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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射击我们。”少年轻轻触摸仍然发烫的墙面，装填过弹药的金属壳就滚落在他的脚边，弹头已经变了形。

    满地的残垣废墟堆积起来反倒成了挡风的墙壁，落叶残枝被风吹落进来，池昱赶紧将它们拾起统统堆到了杨瑞文的面前。

    虽然这话也不算是假，但被丧尸咬碎的地方可要疼过烫伤千百倍。

    眼看着战局即将胜利，杨瑞文的内心也难以抑制地雀跃起来，但他刚准备叫背后那小子一鼓作气来个完美收尾，却忽地听到他口中发出“嘶”的一声轻喘。

    数次的灾难只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感到疲惫，更不要说他们离开副本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他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希望池昱能够自己开口说的。

    杀出去。

    池昱也没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用枪尖挑开了扑上来的丧尸，又用火焰将它烧成焦炭。

    青烟顺着风流从大楼的一侧汩汩飘出，成了这死一般寂静的城市里唯一的动态。

    原来在他们之前休息的时候，就和这么堆无声无息的活死人同处在如此相近的距离……

    少年翕动已经没有血色的唇瓣，犹豫了好一会儿，手指还一直下意识地扯着袖口，好像在试图掩盖什么。

    能源被加热至沸腾，池昱一端枪口，新购买的火焰枪2.0就开始向外喷射炽热的白烟。

    池昱：“我……”

    “完了，四面楚歌了。”池昱脸色一白，默默地看了眼旁边同样绝望的杨瑞文。

    太阳很快升起，海边的温度有了回暖的迹象，但海风依旧强烈。

    池昱背着谭新蕾，杨瑞文则抱着陈依婷，两人打算赶在被丧尸发现前赶紧找到足以歇脚的栖息地。

    男人的瞳孔倒影里出现了丧尸的轮廓，那东西不知是什么时候接近过来的，就这么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池昱的身后。

    清晨的初阳照亮了大地，没有点灯的街道上终于有了明媚的色彩。

    “速战速决不行吗？我不想光着身子死掉。”比起在这里边哭边被丧尸吃掉，他宁可燃烧生命，至少死的倍有面子。

    病毒侵蚀的感觉就好像撕开的伤口处又被浇上了刺激性极强的硫酸，这种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扭曲他的表情。

    “……我真的很痛，很难忍住不出声的。”池昱脸色惨白，硬是挤出个尴尬的笑来。

    好痛，好痛，好痛！！

    两人背对背靠着，一人对前一人对后，全权将自己最脆弱的角度交予对方守护。

    “那东西不一定会上楼，我们先去二楼。”池昱说着，背起了仍未醒来的谭新蕾，转身就要往后侧的楼梯通道跑。

    火焰枪本就倚靠能源发射，开关只需要拨动加热器上的隔热片，没什么太大的动静，杨瑞文的手.枪也被池昱重金安装了消.音.器，两个人的战斗虽然轰轰烈烈但又莫名安静，渐渐地便没有更多丧尸向他们靠近了。

    他们的实力很一般，但点数真的很多，每次看到自动售货机，池昱都像洗劫似的要买个一背包弹匣，而现在终于到了给下一批弹匣腾空间的时候了！

    池昱伸手，叫杨瑞文看到了自己握枪的那只手掌，“如你所见。”

    而当杨瑞文举起手.枪打算将它消灭时，扳机扣动，回应他的不是枪响，而是弹匣放空时才有的“咔哒

    人类与丧尸的躯体在时间的流逝后慢慢化作了同样的青紫色，他们浑身肿胀发绀，要么就是烂的只剩下森森白骨，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却因为死亡而混杂在一起堆积成山，散发着阵阵恶臭，让路过的杨瑞文只觉唏嘘。

    但就在池昱迷迷糊糊地又开始梦到之前那团黑暗的梦时，他的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而随着最后一只丧尸在杨瑞文的枪击中倒下，周遭的一切恢复了平静，池昱吃痛的抽气声也变得愈加明显。

    有窸窸窣窣的异响从四面八方逼近过来，两人的小臂上不约而同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不祥的预感无比明确地诉说着，他们被包围了。

    丧尸被烧得浑身冒火，趴在地上不断嚎叫，另一侧的丧尸也狂奔过来向两人发起进攻。

    有什么东西瞬间砸上了他左侧的墙面，在混凝土的建筑物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坑。

    他现在算是能理解李耀华那样的硬汉，为何会在感染后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了。

    衣服被挂在废墟上，火堆徐徐燃烧，烘烤着被海水浸透的布料。

    但最后他还是被心底那份贪生怕死的欲念所打败了。

    但因为战况紧急，再加上明明只要通关副本就可以离他的身世更近，那份不甘心在池昱的心底灼灼燃烧，让他选择了隐瞒伤情继续战斗。

    彼时战斗停歇，杨瑞文终于得以回头，他再次向池昱确认道，“我刚才听到你喘气，你是不是……？”

