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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鬼招呼所有的鬼过来,凑一块压低声音说:“乌女士她不是有个老公吗?那个老公见她突然不回家,就报警了,然后

    苏云小心在床边坐下,握住乌姑姑冰凉的手:“姑姑,是我,苏家的云云,我小时候,你给过我蛋糕吃。”

    乌姑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苏云看了她一会儿,将折扇插在自己的腰带上,向鬼新娘伸出空着的手,随后鬼新娘机灵地把同意书放到苏云手里,她则捧着印泥在旁边等候。

    “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苏云顺势坐进了车里,奇怪地问。

    提到父亲,乌瑜稍微没那么紧张了,他是小儿子,父亲从小就惯着他,于是他说:“我回来这几天就见了我爸一次,好像老了很多,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说让我看看姑姑。”

    乌瑾想了想,说:“好,那就做吧,我等会儿把我姑姑的身高体重发给你,可能有点……小。”

    “应该吧,反正我听我哥说了姑姑经历的那些,就算现在姑姑是想要我把她生的孩子送进监狱,我也会想办法做的。”乌瑜义愤填膺地说。

    苏云回过神来,直接扶着乌姑姑坐起身,随后从床头的病历本上拿了护士卡在上面的笔,递给乌姑姑签字。

    良久,乌姑姑睁开了眼,她眼睛浑浊,努力睁开好几次,好像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她缓慢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你是谁……”

    等大家都上车了,司机慢慢启动车子,乌瑜紧张地说:“我、我其实有点紧张,我被我哥从青云山庄抓回去那天才知道姑姑回来了,态度很差,这次要去见姑姑了,我、我就很紧张……”

    “馆长!出事了!”艳鬼脸上又是嫌弃又很焦急,差点被人群绊得摔跤。

    这其实更像是一种对死亡与人生悲剧的愧疚,好像自己无意间给了受害者施加了伤害。

    苏云瞥他一眼:“喊来最好,算是有个见证人,你爸对你姑姑的要求,是个什么态度?”

    乌瑾说了之后问苏云要做什么,苏云回答说要给乌姑姑准备个棺材。

    在某些方面上,乌瑜的正义感相当强,不然他也不会一次次被苏芸等人利用,因为在他眼里,苏云是个偷走了苏芸人生的小偷,那他应该帮苏芸把苏云赶跑才对。

    纵然有苏云这话,乌瑜一路上还是很紧张,到了医院后更是同手同脚。

    围观的人都在说话,一时间也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艳鬼自告奋勇地说去打听,然后游鱼一样混进了人群里,大约十分钟后出来,一脸焦急。

    而此时苏云已经走到了病床边,她低头打量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女人,感觉跟记忆里的乌姑姑一点都对不上,好像从前的乌姑姑,从跳车开始,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苏云扫他一眼,没说什么,刚好电梯也到了,乌瑜在前面带路。

    苏云想了想,说:“你现在紧张就算了,等到医院,你表现自然点,在你姑姑心里,你跟你哥都是她没长大的、可爱的侄子,可爱的小朋友不需要抱歉。”

    到了医院后乌瑜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带着郁久霏上楼,在电梯里,他说:“我哥早上得去公司,所以午休的时候才会过来,等会儿只有我跟你一块去可以吗?或者我把我爸喊过来?”

    乌姑姑瞪着浑浊的双眼看同意书上稍微放大了一点的字体,忽然说:“笔。”

    林琅赶在晚饭前买了木头回来,除了苏云,其他鬼都去帮忙做棺材,按照乌瑾的说法,乌姑姑没几天就要来,他们或许来不及上漆就得把棺材拿出去用,至少形状跟尺寸都要是对的。

    其实乌姑姑手上全是伤,她被关起来的日子里,为了不让她有机会逃跑,手骨也全是被打断过的,但现在,她握着笔,坚定不移地签下了有些歪歪扭扭的字。

    不知道是不是乌姑姑自己要求的,她并没有去医术最好的医院,而是在一个很隐蔽的私人医院疗养,苏云从前在苏家的时候听说过,这个私人医院主要就是让有钱人享受最后的安静生活的,本身的技术不如那些有各种院士的大医院。

    苏云反手关上了病房的门,对乌瑜说:“到了你姑姑这个情况,基本吃不下了,能吃的时候,就是要走的时候,刚才那么说,只是当着病人的面,说好听点。”

    第二天中午,乌瑾就通知苏云说,乌姑姑走了,很平静地离开,没有痛苦,也没有回光返照,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应该换营养液的时间离开。

    他们来得挺巧,护士刚给乌姑姑换了药水,见他们进来了,护士认识乌瑜,知道是家属,便说:“病人刚换了药,还不到吃饭的时候,记得等一等。”

    “唔……我的殡仪馆是祖传的,所以按照规矩,我们都会让客户给死者多准备一个棺材,到时候一起烧掉,算是给客人在地府留个可以睡觉的地方。”苏云轻声解释。

    “这样吗……那谢谢你来看我……”乌姑姑每说一个字都像要用尽自己的力气。

    不知道乌姑姑的记忆是否还鲜明,她吃力地微微抬起头:“云云?我、我不记得了……”

