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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素素忙道：“朝臣们都在，他?们都听到了，圣上放心就?是。”

    窗棂打开了不多时?，冰鉴吐露着凉气，栀子花的浓香霸道，大殿内的气味逐渐好闻了不少?。

    未如文素素说预想那般，齐重渊拖过了秋季，在年后?天气乍暖还寒的时?候，终于进入了弥留之际。

    常年的劳碌, 文素素清楚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吩咐青书除了打仗天灾人祸等紧要大?事，皆不要来打扰她。

    她的温柔小意，万般体贴，伏低做小，皆是为了要他?的命，要他?的江山！

    齐珏的名字是?由文素素所取，与他们这辈的兄弟一样，从王字。胖乎乎圆滚滚的脸, 赢了便?开心地?笑，一双丹凤眼, 明亮极了。

    听到文素素的安排，齐重渊舒了口?气，“混账东西学不好，就?随了他?去，省得成日惹朕生气。”

    气归气，想到齐瑞一旦真出了事?，齐重渊又?舍不得。

    他?的江山社稷，他?的帝王宝座！

    文素素嘴角上扬，笑容灿烂如朝阳，俯身下去，居高临下直视着他?，轻轻道：“瑞哥儿交给我，大齐江山交给我，圣上当然能放心。我会?守护好江山，送瑞哥儿前来与圣上父子相?聚。”

    齐重渊驾崩时，秦王太妃尚在孝期，戴孝不宜进宫哭灵，前些时日?刚出孝，文素素昨日?让人前去宣了她们母女?进宫。

    他?眼珠转动，看向尽心尽力侍奉他?，消瘦憔悴的文素素，“皇后?，瑞哥儿尚年幼，以后?就?得靠你们两人，守着他?，守着齐氏江山。”

    文素素端了清水，伺候齐重渊吃了两口?，他?便推开了。

    又?问郑太医正：“圣上可能吃牛乳蛋羹？”

    一整日都米粒未进，齐重渊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时?他?难得不感到恶心，道：“朕饿了，传膳吧，就?要牛乳粥。”

    太阳一早便?爬上了天际，外面热得?很，四公主齐珏不能出去玩耍，完成文素素布置的功课, 便?坐在小杌子上，与绣儿翻着花绳玩。

    仔细看?齐珏的眉眼，不像齐重渊，估计生得?像是?其?母李氏。

    大殿内的栀子花香萦绕，凉爽宜人，齐重渊放心闭眼歇着了。

    文素素道：“你就留在这里，我让秦王太妃带岚姐儿一起进了宫，秦王太妃是?你大?伯母，岚姐儿你叫堂姐，等下你要记得?唤人。岚姐儿比你大?些，等下你们姐妹好在一起说话玩耍。”

    “圣上身子还虚着，你们先去大殿等着，先让圣上好生歇一会?。”文素素又?吩咐道。

    虽然不甘，到底知道眼下不是吵闹的时?候，死忍着到了大殿。

    东暖阁内，昏睡多时?的齐重渊，清醒了过来，睁开泛黄的眼睛，看着满屋的朝廷重臣，跪在跟前的齐瑞，一旁神色哀戚的文素素，眼角缓缓有泪掉落。

    齐重渊睁开眼，脑子里一片茫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一道熟悉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圣上醒了？”

    齐瑞流泪往外走去，透过泪眼看到文素素仍坐着未动。

    齐重渊眼前一阵恍惚，旋即，双目眦裂，浑身抽搐着，喉咙如破风箱般发出凄厉的哀鸣。

    文素素也不追问，只由她自?己去想。

    殷知晦见齐瑞还在哭个不停，他?叹了口?气，将他?搀扶起来，道：“殿下，让圣上歇一歇，咱们出去。”

    文素素走到了门口?，神色哀婉扫过众人，道：“圣上驾崩了。”

    文素素听到她咯咯的笑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放下手上的书，顺道看?了过去。

    文素素见齐重渊果真还是念着齐瑞，道：“圣上放心，太子没事?，韩府丞他?们日夜侍奉左右，殷相?也在一边看着，我已经交待了秦皇城使，不得乱传消息。圣上，太子既然吵着不喜算学，这门功课就?算了吧。”

    说了几句话，齐重渊就?累得喘起了粗气。

    齐瑞惶恐不安挪动着双腿，上前几步，哭着喊道：“阿爹，阿爹。阿爹别丢下我啊！”

    众人见齐重渊胸膛起伏，说话都费力，再说下去，怕是即刻会?断气。

    文素素不知该如何告诉岚姐儿生死?的问题，她沉吟了下，决定如实道：“你大?伯父去世了，你大?伯母与岚姐儿要守孝。”

    齐珏睁着眼睛楞在了那里，片刻后道：“岚姐姐与我一样没了阿爹。”

    殷知晦上前，低声劝道：“圣上方才醒来，声子还不适，殿下的孝顺，圣上都看在眼里，殿下哭，圣上该心疼了。”

    这时青书走进暖阁，禀报道：“娘娘，秦王太妃来了。”

    轮换来当值的青书赶紧去朵殿，将守着的郑太医正领了来。一翻号脉看诊之后?，郑太医正道：“圣上脸色已经比先前好些，挺过了凶险。还是多靠娘娘，重新布置了大殿，没再那般热，圣上身子会?舒适些，能好生睡一觉。”