    两人找了个在战斗中已经破损到连大门都没有的废弃大楼，见四周没有丧尸徘徊，便赶紧带着陈依婷与谭新蕾匆匆躲了进去。

    “嗷嗷嗷——！”

    几人浑身还湿漉漉的，生怕在这儿待久了会风瘫，遂队伍里唯二的两个男人担任起了照顾昏迷的女孩子的责任。

    要他们两人各自背个队友冲出重围，那不现实。四面八方都是丧尸，能保证自己不被咬就不错了，更不要说照看身上毫无意识的队友。

    “他怎么还来啊！”杨瑞文痛哭。

    ……好痛，太痛了。

    当然，他也没打算要死在这里。

    过于刺鼻的汽油味吸引了丧尸的注意，而待它们凑近一看，白烟瞬间化作了赤色的烈火，将这群没脑子的活死人统统吞没。

    最后他只能扯开嘴角，“哈哈”干笑了两声，用尴尬结束了这个差点让他被踢出队伍的话题。

在这种情况下坚定地自己说服自己，属实牛人。

    “直接开干！再不济我还有神明给的能力，可以用衣服做火棍！”杨瑞文拍拍胸口，示意池昱可以放手一搏。

    他才指挥杨瑞文一道跟上，就听得耳边又是“嘡”的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高墙在枪击的威力下开始产生裂痕并往后倾倒。

    “池昱？你没事吧？”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妙，杨瑞文紧张地追问，但因为丧尸还在袭击，他没有回头去看。

    比起排列整齐的高楼建筑，亦或是各种装置在商业楼顶端的电子广告牌，更让人在意的只有满地随处可见的尸体。

    池昱被这异响惊醒，对面的杨瑞文也惊恐地睁开眼睛，他脸上的疲惫还没消退，但嘴里已经开始慌乱地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火焰噼啪燃响，周围的环境温暖下来，两人一直紧绷着的心情也跟着慢慢缓解，但并没有任何已经到达中心城的喜悦。

    嘡！

    如此大面积的物体就在眼前碎裂，逼迫池昱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眼睁睁看着墙面破碎成了几块还带着钢筋的石头又滚落在脚边，然后露出了楼梯口下更多被噪音吸引而来的丧尸。

    ……

    “池，池昱……”

    枪声惊动了潜伏在附近的丧尸，对听觉格外灵敏的它们拨开碎石，推开挡路的墙壁，要么就是从阴暗的地底缝隙间探出脑袋，丧尸从一切两人想象不到的地方源源不断地钻出，惊出了他们一身冷汗。

    杨瑞文的枪法虽然不是太准，但丧尸每每到他附近都会被池昱的火焰枪所吸引而停下脚步，这种几乎贴脸的距离让他无需瞄准就能轻松爆头。

    虽然不太明显，但被打穿的坑洞呈由上至下的斜面，基本可以断定枪手是在高空狙击，并且对他们的位置了若指掌。

    通往二楼的道路也被堵住，四周又都是丧尸包围，现在他们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条通路了——

    那种疼痛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演愈烈。

    “池昱，小心！”他正精神恍惚间，眼前的杨瑞文忽然惊呼。

    他的头皮全程发麻，有一股冷气从他的脖颈直冲大脑，让他的理智都要在瞬间爆炸了，浑身上下的细胞也在嚎哭与尖叫，它们怒吼着——

    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应该是和杨瑞文互相庆幸躲过一难的时间，池昱也很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就这么恶劣地继续混在队伍里，直到他异变成丧尸的那一天。

    被火焰枪发热的枪托所烫出的小水泡密密麻麻地长了他一手，有些地方已经溃烂出血，有些地方的皮肤都在松开枪支时被它的金属外壳一起粘掉了去，比当时的李耀华还要惨烈许多。

    逃到楼上至少还能有点活路，撇去部分丧尸不具备上楼的能力，就算能上来的也只有楼梯那一条通道，他们完全可以把丧尸堵在那道一米多宽的通道口进行抹杀，还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中心城要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区域都要来得高级，但并不繁荣昌盛。

    将两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到废墟旁护好，池昱与杨瑞文掏出了各自的武器。

    等待队友醒来的期间，熬了整整一晚上都没睡的两人随便找了个有掩体的角落，墙一靠，眼一合，几乎要不了几秒钟就困得昏死过去了。

    他正躲在墙后寻找对面高楼上的枪手，一旁的杨瑞文忽然颤抖着声音抓了抓他的袖口。

    池昱还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可能让那个恶劣的神明就这样白白欣赏一场好戏。

    毕竟对于现在的池昱来说，没有因为疼痛而蜷缩在地上“嗷嗷”大叫吸引别的丧尸过来，已经是他对于队友最大的仁慈了。

    中年男人非常意会地伸手，用指尖触碰树叶点燃了这堆临时的篝火。

    就在刚才，这只丧尸腐臭发烂的牙齿撕开了池昱的小臂，病毒侵染他的血液，无需几秒就在他的皮肤上晕染开一层酷似霉菌的青紫色。

    可惜池昱只有想法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