    说完,护士离开了,留下一屋子人人鬼鬼。

    一行人穿着殡仪馆统一的制服,在手臂上绑了麻布,证明他们是来送葬的,殡仪馆许久没外单,结果这开门正经第一单,就是苏云曾经认识的姑姑,鬼员工们都十分严肃慎重。

    签完名,乌姑姑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样,猛地一下就往后倒去,精神头一下也没了,如果不是心跳还在,看起来都像是已经走了似的。

    “是我长大了,跟小时候不太一样,姑姑不认得很正常,女大十八变嘛。”苏云轻声安慰。

    乌瑜相当殷勤地给苏云拉开车门:“您请——”

    乌瑜忙点头:“好的好的,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吃呢?”

    苏云作为乌家两个少爷曾经的朋友,这次她带了艳鬼、鬼新娘、鬼差阿休和烧火师傅一块去接乌姑姑的尸身。

    护士顿时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只好说:“等会儿会来通知的。”

    这一层的病房没什么人住,途中遇见的好几个病房都是空的,只有位置最好且有大阳台的那个病房住着乌瑜的姑姑。

    从始至终,乌姑姑都是那个可以毅然决然从车上跳下去的、坚定的女孩子,在她的认知里,她可以落魄、可以被迫,却永远不会妥协。

    拿到后同意书,苏云伸手摸了摸乌姑姑的脉,许久没说话,最终叹息一声,起身对还在发愣的乌瑜说:“乌瑜,我先走了,既然你们决定了要在西城殡仪馆办,那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就不等乌叔叔过来了。”

    “没关系,是姑姑自己坐起来一笔一划签的,你是见证家属,所以这样就可以了。”苏云轻声说。

    做棺材前还有不少准备步骤,苏云趁这个时间去问了乌瑾现在的乌姑姑大概是个什么体型,有多高多重。

    人死后需要殡仪馆这边出人出车到医院接尸体,再送回殡仪馆入殓,期间可以跟家属商定葬礼时间,如果不需要葬礼,就入殓后给家属一个道别时间,道别完,尸体就穿戴整齐送去火葬场。

    结果到了医院后,他们发现整个医院都被包围了起来,一堆人把医院围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云叹了口气,拿着尺寸去给林琅,让他把棺材稍微做大一点,免得乌姑姑到下面了,发现自己伸不开腿。

    等苏云在手机上收到尺寸,才发现乌瑾说的小有多离谱。

    旁边的艳鬼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傻孩子可能第一次这么直面死亡,所以听见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苏云检查了一遍同意书,确定没问题后现场盖上了自己的私章,证明这份同意书是已经在她这过了明路的,双方都同意,等乌姑姑死后,会直接送进火葬场。

    在场的人和鬼都一愣,显然都没想到乌姑姑的想法居然这么强,一直虚弱的人,可以为了自己签下火化同意书,硬生生撑住了这口气。

    听完,乌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嘴巴张张合合,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云皱起眉头伸手扶她:“到底怎么了?”

得不去想,能回来的,或许早已当时的那个人。

    断过骨的人无法再写出优美的字体来,而乌姑姑依旧坚持自己写下自己的名字,像是要证明,她是一个人,一个可以独立为自己做主的人。

    “还用棺材吗?我听办过白事的朋友说,滨城殡仪馆那边从来不准备棺材,因为现在都是火葬了,棺材就是摆着在葬礼上好看而已。”乌瑾很是诧异,他倒是不在乎这份钱,回头肯定按照市场价打给苏云,就是觉得很好奇,苏云怎么半天不见,就想做棺材了?

    “看乌叔叔这态度,他应该是觉得乌姑姑的想法最重要了 。”苏云情绪没什么起伏地说。

    翌日一早,乌瑜难得靠谱一次,准时到达殡仪馆门口,苏云刚好出来,身后是穿着制服的艳鬼跟鬼新娘。

    从前苏云也是见过那个乌家姑姑的,高挑漂亮又满身骄傲贵气的大小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富养出来的,可是现在的尺寸,看起来像个操劳多年被压弯了腰的老太太。

    “啊?不等了没关系吗?”乌瑜勉强找回自己的脑子抓住问题的关键。

    拿到同意书后,苏云小心地举到乌姑姑眼前:“姑姑,我现在经营一家殡仪馆,乌瑾大哥说,你想办个安静的葬礼,我现在拿同意书过来,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然后按手印,可以吗?”

    现在乌姑姑肯定没有力气签字了,按手印也是一样的。

    像他们这种行业,秉持的理念永远是“人无寸缕来,当着锦衣走”,上路的时候,得穿得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不然到了地府,人家还以为你是无亲无故的孤魂野鬼,会欺负你的。

    苏云从车上下来,看到乌泱泱一堆人,还有警车,疑惑:“这是怎么了?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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