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把他衣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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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身旁人戴着虎皮毡帽，翘着二郎腿，调笑着把翡翠扳指丢到戏台子上讨彩头。

    他一转头，便见到那连白雪都不抵的清朗侧颜，灯火交错下，透着倦怠的风流。睫毛下衬着琉璃色的眼眸，似勾人的弯弯弦月，清澈有神。

    要不是他生前积了不少阴德，不然地府早就让他转世投胎去了，哪里还让他留在这儿混个一官半职的做苦力。

    这是哪个时期的莽夫啊？

    苏羡之蹙起眉头，“他没细言，只说是1920年左右。”

    听了这描述，战玄着实有些迷糊。

    熟悉的声音响起——

    

    鼠灰色的天空衬得人脸都灰扑扑的，还带着前朝味儿的街道胡同响着各式各样的吆喝声，他穿着棉绒大袄，坐在戏台子下边陪人听戏。

    北平时家，大红灯笼总是那地儿挂的最高的。视线模糊间，那如浮萍般的灯笼又恍然在眼前兜着转儿。

    舞刀弄枪……养猪养牛……

    1920年。

    不过，他也听过白无常不少传闻。说他我行我素惯了，一言不合就舞刀弄枪的，害的整个地府都没人敢冒犯他，只好一口一个大爷的叫，好不威风。

    民国九年。

    苏羡之心里默默咒骂了几句白无常，骂他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死的时间还惹到使者先生伤心了。

    随风起，随风落。

    陌生如斯，乍醒还迷。

    “不用理，把他衣服扒了就行。”

    苏羡之掰掰手指算了算：“从贞观年间算起，已有1300多年了。先生，操 到底为何意？我从未听过如此新鲜的词。”

    他对白无常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上任后也就苏羡之一直在旁辅佐他做事。

    在生死间周旋，喜丧交叠。

    战玄侧眸，有了兴趣：“白无常那小子，什么时候死的？”

    他立刻识时务的转移了话题：“使者先生，这人是……”，他指了指地上翻白眼的乔白。

    战玄尴尬的咳嗽两声，他连忙摆摆手，“这样吧，你去问问白无常，他死的比你晚，应该知道。”

    战玄敛下眼睫，手掌摸着床单，似乎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他轻声说着：“奈哥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战玄回过神，眼尾有些湿，他瞥了一眼乔白，起身从他身上跨过。

    ‘玄老二，听戏别总板着张脸嘛，生意上的事儿烦的很，要玩咱就玩的畅快点儿……’

    在这孤寂的两百年里，是让他坚持下去的唯一慰藉。

    苏羡之看他这样儿不太对劲，突然反应到自己刚才提到的1920年。他没记错的话，这位使者先生也是在临近的那两年来到地府的。

    窗外阳光被散云慢慢遮住，原本暖气洋洋的病房瞬间阴沉了下来，吹进来的风拂过脸颊，明明是暖的，却侵寒入骨。

    听了这话，苏羡之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说：“那小子，一介莽夫，只懂养猪养牛，大字也不识几个，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战玄半眯着眼，拳头被他握的很紧，前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记忆与灵魂慢慢重合，他似乎又回到了京城那年吹着号寒北风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