就算指着太阳说“方的”，旁边都会有人应和。

    她果然没看错，冉二还是当年那个又暖又体贴的小可爱！呜，超贴心！！

    杨嫣瞧着她要去找人，又连忙嘱咐：“叫冉二下次别去了。现在春天，水还凉着呢，小心受了寒。”

    ……不是去抓鱼。

    好的好的，小娘子没有错、小娘子都是对的、小娘子做什么都是应该……这么个成长环境，她真的觉得原主形成那样的性格不足为奇。

    冉韬“恰巧”从附近经过，才听了一半脚步就不由顿住、他没再往前走。

    碧楼当然没看见外面的这一幕。

    这么看来，那不知名的两位好像也不快。

    对着小姑娘那“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杨嫣深刻反思了好几秒。

    碧楼只看得越发来气，“你们当小娘子平素用的都是什么？！那蜀锦的缎子是南边专门运来的，床帐上的绣花是衡苏最好的绣娘大半年一针一线绣出来双面三异绣，屏风帐子花纹是缂丝的，熏香也都是千金难买的沉壁香……你们就敢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花啊草啊往屋里放？！！”

    小厮讨了句巧，却没等到应声。

    她仔细地给杨嫣脖子上的红疹子抹了药膏，又问：“小娘子还有哪里痒？”

    养伤的日子没什么新意，但是到底的有点小小的波澜。

    瞧见碧楼过来，杨嫣本来准备挠脖子的手一转，捏着发痒的鼻子揉了两下，总算稍微缓了点，能开口说话了，“我没……阿嚏……没挠。”

    她一顿训之后，把该罚的人都罚了，仍旧不解气，保持着这一副余怒未消的表情回了屋。

    碧楼继续自责：“怎么能是小娘子的错呢？分明是婢子失职，是婢子睡得太死，要是我能再警醒一点……balabala……”

    小姑娘虽然在杨嫣面前动不动就捂着脸跑路，但是这会儿发起飙来，还是很有主子面前当红大丫鬟的气势。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笑：“冉护卫也是有心，当得住小娘子的关切。”

    这汤她不动第一口没人敢先喝，冉韬那个抓鱼的自然也在其中。

    就比如说现在，碧楼急都快急死了，回过神来还要请罪，“是婢子失职，求小娘子责罚。”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伺候的？！主子宽厚，你们就敢怠慢了是不是？！！我怎么说的？小娘子要经手的东西都要慎重，得给我或是涤春看过了才能往屋里放！你们当耳旁风是吧？！”

    ……也亏得冉韬不明白。

    杨嫣这次真是脸色陡青、站也站不住地往旁边栽过去。

    杨嫣最后是趴在人背上一路哭回去的。

    早在那会儿，她听见冉韬说“有人”的时候就该反应过来的：黑灯瞎火的，谁闲着没事干往外面跑？还能干什么？！

    碧楼定了定神，把一些不太妙的联想压下。

    等杨嫣毁灭完证据，动动腿想要从石头上下来的时候却脸色一变，五官都扭成了一团。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养伤的待遇也非同一般，杨嫣对着早饭意外了一下，“大清早就喝鱼汤？”

    一听就是长年待在别庄，没被原主祸祸过的。

    ——疼啊！！！！

    一进去就听见几声接连不断的喷嚏，她那怒气冲冲的表情顿时就转做了心疼。

    *

    杨嫣下意识地，“这么快？”

    为了小娘子的名声，有些事她得学会当瞎子、聋子，故而她只顿了顿，就神色如常道：“我叫人备着呢，这就送去。”

    她没想哭，就是眼泪止不住，真的、真的太疼了！

    碧楼顿了一下，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昨夜那个画面。

    杨嫣本来想着不惊动的碧楼悄悄回去，但是她回去的时候碧楼人已经醒了，正着急忙慌地四处找人，要是她回去再晚一点，整个别庄都得被惊动。

    她连忙急着拦道：“小娘子，不能挠。见了血之后，是要留疤的。”

    梦到一只漂亮的、染着胭脂色的赤足。

    这声音惊动木头桩子一样僵着的冉韬，他总算反应过来，一伸手就把人捞起来，重新抱回一旁的石头上。他抓住右边小腿，对着那只看着角度就不太对劲的脚打量了两眼，几下褪了鞋袜，在腕骨上摸索了两下，抬手就给对了回去。

    她把脚给崴了。

    底下的小丫头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训得战战兢兢低头，连连磕头认错。

    谁知道再留会撞见什么不健康场面。

    杨嫣连连摆着手摇头，“不留了，不留了。”

    她把身上的草屑拍了拍，犹豫地看了眼旁边几个初具蚂蚱型的草编，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黑历史扫到草丛里毁尸灭迹。

    早上有个杂役的小丫头把花瓶里的花换了，也不知道哪种没选合适，结果就是她过敏了：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脖子上也冒出一连串红疹子。请医者来看过了，问题不大，就是有点影响日常生活。

    杨嫣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想法，那只因为麻痛不太听指挥的脚就落了地，她听见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

    好了，神清气爽。

    说完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她在说什么东西？！

    杨嫣刚想要解释什么，结果一开口又是一个喷嚏。

    小厮送过来鱼汤，又原封不动地转达了杨嫣的话，忍不住夸奖了一句，“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

    脱臼不是扎刺，就算被冉韬当场复了位，也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彻底痊愈，一来二去她这趟别庄差不多就算是白来了。

    杨嫣这么想着，又有点懊恼。

    身侧原本虚握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将掌心那只草编蚂蚱捏得彻底变形。这一抹青翠的色泽落在地上，又被靴子一点点碾进泥里，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