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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儒生手执书卷,头戴纶巾,笑问,“客从何处来?”

    益州最繁华的城池,是益州府所在的太宁城。

    沈长清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境,若梦境与他最希望的现实重合,他不清楚自己是否会迷失。

    沈长清独自一人往流散的人群逃出来的方向逆行。www.cuizi.me

    颜柏榆总是这样,恰到好处地照顾到每一个身边人。他知道娘亲的尴尬,也知道沈长清喜静,他总是这样面面俱到,细致周全,又不着痕迹。

    藤蔓只是媒介,那么,是谁收容本该属于他们的负累?

    “哟,二少爷又带着仆人出来溜达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笑意盈盈跟颜柏榆打招呼,沈长清只是抱着衣服,默默跟着那个谈笑风生的少年郎。

    太宁没有宵禁,这是个不夜城。

    再一针,就扎了手。

    钱开承肃然起敬,下定决心要好好协助这位为民着想的州郡大人。

    到了后来,知道后悔了,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曾经的遗憾。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柏榆,沧海桑田,我们终究再见。

    崇德元年,太祖与国师求学于润宁。

    “你还会应人?平日里不是总跟个锯嘴葫芦一样闷不吭声么,难不成你真发烧了?”

    “没发烧就回去帮我把扣子缝了,不然明日夫子再骂我衣衫不整,我就说是你害的!”

    后来润宁改了名字,如今叫太宁。

    “娘,我帮您!”颜柏榆上前一手拎过菜篮,一手冲着要跟上来的沈长清挥了挥,道,“你身子骨弱,天冷,不要你来,你去给我补衣裳。”

    “长清,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呢?”

    妇人坐在门前,在穿过巷子的微凉晚风中择菜。

    颜华池轻轻抬手,一根小小的墨绿藤蔓自他掌心抽条,藤蔓上没有刺,是柔软的叶片。

    “长清——

    “外面?”儒生摇摇头,“我看你是用功过了头,读成书呆子了。什么里面外面,你从外面来,那这里是哪里?”

    颜姨叹了口气,“清儿是你兄长,你怎么……”

    沈长清低头,自己已然也着了灰衫,手上捧的正是与那儒生一样的书。

    颜柏榆撅了撅嘴,不满道,“娘!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鱼儿!”

    那人就带了点艳羡道,“你们能念书,在我眼里就已经高人一等了。”

    有人便如此调侃。

    颜柏榆笑骂那人道,“滚蛋,你见过我这般苦哈哈的少爷么?白天得下田,晚上还要挑灯夜读!”

    “我就说让你少研究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太平年间哪来的鬼让你抓”,颜柏榆猛地用力拍了一下沈长清后背,“学这么多,不累吗?”

    在繁华的城道角落,藏着脏乱的小巷。

    叶片散开,飘进众人的额头。

    沈长清回之以一笑,道,“从外面来。”

    一切还跟那时一样,颜柏榆不由分说脱了外褂,丢到沈长清怀里,自顾自地走在前边。

    不明所以的百姓立刻感激涕零起来,钱开承因为站得近了,才察觉到不对。

    沈长清坐在床头,把自己和颜柏榆的书一起放在床头柜上,取了油灯和针线。

    那里嘈杂声依旧,宣河绕城静静流淌,夜色倒映进水中,于是地上便蜿蜒了璀璨的星河。

    “你急什么”,是颜姨的嗔怪声,“等清儿出来

    他最后还是一如当年那般道,“颜姨。”

    城门开着,来往的百姓穿着古朴的服饰。

    ——在梦里。

    “嗯”,沈长清应了一声,顿时收获了好友的探究目光。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穿着学堂统一的灰衫大褂,颜柏榆褂子最上头的盘扣头儿被他弄散了两颗,他紧了紧自己衣领。

    颜华池笑,“这仙术如何?”

    “既然诸位疫病已退,就请离开益州”,钱开承看着百姓出了城门,吩咐守卫看好关卡,对颜华池道,“益州府暂时不好过去,请州郡大人将就一下,移步到那边帐中交接公务。www.zuiyue.me”

    “这术法啊,师尊管它叫移花接木”,颜华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藤蔓遭了瘟,替你们丢了命,你们得好好谢谢它才行。”

    橘黄的火光,被拉长了的灯影,他就着灯光补衣的日子,离他太久远了,久远到曾经熟门熟路的活如今不过第一针就错了线。

    沈长清并不知道他徒弟干的好事,他这会正一心往宣河赶。

    阑珊的灯火星星点点坠在树梢,桥头,还有姑娘公子手中。

    年少的时候,人总是会有诸多遗憾,沈长清那时候,自始至终都只肯唤她颜姨。

    那根藤蔓枯萎了,小孩子停止了啼哭,发烧的人只觉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哎呀别管了”,颜柏榆推着妇人进了后厨,还不忘回头叮嘱沈长清,“别舍不得点灯,仔细一会儿扎了手!”

    身高八尺的汉子挠了挠后脑勺,看向颜华池,“素公子最好扯块布做面罩,别粘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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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清在时,他光华内敛,沈长清不在,他锋芒毕现。

    像是纳了毒素,这血紫过了头,就发了黑。

    那里并不会流血,也没有伤口,但是能感到尖锐的刺痛。

    “这里,是我的梦”,沈长清翻了翻手里的书,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喃喃,“柏榆,这也是你的梦。”

    钱开承眨了下眼,那位仙人就已出现在百米开外,再一眨眼,沈长清就不见踪影。

    “好好好,鱼儿大了”,妇人又转头看向沈长清,眼底的宠溺渐消,转为了促狭和不安,“清……清儿,怎么不叫娘……”

    “仙术……这么神奇的吗……”

    素公子手上的伤口……怎么愈发狰狞了……

    颜柏榆嗓门越发大起来,“你聋了还是哑了!听见了就应一声!”

    上了年纪的女人本就不亮的眸子又黯淡了几分,她手足无措地端起菜篮,“娘……娘煮饭去了。”

    “清儿鱼儿回来了”,妇人远远看见二人,匆忙用衣服揩干净手上的水渍,迎过来,“娘去烧火。”

    颜华池目送沈长清消失,神色一转,那周身气质瞬间就变了。

    沈长清补得磕磕绊绊,才缝了一颗,颜柏榆就在堂屋里喊他吃饭。

    “沈长清——!”

    “那是!”颜柏榆就带了点骄傲道,“谁让我和长清有个好娘!”

    可岁月确也在她脸上刻了痕。

    越往里走,这空气反而越干燥了,没有想象中水淋淋的场景,也没有看见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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