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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道黑影轻手?轻脚上前，两人一起，将手?上的东西，从墙与屋檐的缝隙中伸了进去。

    文素素很快来?到?了承庆殿，她手?上拿着几?片翠绿的荷叶，上前曲膝见礼。

    朝廷免除百姓钱粮赋税，当?地官府可免可不免，适当?收取一些，百姓不至于妻离子散，他们就不会反抗，比起直接横征暴敛，要高明数倍。

    听说圆净年?轻时很是明艳美丽，如今圆净形容枯槁，早已看?不出半点明艳的影子。

    殷知晦没劝齐重渊要慎重，有文素素在，他不担心齐重渊会乱来?。

    最后齐氏女?病亡，皇庙中多了圆净师太。

    齐重渊暂且忍住了，见文素素招呼青书拆开荷叶，覆在冰鉴上，他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瞧着桶里的热水足够，青芜未再?多劝，上前挽起薛嫄的发髻，伺候她进木桶沐浴。

    略微揩拭了几?下?，薛嫄便将帕子放进了盆中，青芜还要再?拧干，她拦着了，道：“倒进木桶里，我?想沐浴。”

    薛嫄温声道：“青芜，我?不冷。身?上一股子味道，再?不洗，我?都不能呼吸了。”

    地方州府大多都雍州府这般，中枢离得远，比起皇帝，地方州府官员，才是百姓头上真正的天。

庙里永远弥漫着香烛纸钱的气味，怎么都擦拭不干净。薛嫄向来?不喜欢, 哪怕是佛前供奉着名贵的檀香，她也厌弃。

    齐重渊朝她招手?，示意她上前，好奇地道：“卿卿可是打算晚膳用荷叶入菜？”

    木桶里的水逐渐凉了，薛嫄起身?，换上干爽的衣衫，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殷知晦不禁抚摸着手?臂，转头四望，觑着齐重渊的神色，关心道：“圣上，好些朝臣都说，承庆殿最为凉爽，要多加件衣衫才受得住。圣上也要多加衣，仔细着了凉、”

    黑影很快离去，搭着软梯翻出院墙，没入山林中，不见了踪影。

    薛嫄不知晨钟暮鼓，焚香诵经，到?临终时，能否超度她们，送她们平静进入轮回。

    “天色不早，臣先请告退。”殷知晦随便回应了两句，便见礼告辞。

    可惜，她舍弃一条手?臂，可不是为了变成疯魔，她会无比坚强，好生生活下?去。

    手?臂上的伤口?虽愈合了，红色的一条伤疤扭曲狰狞，衬着苍白的肌肤，在纤细的胳膊上，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喝了两口?，青芜皱眉看?着茶盏，总觉着今日的茶，好似格外?苦一些。

    以文素素的本事，岂能不清楚皇庙是何?种情形。

    文素素卖了个关子，“圣上先别?急，且过上一阵，再?瞧着可有用。”

    酷暑到?来?，树叶被晒得奄奄一息，鸣蝉都没了精神喊叫，齐重渊亦如此，每日都神色恹恹，嫌弃外?面太热，连大门都不愿意踏出一步。

    回到?卧房，青芜理好床上的被褥，从暖釜里倒了杯苦茶递给薛嫄，她一口?喝了下?去。

    太阳逐渐西斜了，承庆殿内昏暗下?来?，冰鉴冒着阵阵寒气。

    据何?金财的招供，丰裕行那边的反馈，何?金财是想着朝廷能赈济最好，赈济不了，能免除百姓钱粮赋税也不错。

    齐重渊懒洋洋靠在高背椅中，双手?搭在胸前，唔了声，道：“朕不会着凉，从天气热起，朕就这般用冰，从未着凉过。朕只怕热，一热就提不起力气。”

    偏生，山下?就是就是各式的庄子别?业。华丽的车马不断驶来?，锦衣华服的贵人，踏春吃酒。

    “娘子，慧心说枇杷熟了，圆净师太允许她去摘，慧心说给娘子送些来?。圆净师太真是好，慈眉善目，待慧心也和善。”

    慧心是圆净师太的徒儿，今年?才九岁，很是活泼，嘴馋，经常满山去寻找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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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嫄也不怕文素素会动手?，休想能瞒天过海。齐重渊没甚出息，沈士成一众老臣自?会盯着他，谨防着他受文素素挑拨胡来?。

    这鬼天气，不但热，还闷得很！

    当?时薛嫄被送进皇庙，青芜也一并被送了来?。起初她很是惶恐，亲眼目睹了那些惊心动魄的事，生怕会一不小心没了命。

    皇庙修建得气派，一应吃穿用度皆不缺。主持圆净师太很是客气，将自?己宽敞清净的禅院让了出来?，安排她们住了进去，每天有比丘尼准时送来?吃食热水，伤药。

    她不一样，她要洗去被沾染了满身?的绝望，要再?一头扑进繁华俗世，享受至高无上的荣光。

    文素素手?离得不远不近晃了晃，齐重渊闻到?淡淡的荷叶清香，他干脆俯身?下?去，对着拆开的荷叶仔细闻了闻，赞道：“真有一股子冷香，不输名贵的香料。卿卿的主意真是多！”

