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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同赛琳娜一样混乱。不过,他的混乱大概层次更多。赛琳娜的话像钟声一样在他脑袋里来回重映和撞击,引发他产生了骇人的不真实感和惊悚感。

    “我不同意。”

    希尔塔派来的部队就在那后面接近他们。

    【是的,我会先死掉。】

    “你果然是!”她叫着,松开他,拥抱了上去,双手环住莱特的背,长卷发在他的侧脸和脖颈处迅速蹭过。

    “25,24,23……”

    精神辅导往往配合药物生效。

    “太好了,你果然是,你真的是……”赛琳娜抱紧莱特,“太好了。”

    我真的在现实中吗?

    沃尔特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神色慢慢由愤怒转为冷淡,上位者的威严重新回归。

    “冷静下来,哥哥。”

    她惊讶地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投影出来的屏幕上。

    “说起来,你怎么还没睡?在熬夜做项目吗?这对身体不好,我建议你去睡一会儿。”莱特试图岔开话题。

    【我那是疼得发抖!喂,埃布尔,埃布尔!】

    “你的意思是,你们都重生了?”

    “这就是实话啊。”莱特单手撑地,站了起来,举着手腕转身半周,让沃尔特看到更多地方,“你瞧,这里风平浪静,一切都很安稳。”

    “你——你还有局长和派伊,你们——”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地盯着他,头跟着歪向莱特倾斜的那边。

    “没错!”

    他身体前倾,像是要冲出屏幕似的。

    “那就说啊!科洛弗和派伊也都还没睡,走,我们去找他们。”

    【不,我在安慰你。】

    这是谁?赛琳娜满头雾水。这个人打电话之前怎么没有来电提示?

    “八天前,你刚来第六区的时候,这位女士就对你做出了无礼的举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为了尊重你,才选择不予干涉。”

    “这次你也可以选择尊重我。”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

    “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赛琳娜的下一个为什么还没问出来,就见莱特抬起了手腕。

    不过是积极的那一面。

    “沃尔特,你不能这样,”莱特立刻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你这样会搞得我没有人缘。是我先犯了错。我活该。”

    “拜托,你就忘了这件事吧,顺便帮我想个合理的借口提交给希尔塔。”

    “只差一点!”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得赛琳娜退了一步。

    远处的感应灯没有亮起,黑暗中只有些信息管在闪烁微弱的红蓝光彩,像是趴在地面上,潜伏的小小虫子。

    他猛地推开了力道大减的赛琳娜,冲向房间的中央,一把抓住那两个腕表,然后又返了回来。

    “等等,等会儿再去。”

    莱特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www.sufen.me

    赛琳娜回想起她发现埃布尔死掉的那一个瞬间。她一边反驳着他的话,一边切实地感到对死亡的恐惧,虽然身上的痛苦令她窒息,但她还是清晰地注意到了埃布尔的头是如何一点一点地低垂。

    她语无伦次,颤抖得十分厉害,流着泪,发出断断续续的模糊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尊重你?在你的尸体前献上新鲜花束吗?你为什么不干脆叫我别再管你?我在担心你的安危,你究竟明不明白!”

    在被复杂且无法轻易消化的情绪彻底包裹前,莱特的理智敲响警钟,提醒他先去处理当下最棘手的问题。

    “这很复杂,赛琳娜。解释起来要花好久。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想要欺骗别人的时候,首先要编造一个有漏洞的谎言,等对方拆穿后,再用夹杂着真话的假话去搪塞弥补,这样一来,可信度就会大大提高。

    “莱特!”他嘶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莱特感到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小片。

    “我们都重活了一次!”赛琳娜也蹲了下来。

    沃尔特沉默片刻,慢慢对莱特说:“这确实像你会做出来的事。”

    这场相遇她等了才一个月,然而在她心里,这一个月快有一辈子那么长了。

    “有个意外,放轻松,沃尔特,深呼吸。”

    莱特给赛琳娜使了个眼色。

    走廊里寂静无声,嵌入式筒灯打下白色的灯光,光晕一圈圈照着赛琳娜和莱特。洁净的地板反射着光芒,有种夜里特有的凄清氛围。

    沃尔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偷走父母养老金的逆子。

    “你!”

    沃尔特的手在桌上颤抖着,颤抖着,猛地,他把所有东西扫到了地上,在清脆的破裂声中,他近乎咆哮地吼道:“只差一点,你连贫民区都去不了了!”

    沃尔特说。

    莱特喘着气,拉下往上移的领口,艰涩道:“你刚刚,说什么?”