?闷又?污浊的屋子里呆着，花受不住，她也受不住。

    齐重渊转动着眼珠看去，文素素坐在身边，关切地看着他?，惊喜地道：“圣上醒了，我再让太医来给圣上瞧瞧。”

    内侍抱着花瓶下去，与值守的琴音低声回禀了文素素的安排。

    齐珏垂下了脑袋，绞着手指，看?上去很是?为难。

    文素素便安排了下去，郑太医正告退，让齐重渊先歇息。

    天气暖和了几天，这天下了一场雨，倒春寒到来，冷得好像回到了冬季的时?候。

    青书应是?出去了，齐珏懂事地?起身见?礼告退：“娘娘，我先回屋去了。等下午膳娘娘，我可能来与娘娘一起用午膳？”

    诸多的不舍，如万箭穿心一样痛苦，齐重渊却?深知，他?快要死了，这些都成了一场空。

    新帝登基, 年号升平。因帝年幼, 皇后文素素被尊为太后，徽号圣皇太后。临朝听政, 辅佐升平帝。

    吃完一碗牛乳蛋羹，齐重渊精力恢复了些，靠在软囊上望着文素素，犹疑了下，道：“瑞哥儿呢？”

    “粥要慢火现熬煮，圣上等不得。不如就?吃牛乳蛋羹可好？”文素素细声细气解释，要是他?能吃得下虾，猪肝，明?日就?换着加虾，肝进去，熬煮咸粥给他?吃。

    文素素放下手上的书，道：“快请进来。”

    青书领着内侍送上热布巾，文素素接过，手抬了抬，他?们远远退到了门边。

    承庆殿一片肃杀，宿卫四下密布，守卫得水泄不通。

    殿外的朝臣，听到暖阁的动静，齐齐起身朝暖阁奔来。

    齐珏双眼亮晶晶，奔到她身边，高?兴地?嗯了声，“岚姐姐进宫不熟悉，我陪着她。娘娘，大?伯母岚姐姐以前为何没有宫，我没见?过她们？”

    文素素顿了下，问道：“你可是?想念阿爹了？”

    齐重渊脸上的汗流得少?了，紧皱的眉头?住逐渐舒展，安稳睡了小半个时?辰才醒来。

    齐重渊身子还是万般不舒服，只是殿内没再那么热，令他?好过不少?。

    只几下，齐重渊便不动了，胸口?鼓着的那口?气，彻底塌了下去。

    “交给你与阿愚，朕就?能放心了。”

    蛋虾肝加盐，这些对肝肾病人来说，堪比慢性毒药！

    齐重渊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你们都在啊，好好好，以后?好好辅佐瑞哥儿。朕将瑞哥儿就?交给你们了。阿愚。”

    是她，竟是她！

    日子倏忽而过，太医院竭尽全力，齐重渊的病，还是日复一日的严重。

    先帝棺椁停灵大?相国寺, 待陵墓修葺完毕之后，择吉日下葬。待丧事告一段落，又到了一年盛夏。

    这时?，齐重渊终于看到了文素素裹着布巾的手，道：“卿卿的手，烫得可厉害？”

    她万事不管，吃了便?睡, 彻底放松了两日?，勉强恢复得?七七八八。

    “娘娘，我有时候会想阿娘。想阿娘时，来娘娘这里就不想了。”齐珏有些怯生生抬头，眼神中?透出

    齐重渊喘过一阵气，吃力地道：“卿卿，瑞哥儿”

    福姐儿最?年长，她住在夏太妃的宫里，只与三公主蕤姐儿玩耍。齐珏只有宫女?绣儿陪伴，着实孤单了些。

    她绝不能病倒！

    病人不得见风，受寒，琴音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文素素，见她沉静的侧影，抬手扯了扯被汗水濡湿，贴在后?背的衣衫，很快起身与内侍一起去忙碌了。

    齐重渊已交待了身后?旨意，留着也无用，众人忙施礼退下。

    文素素并未隐瞒齐珏的出身，瞒也瞒不住。她实在太忙，分?不出太多精力管齐珏。这些年养下来，齐珏与她还算亲近。文素素处理政事时，她经常在一边，自?顾自?安静玩耍。待文素素空了，她便?走上前，趴在她的膝盖上，撑着翘起双腿，咯咯笑着自?娱自?乐。

    他?说话经断断续续，吐字含糊不清，文素素还是听懂了。

    朝中大臣有人反对, 称文素素出身低贱, 岂能辅佐国政。

    因先帝驾崩之前留有遗言，且朝中?重臣皆在场亲眼见?证，反对最?终不了了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阳西下，天色暗沉下来，大殿角落点了几盏灯，灯光氤氲。

    齐重渊吃了便吐，身子肯定遭不住。难得有想吃的吃食，郑太医正道：“圣上只要能吃得下去，便无碍。”

    文素素当下便招呼内侍上前，低声吩咐道：“将窗棂打开透气，多摆几个冰鉴，去换栀子花，多留些枝叶。”

    文素素拿着热布巾，侧身坐在塌沿，轻轻擦拭着齐重渊的手脸。

    文素素道：“无甚大碍。圣上身子不好，就?别操心我了，先养好身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