    随着日子过去，青芜很是喜欢庙里的安宁清净，甚至觉着远比在太子府过得舒服自?在。

    青书候在门口?，齐重渊几?乎天天去明华宫，他见状惊讶了下?，忙跟着进殿，道：“圣上，可要掌灯？”

    月亮渐渐西坠，四下?变得黑暗，除了虫鸣鸟叫，万籁俱寂。

    青书立刻放了心，飞快跑去明华宫传话了。

    青芜踟蹰着没动，关心地望着薛嫄的左手?臂，劝道：“娘子的伤刚愈合，身?子还弱着，夜里山上凉，仔细生了病，不如明日等太阳出来?后，再?沐浴。”

    沈士成来?自?抚州府，抚州学风浓厚，出自?抚州府的官员众多。要真是因为同乡就受到?牵连，那牵连进去的人就多了。

    青芜不明白，圆净她们的客气，不是她们善良，而是她们不敢。

    齐重渊在朝臣面前扬眉吐气，欲将乘胜追击，将反对他的老臣打压下?去。

    圆净师太的来?历，青芜不清楚，薛嫄却知道。她本姓齐，是先帝未出五服的远房堂妹。长大后嫁人，夫家是五品官宦之家、京城权贵遍地，五品官压根入不了人的眼，能娶到?皇室女?，已经是高攀。

    夫家想要休了圆净，她是齐氏女?，找到?宗正要个说法。

    当?时宗正还是老成郡王，他去与圆净的爹娘兄弟商议过，再?去圣上面前说了此事。

    温热的水从肩胛骨流下?，薛嫄微闭着眼睛体会，许久未曾这般放松过。

    青芜以为薛嫄这些时日一直在敷药治伤，未能好生清洗，想要洗净身?上的药味。

    薛嫄知道青芜不会懂，她也不会解释。

    薛嫄眼底浮起冷意，盯着自?己的手?臂。

    其他人兴许还不清楚底细，殷知晦只一看?齐重渊的动作，对此就了然于心，背后定是文素素的手?笔。

    这座皇庙里，活着的人已成疯成魔。山林间的松涛声，是她们泣血的哭喊。

    青芜轻轻擦洗着薛嫄的背，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鼻子一酸，忙絮絮说起了闲话，好冲淡这份难过。

    从禅房后墙，一道黑影爬上了屋顶，在屋脊飞檐上摸索了一阵，随后踩着软梯，从屋顶慢慢下?了地。

    成亲后，圆净一直未有身?孕。夫家想要儿子继承香火，夫君便纳了两房良妾。圆净咽不下?那口?气，将怀了身?孕的妾室推下?台阶，摔得见了红。

    最近齐重渊仿佛没睡好，脸总是有些浮肿。不过他胖了好些，除没劲之外?，也没见过其他的不适，殷知晦以为他是苦夏，便没再?劝，沉吟道：“雍州府何?金财已经被押解进京，雍州府的知府遴选，圣上得慎重考虑。”

    庙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腐朽气息，进来?这里的妇人娘子，一辈子就困在了黄墙中。

    丰裕行那边将雍州府各县的天气，庄稼收成情况，如实写信急递进京。雍州府有两个县开春时干旱了几?日，后面都补种了，粮食收成会受影响，却达不到?何?金财奏折中的地步，需要朝廷开仓赈济。

    文素素定是以为，自?己也会如她们一样，变得疯魔，才没动手?除掉她，想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薛嫄从未开口?喊疼，她需要痛意，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齐重渊道掌灯掌灯，负手?在后，眼珠一转，道：“你去传宸贵妃来?见朕。”

    他不想到?外?面受热，文素素可以到?承庆殿来?面圣，奏折的事情，就解决了！

    青芜接过杯盏收好，伺候薛嫄睡下?，暖釜的苦茶还剩下?一些，青芜口?干了，将暖釜的苦茶倒了出来?。

    最近天气炎热，苦茶下?火，她们都改喝苦茶。青芜虽嫌弃苦，还是将剩下?的苦茶喝了下?去。

    何?金财的奏折，将大齐现状掀开了一角，从中可窥见大齐太平的真相。

    齐重渊见天色黑了，也起身?前去明华宫。刚走到?殿门口?，一股闷沉的热浪扑来?，他一下?立在了那里，烦躁地转身?往回走。

    她始终是大齐太子的生母！

    赈济的粮食，有多少能到?百姓手?上，端看?地方官员的良心。

    慧心也并非是圆净捡到?的孤儿，她也姓齐，是成郡王幼子嫡长女?，因生在恶月五月，母亲因生她身?子受损，她被送进了皇庙。

    青芜收拾了下?出来?，只觉着头晕晕的，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倒在卧房外?间值夜的塌上，拉起被褥搭在腰间，沉沉睡了过去。

    右手?抚摸上去，那股刻骨铭心的痛蔓延，仿佛从未愈合过。

    “何?金财还需要再?审，沈士成与他乃是同乡，两人可有勾连，一定要审清楚！”

    殷知晦心知齐重渊不满沈士成，最近他一下?变得勤政，且处理政事的手?段，让沈士成一众朝臣官员刮目相看?。

    齐重渊听到?何?金财，想到?沈士成跟苦瓜一样的脸，他一下?来?了劲，撑着直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