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不死神医×疯魔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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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菫其人，从来不是一个好皇帝，甚至不是一个什么常规意义上的好人。若是天下承平，埁国稳定，他的兄长念峙大权在握，念菫或许还能称得上一个风流王爷，不世情种。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许久，一直住客栈总归是不好避人耳目，索性在胡同里租了个小院，还能雇一个做饭的阿婆。

    好在黱欢机灵，让阿婆做饭后留下了两锅热水。虞景氾将自己缓缓泡进浴桶中才终于觉得冻僵的大脑在慢慢化开。

    他并没有感觉到冷，或许是在外头待太久，最冷的时刻已经被忍过去了。褚燃声的消息除了念菫崩逝和五大家族重新开始动手抓他之外，还有一条就是玳庚塬今天晚上的路程线，什么时间会途径什么地方，前后差距不会超过半刻钟。

    虞景氾将那鸟放到木桌上吃谷子，将一旁接下来的布条展开看。

    “咳咳——”

    虞景氾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身上的暗色衣袍已经湿透，有雪水也有血水。小院里还亮着一豆灯火，虞景氾眼珠木然地转了转，恍惚片刻才想起来亮着灯火的房间是黱欢在住。

    ·

    “别人的。”

    来了。

    国师在，埁国别说是起义和动乱，就算是天灾都很少发生，就像千年前死去的神族孕育出了新的天神，在冥冥中保佑着埁国这片土地。

    

    五大家族中族长的年龄相差无几，继承人的年龄也前后差不过三五岁，而到了这一代，玳庚塬比其他四位更早一步坐上了族长的位子，想来他爹的死未必没有他的手笔。

    褚燃声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然而却能看见从腰腹处渗出来的暗红血液，只能暂时找一个落脚处先处理好伤口，否则姬家人闻着味儿都能追过来。姬家人对他不死不休，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有摸清楚原因。

    虢水本来地处偏南，每年到了隆冬都不一定会下雪，今年却十分异常，明明刚到十月中旬，天上已经飘起了第一场雪。

    玳庚塬的马车十分低调，雪天路滑，夜晚赶路也十分小心，车速不快，正合了虞景氾心意。

    虞景氾的的两把匕首被藏进了袖口里，冰凉的刀刃贴着他冷冰冰的皮肤，一时间虞景氾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匕首的一部分。

    他们身处边境苦寒，然而却有一种十分野性的生机。姬家人从来不是温顺的看家狗，而是虎视眈眈的中山狼。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念峙只是表面风光，几乎所有朝臣都知道，埁国掌权的可以是五大家族的任何人都不会是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念峙这个皇帝就像一个摆件儿，只要是活着的，能出现在每一场朝会上就行。

    他跟着玳庚塬到了首都，刚来没多久就听见了念菫崩逝的消息。他本想着将消息给虞景氾递过去，然后同他一起处理玳庚塬，然而他刚出都城就被拦住了去路，是姬家人。

    雪越下越大，厚重的雪将人的鼻子都冻住了，将浓郁的血腥气也掩藏起来。褚燃声紧了紧手臂处的绑带，只觉得不光是嗅觉，连自己整个人都被冻起来了。

    烛火被挑亮，虞景氾的头发还有些微潮意，然而他却没在意，而是从血迹斑斑的衣袍里翻出这两封信，撕开了火漆封口。

    他与王妃棠梨相识于微末，鹣鲽情深十余年，不纳侍妾，不在意子嗣。虽说也会因为戏班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豪掷千金，但是相比于其他更能折腾的王爷来说，已经是非常懂事的了。

    他们在虢水停留了一月有余，不知道是不是五大家族终究还是比平民要嗅觉灵敏一点，察觉到了“太平盛世”下的风吹草动，终于开始收缩羽翼，偏安一隅了。这段时间来追杀虞景氾的武家人和炅家人都少了许多。

    上头是褚燃声的消息，现在念菫死了，虞景氾用的是念墨的身体，那他就是埁国最后的血脉，五大家族如果现在还不想撕破脸，还想着维持一个摇摇欲坠的平衡，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活捉虞景氾，然后将他送上皇位。

    虞景氾呛咳两声，

    虞景氾的武器是两把短匕首，他左手手腕受伤，匕首被踢飞，只能将右手的匕首送出去，一刀封喉。

    褚燃声的记忆并不够全面，或许是因为他曾经自不量力的行为才对他的记忆产生了冲击，最起码他是真的在埁国边境才第一次和姬家人对上，然而那个时候他已经窥到了姬家人的真面目。

    褚燃声说的没错，念菫没有别的选择了。m.kaiyiwenxue.com

    夜色深重，虞景氾却穿得单薄，往年他被五大家族控制，每次奉命去杀人也是这样，穿得厚重会影响发挥，稍有闪失就是自己丧命。

    而另一封，机缘巧合虞景氾曾经接到过一封，这是玳家内部的信，只在内部传递，雪白封皮，有一处暗蓝色的划痕，像刀背划过的痕迹。

    “没什么，我没事。”

