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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陈母拍拍她,“昨天那个衰仔是谁?妈妈和你说,那个衰仔看着就不老实,不可靠,可千万不能和那种男人拍拖。”

    王总过来,拍着潘乔木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们要继续玩了,小潘,你?”

    陈家娴心中仿佛被一只手扭了一下,酸痛渐渐弥漫到整个胸膛。她喘息了许久,才勉强压抑住眼中的热意。

    关晞的回复和她的人一样干脆。

    陈母没有察觉到女儿想远走高飞的小心思。

    问了会痛,不问也会痛。或许从注定来月经开始,女人就没办法与疼痛分开。

    陈家娴把手机藏进被子,艰难地开口撒谎:“……还没。”

    是陈家娴入职卓秀的时候。

    不知为何,听到“不老实”三个字的时候,陈家娴心中却浮现出潘乔木似笑非笑的傲慢眼睛。

    ……

    潘乔木看着自己的双手。

    陈母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女,昨晚你那么生气,妈能理解,这几年确实你帮了家里太多。www.yimei.me可家里的现金真的困难。”

    陈家娴撇了撇嘴,她讨厌精英的傲慢。

    陈家娴咄咄逼人地说:“是为了用我的工资来填补,对吗?是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对吗?你们生我下来,就是生一个理财产品,可以获得回报的,对吗?”

    陈母掉泪:“陈家豪还在读书!哪里有钱?工作的出钱,读书的不出,这不是传统风俗吗?难道你爸妈能亏待你吗?还是家豪以后会亏待你?等你出嫁的那一天,家里不会给你出嫁妆吗?”

    陈家娴的声音比她自己以为的要冷静许多:“陈家豪出多少?”

    陈母目光闪躲。

    “妈妈,你去医院看腰了吗?”陈家娴突然问。

    “嗯。”她说。

    “玩得真花。”回到酒店以后,助理忍不住吐槽,“潘总,素质相差也太大了,这破地方的客户,咱们就非招不可吗。”

    陈家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母亲了,此刻看来,母亲的样貌竟有些陌生。

    关晞:“不客气。”

    陈家娴问:“什么时候买的?”

    她伸手拍打陈家娴的后背:“你这孩子,怎么还顶嘴呢!你怎么想你爸妈的?!你找到工作,不应该回馈家里吗?”她掉下眼泪,“白眼狼!养你个白眼狼!”

    此刻,她很确定,她有股强烈的、疼痛的欲望,她要问一问,问问她的妈妈,可曾有一分一秒,真的爱过她。

    陈家娴端着手里的汤,又想起昨晚陈母做的虾,手里勺子变得沉重。

    陈母说:“还买什么,都给你爸了,拿去买设备。全家人齐心协力。”

    陈母抬起红红的双眼,神态缓和了一些:“老毛病了,没什么好看的。”

    潘乔木唱完,刚刚奇货可居的年轻女孩已经坐在王总身边。潘乔木看了下腕表,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助理离开以后,潘乔木锁上卫生间的门,吐了个昏天黑地。1

    陈家娴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窒息的沉默。

    潘乔木懂了。

    “行李箱隔潮。”陈家娴坐直了身子,“衣服不容易发霉。”

    陈家娴冷静叙述:“传统风俗是,结婚以后才出钱,未婚的不出。”

    手机亮起。www.cuizi.me陈家娴激动之下,差点把手机甩到床上。

    陈母把勺子递给陈家娴,怜爱地说:“看你最近瘦的,脸都凹进去了,妈给你好好补补。”

    陈母看着陈家娴:“你爸爸愁得慌。现在是家里的困难时刻,你能帮多少?”

    一群女孩子向沙发坐过来。潘乔木起身,很自然地躲到点歌台旁边,点了几首歌开始默默唱。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应该尊重他人的选择,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的妈妈是爱她的,只是有些笨拙。她想。

    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潘乔木只想到这两个词。

    陈母端着一碗汤推门而入,提到床脚的行李箱。箱子翻倒,里面的东西撒出来,一些四季衣服。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潘乔木这样劝说自己。

    陈家娴用勺子慢慢舀汤喝,陈母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后背:“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心思重。遇事情别想太多,靠自己总能克服。”

    房间里气氛浮动,显然众人的心思已经不在唱歌上。

    母亲只是太辛苦了。她想。一定是父亲让母亲这样做的。

    她手忙脚乱地点开。

    陈家娴任她打,没有躲闪。她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陈母。她的母亲身上有股油烟的味道,头发胡乱捆在脑后,脸上皱纹深刻,总是疲倦。

    “她才十八岁,真的十八岁!”妈妈桑把女孩子拉到身前,对王总说,“这个是真的十八岁!”

    陈家娴盯着陈母看。陈母抹了把眼泪:“糖水店可是陈家祖辈传下来的事业,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陈母说:“你爸爸想加点诸如肠粉一类的简餐,所以买了肠粉机和其他一点设备。定金已经付了,如果补不齐尾款,定金也都打水漂。”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她们的脸上并没有不情愿。面对客户,她们的势在必得和他的势在必得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听到预料中的要求,陈家娴忍不住问:“家里怎么会周转不开?就算现在经济不好,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但咱们卖糖水能压几个钱?”

    “气死我了!”

    陈母松了口气:“你出去工作,认识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昨晚还看到你和那个不结婚的女人鬼混。她好难顶!你理她做什么?手里的钱要好好存着,不可以乱花。你这个月工资发了没?”

    “既然知道家里钱不够,为什么还买?”

    但潘乔木忍不住去想。

    陈母先是怔愣,然后难以置信,最后勃然大怒。

    他不想讨好,也不想被讨好。

    妈妈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陈家娴鼻子发酸。

    陈家娴不作声。

    “charles是公司合作方的老总。”陈家娴软声澄清,“工作关系。”

    她明知故问:

    她不想问了。母亲爱她。

    陈母的目光躲闪了一下。

    忽明忽暗的包房里,唱歌的声音很大,但妈妈桑的声音更大。潘乔木看过去。

    看陈母闪烁的眼神,陈家娴哪里还有什么不懂。

    “那我私下补贴你的看病钱呢。”陈家娴问。

    年轻女孩子穿着一件浅蓝色外套,黑色的柔顺长发,面孔白皙,清纯文静。她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在笑。只是最近潘乔木见多了柔顺女孩,再看到这种讨好的神态,他浑身都难受。

    她确实曾经柔顺、温和、回避冲突,但那是曾经。

    他们计算好了她的工资,是吗?

    潘乔木没再说什么,道歉一声,带着助理先行离开。

    什么是讨好。

    陈母嘀咕:“怎么这么晚。”

    良久,陈家娴轻轻问:“妈妈,你是外姓人,陈家的糖水店,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笑着掉下眼泪,“我也是外姓人,陈家的糖水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收拾行李做什么?”陈母放下汤。

    陈家娴点进关晞的微信,里面空空荡荡。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被子蒙在脸上。

    她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握住关晞的工卡,然后抬头对上陈母的眼睛。

    陈母顿了顿:“前几周。”

    他向来以个人价值为荣。可是,同样是讨人开心,他和她有什么区别?他所以为的价值,真的不是把“人”作为商品来售卖吗?如果“性”和“年龄”不应该被用价值衡量,那人就应该了吗?

    如果说,人的欲望终将指向金钱,拼得是奇货可居,那么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谁又比谁肮脏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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