    赛琳娜吸了一下鼻子,听话地照做。

    “埃布尔!”赛琳娜毫不犹豫地又说一遍。

    【你有发现自己在发抖吗?不要怕,赛琳娜。不要怕。我会先去那边看看。】

    她欣喜若狂。

    沃尔特完全不上当:“什么练习能把腕表给弄下来?你在糊弄我,我要听实话。”

    “于是她也以同样的方式对你?”沃尔特问。

    那是一堵灰扑扑的,残缺了的深红色断壁。

    他后退一步,坐在椅上,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什么意外?告诉我,莱特。我监测到和你在同一地点的执行员赛琳娜也摘下了腕表。”

    【安慰?安慰什么。】

    “是你和我讲话,”她说,“你说得对,埃布尔,死后的世界是存在的。虽然希尔塔还在,水果依旧贵得卖了我也买不起,但是,我们都在这里。我真高兴,天啊,我真高兴。那天我应该直接喊你的!不然我们也不会现在才相认。”

    他深深凝视着莱特,要用亲情说服他。

    “但是我及时挽回了悲剧,”莱特平静道,“什么坏事都没发生。”

    “检测到希尔塔腕表已戴回,身份验证中,请将食指放于表盘正中,双眼直视表盘。指纹核实成功,虹膜核实成功。站点巡逻车已遣返。希尔塔系统提醒你,腕表是公民身份的唯一认证工具,禁止随意丢离……”

    两道接近重叠的人工合成语音还在非常有紧迫感地响着。www.qingbi.me

    【赛琳娜,你相信死后有另一个世界吗?】

    莱特放松了一些。

    嘴里说着两个,他却没有看莱特,而是上下扫视着赛琳娜,目光逐渐危险。

    赛琳娜出现在镜头里,深深鞠躬:“真抱歉……先生。”

    “我请赛琳娜教导我擒拿术一类的技巧,不小心把腕表给弄掉了。我随后立马捡回来了。你看,就是这么一个小事。别担心。”

    【你在说什么呢,这种时候还要比赛?谁先死了会有奖品还是怎么的?】

    太荒谬了,赛琳娜喊我埃布尔。

    反观赛琳娜,她紧盯着莱特,在观察到他的反应后,也像是收获了巨量的情绪。

    沃尔特穿着白色的制服,双手撑在一张摆着数根试管的桌子上,眼里布满血丝,手指紧抓桌面,胸膛剧烈起伏着,精神明显紧绷得像一根弦。

    赛琳娜配合着点点头。

    莱特几乎能想象到巡逻车尖锐的足部点在地上的声音。它们杀掉他不知道几回了。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梦?

    【谁知道,不管那是什么地方,没有希尔塔就好。退一步的话,我希望有不限量的水果吃。】

    他给自己戴上表,又催促赛琳娜。

    “这不是没有注销吗?”

    【你的伤好像更重啊,该死的,你都不会疼吗?我痛得想咬人。我能咬断一条钢筋。】

    沃尔特相当敏锐:“如果这里无事发生,那么问题一定出在你们两个身上。”

    “我

    后面提醒二人被了扣多少多少分的语音已经没人注意了。

    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赛琳娜。

    莱特倒是表现得早有预料。

    “是吗……”莱特冲她笑了一下,声音虚弱又微小,“我需要缓缓。”

    “老天,你在叫我?”莱特捂着脸,缓缓蹲下,最后脱力般坐到了地上,一遍遍确认,“你在叫我?”

    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她还记得那天的天气,自己的心情,以及他们倚靠的那堵砖墙的颜色。

    “埃布尔”这三个字什么都代表不了,除非莱特知道她在指谁。

    赛琳娜低下头表示服从:“我明白了,先生。”

    “放轻松?我以为你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公民身份差点就被注销了!”

    “快带回去!”

    “嘿!我说实话,”莱特道,“是这样的,我在傍晚工作的时候偷懒了。赛琳娜很不高兴,她来找我对峙,我被激怒了,在争执的过程中,我贪图好玩,觉得好奇,同时当然也有报复的心理,所以找机会把她的腕表给解下来丢出去了。”

    他完全停下动作,忘记了挣扎。

    【我们很快要亲自去见识一番了。】

    但是沃尔特随即看向赛琳娜,冷冷道:“女士,你是二等公民。服从一等公民是你的职责。我想,你需要接受一定程度的精神辅导。”

    “缓缓?为什么要缓缓,你在重生之后没想过我们也和你一样吗?”

    “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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