    “我知道了。”

    玳庚塬死了，被他一刀送进喉咙死的，滚烫的血喷了虞景氾一身，又被天上的雪瞬间冻得冰凉。

    两封信的封皮并不相同，然而恰好这两种虞景氾都见过。其中一个是墨蓝色压花暗纹的纸，这是虢水玳家的符号。上头的暗纹就是玳家的图腾，也就是说这个写着活捉念墨的信是玳家向外传递的，对外公开的信。

    玳庚塬雪夜赶路，带的人手并不多，虞景氾在树上的时候已经数过，车夫加上守卫是六个，马车里坐着的是玳庚塬，或许还有别的人，但是最多不会超过两个。虞景氾喉咙滚动，还好，或许要吃一点苦头，但不是不能处理。

    黱欢看着虞景氾还能好端端站着，说话逻辑也够清晰，不像是受重伤的模样，这才把心放了一半，毕竟虞景氾要是出了事，她这条小命估计也保不住了。

    虞景氾嗤笑一声，只觉得在五大家族眼中自己比念菫还不如。念菫好歹还能用亲生骨肉和发妻来威逼利诱一番，到自己这儿，连威逼利诱也没有，只剩下一句活捉。

    虞景氾的指尖停着一只雪白的鸟，个头不大，能在虞景氾手掌间来回蹦跳，十分灵巧。

    黱欢只觉得自己被血腥味儿冲了个跟头，她从狐族叛逃出来，杀过的人也不少，但是自从跟着这两位神人以来，她觉得自己简直称得上是温柔贤淑大家闺秀了。

    玳庚塬最近前几天离开虢水，去了京城会见其他几位族长，他本打算在他出城之后动手，但是又确实好奇他此去京城会发生什么，索性将动手时间定在了玳庚塬回城路上。

    动物或许真的比人更灵敏，最先察觉到不对的不是赶马车的守卫，而是正在打着响鼻的马匹。虞景氾微微一顿，躲在树后隐藏身形，只觉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兜兜转转现在他们三人中最忙碌的反而成了黱欢，虢水是个好地方，气候宜人，多生植被，草木丰茂，药材也多。黱欢给他号脉后，并不能十分确定他身上的毒，只能先收集一些常见的药材进行压制，不然枯木的发作时间不定，十分影响行动。

    虞景氾指尖转着一个茶杯，只觉得埁灭亡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姬家与五大家族不同，若说五大家族不仅掌握着埁国富庶的封地，还手握实权，那姬家就是没有封地也没有实权，姬家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是军队。埁国的边防军队一部分在五大家族手中，其中分到最多的是就是虢水玳家，而另一部分勉强算是在皇族手中的军队就由姬家人掌握。

    再加上边境地区的驻军也不完全是由皇帝调配，念峙这个皇帝，乃至于整个埁国的皇族，称得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笑话。

    虞景氾趁着月色从胡同里离开，踩着刚飘下的雪花消失在夜色里。

    埁国真正的掌权者是盘桓交错的五大家族，五大家族分别占据了埁国五块最为富庶的州郡，这样一划分，埁国大半领土都不受天子召唤。而埁国真正的立身之本是晅祈谷，只要有晅祈谷的国师常年坐镇，埁国就不会有任何动荡。

    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十分清晰，黱欢快步走到虞景氾身边，她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药味，冲散了萦绕在虞景氾鼻尖的血腥。

    虞景氾轻飘飘地落在树杈上，细雪纷纷扬扬，不一会儿就成了鹅毛大雪，雪花团团落在虞景氾身上，来不及化开，将他堆成一个雪人。

    “真没事？不用上药吗？”

    虢水玳家的强项与钺长武家不同，若说钺长武家擅长的是修炼个人能力，那虢水玳家就是一个整体，玳家生长于虢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上头的内容是夺权。

    大雪纷扬，虞景氾像一只蛰伏起来的雪豹，悄无声息等待猎物靠近。

    然而玳庚塬此去，并不是十日八日，而是在京城停留了将近二十天。他回来的消息和念菫崩逝的消息一同传进了虞景氾耳朵。

    “没事？这血……”

    玳庚塬不愧是老狐狸。

    “恩公？”

    他在回来之前将玳庚塬的马车翻了一遍，摸到了两封信，封口处还有完好的红色火漆，他将两封信带了回来。

    “巫大人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最多天亮就回来了，恩公你去休息休息？”

    念菫死了，念墨成了埁国最后的血脉。

    虞景氾吐了口气，这是第三个，南都萧家的人和祥云郡文家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褚燃声被拦在路上，他总有种奇特的感觉，或许与念菫死亡有关。

    “褚……巫丛霁呢？”

    “不用，”

    虞景氾吐了口气，终于听到了一点马蹄声。