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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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若奇点有无数个，则宇宙有无数个。无数个宇宙里的某一个宇宙，某一个宇宙里的某一个星系，某一个星系里的某一个星球，某一个星球上物质的存在形式之一——生命，实在太微不足道。

    他清冷、坚决的话语，一字一字落进梁拙扬耳中：“即使你落入地狱，也不会孤单一人。我会陪你。”

    人们冲出房间、奔上街头，泪流满面地高喊：“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或许，你会在重建的帝国，某个并

    梁拙扬不动了，听话地半跪在原地，甚至无法转头看一眼说话之人。他怕月光之下，只要回头，一切就会成为幻觉消散。

    屏障坍塌的震动，也清晰传导到了PRAY屏障。人类颤抖地抱住自己或旁人，哭泣、尖叫、哀求、诅咒……等待末日降临或希望涌现。肉体在惊恐里散发一股异样的芬芳。在这漫长的夜晚，一切一切，生之欲、死之惧，是如此柔软、缱绻、深刻！

    “就像这七年，我的每段梦境里，你始终陪着我。”

    梁拙扬不再言语。交融的呼吸里，他们拥抱、只是拥抱。

    梁拙扬呕了血，随手揩拭一把，放纵大笑起来。世界恢复到了没有屏障的模样，他恢复到了不是向导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让梁拙扬感到快意。他吐掉口腔里的血，摇摇晃晃要从地上站起，肩膀却被另一股力量，缓缓地按牢。

    “我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周斟低低叹息，在梁拙扬颈窝处蹭了蹭，“睡得快要醒不过来了。”

    那一晚，人类哭泣、恐惧、祈祷、悲哀、癫狂……无论如何，夜色褪去，黎明到来。粉色的屏障像糖果纸一样包裹着仿佛会融化的星球。

    那是对于宇宙而言，毫无价值的一晚。

    “梁拙扬。”

    天亮了。

    活着的人类，喜悦得忘记了那曾经趋近于神的向导。

    平静得什么都不曾发生。

    “梁拙扬。”

    月光轻盈洒向草地。

    “我是……S2……”

    “不要动，”梦境一样的清沉嗓音在身后响起，“就这样待一会儿吧。”

    这是精神体对他小小的报复吗？

    最初的叫声，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但很快，那死里逃生的喜悦叫喊，就如翻滚的巨浪，从一栋栋房子里蔓延开来，迅速传遍了整个帝国！

    梁拙扬沉默几秒，把S2放进外套口袋。刚准备站起来，脚下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噼啪、噼啪的碎裂声四起，月色在翻滚的乌云里消失了，视觉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彻底的失明里，梁拙扬感到世界正在发生心惊肉跳的颠覆。天成为地，地成为天，地球成为太阳，太阳成为地球，尘埃成为宇宙，宇宙沦为尘埃！

    “不要紧。”

    周斟用力抱紧梁拙扬。

    梁拙扬直起身体，喊道：“积木。”

    **梁拙扬。**

    微风吹过窗帘，草木沙沙作响，麻雀停在电线杆上——清晨的光泽洒满屋檐与街道，一夜过去，一切平静。

    风擦过皮肤，盘旋在天穹的雾气卷动、翻滚，凝结成一团白光。一只苍鹰从光芒里跃出，束缚在网里的躯体感受许久未有的自由，肆意在天空盘旋翱翔。

    “伟大的屏障！”

    “我们……不会死啦！”

    他捧起梁拙扬面庞：“小拙，你好吗。”

    苍鹰敛起羽翼，停在树枝上，俯视创造他的向导。

    “对。”

    精神体振动翅膀，长啼一声，再次翱翔天际。苍青色的羽翼在夜幕下一点点消融，散碎成无数的碎光，融入寂静神秘的月色。

    梁拙扬看着周斟，嘶哑说：“不好。”

    若是有高维的生物，哪天突发奇想、俯仰大观，也绝对不会为这低维世界里微不足道的存在，生出任何兴致。

    **失去我，你将从神坛跌落，沦为凡人。**

    但是，恒河沙数的宇宙里，无数时间与空间里，存在于这个星球的生命，仍在虚无里挣扎着完成了从起点到终点的旅程。

    梁拙扬按住周斟，狂乱地回吻。唇舌纠缠，他想到什么，肩膀退了退，又似乎害怕弄脏周斟：“等等，我嘴里，还有血……”

    伴随精神体的消失，梁拙扬胸腔震荡，扑通跪倒在地，沉闷喘气，呕出一口鲜血。

    漫长的吻让呼吸错乱。梁拙扬被周斟搂在怀中，不确定到底是梦是真。

    周斟凑近梁拙扬，吻了过去。他占有着梁拙扬口腔，两条舌湿漉漉翻搅。梁拙扬心底觳觫——失去精神体，空空荡荡的内在，突然被铺天盖地的情感冲荡。情、爱、欲，海啸一样涌过来，淹没了他，让他无以复加地感受到自己仍是人类！

    在这个再无其他人，只剩彼此的废墟里，抱紧自己失去七年、忽然长大的爱人。

    DETAS屏障完全坍塌了。

    在世界的尽头，抱住自己所爱之人。

    世界上唯一的X向导，放弃自己的神力，重新成为一个人。他心满意足、心甘情愿淹没在普通人的身份里。

    “凡人很好啊，”梁拙扬笑出声来，“普普通通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不是吗？”

    S2不再发声了。

    在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里，它的残电彻底耗尽。

    街道很快就人潮汹涌。人们手舞足蹈、歇斯底里、沉浸于生命得以延续的狂喜。或许几百年前，DETAS屏障初构之时，那一代人类也曾历过同样艰难、漫长的夜晚，同样在夜晚之后、晨曦洒落的次日，涌上街头、山呼海啸。

    梁拙扬置身黑暗里，没有动弹，没有出声，直到震动的万物复归宁静，回到原本的秩序。

    月光下，周斟脸色苍白、眉目俊美，一如七年前，在漫天烟花里，梁拙扬与其初见的一刻。

    “PRAY屏障无法抵御暗物质。”梁拙扬靠在周斟怀中，暗声开口，“如果我放弃自己的向导能力，暗物质仍不能停止入侵。糖衣一样脆弱的PRAY屏障，根本无法抵抗……周斟，我若错了，所有人都会死。”

    一开始，只是一个密度极大、热量极炽的奇点。某个瞬间，它开始膨胀、膨胀、膨胀，附着在奇点上的物质旋转散逸。星系出现了，星球出现了，星系与星球里，时间与空间出现了，时间与空间里，生命出现了。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可惜，几百年过去，已没人能回溯历史上的那一刻。就像几百年后，未来的人类也注定遗忘此刻。

    “抱歉，”梁拙扬说，“让你在天空无聊地待了四年。”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周斟扣住他后脑勺，舌尖更深地探入梁拙扬口腔，把那铁绣的味道，一点点贪婪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